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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玄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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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三人坐在院里的梨树下休息。
“呐,河生,今天我跟你讲的事可一件都没有骗你,所以,以后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骗我,好么?”
河生一怔,愣愣地看着寒烟:“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因为奸人才会说谎骗人,然后把人害得好惨的,你不是奸人,所以不可以说谎。”
影伯皱着眉头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东西?”
“慕容大哥说的呀!”
影伯叹了口气,摸了摸寒烟的头:“烟儿,奸人的确都会说谎骗人,但不一定说谎的都是奸人。有的人说谎是迫不得已,不可以一概而论的。”
“爹爹,我怎么听不明白……”
“以后你自然会慢慢明白的。爹爹有点累,先进屋歇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不要聊到太晚了。”
“知道了,爹爹。”
影伯起身进了屋,河生望着皎洁的月轮不语。
“虽然爹爹这么说,河生,你还是不可以骗我,不管怎样都不可以。”
“那,你要怎样才相信我不会骗你呢?”
“唔,我们拉勾好不好?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欺骗对方,不然的话就变成乌鸦!”
河生看着寒烟笑得意味深长:“变成乌鸦么……好啊,拉勾就拉勾。”
月光无邪地倾在彼此勾起的小指上。
似是月下老人手中的红线,早已紧紧地系上了两人心头。
你不骗我,所以我也不可以骗你……么?
河生勾唇一笑,眼里浮起的却是一抹同影伯教训寒烟时一样的神情。
是怜爱,还有,无奈。
二月十七。
寒烟早早地收好了行李,兴奋得上蹿下跳俨然是只野猴子,看得影伯在一旁直叹“儿大不中留”。
“河生,你同我一道去好么?”
寒烟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河生有些发懵:“我?”
“对啊,我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嘛!”
“可人家请的是你,我若同去……有些不妥吧?”
“有什么妥不妥的!你是不是不愿意去所以找借口搪塞我啊?”
“臭小子,不许没大没小的!”
“可是爹爹,好容易有机会可以出去长长见识,我想带河生……哥一起去嘛~”
“那你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我这不正在问呢吗!呐,河生哥,一起去嘛……”
“我……”河生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期期艾艾却也不明言自己的意愿。
“去吧,去吧去吧……”
面对寒烟的死缠烂打,河生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好好,我去还不成么。”
“河生哥你人真好~对了,我得赶紧帮你收拾行李才行……”
影伯却径自对河生说道:“如果不想去的话不要勉强,这孩子就是这样的……”
“没关系的影伯,寒烟说得对,他老是冒冒失失的,我与他一起去也可以有个照应。”
寒烟在一边不高兴了:“我说的‘照应’可不是这个意思!还有,我哪里冒失了呀!”
正说着,院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清丽的女声:
“请问影寒烟公子在吗?”
未等有人应答,寒烟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生怕慢了一步人家就会掉头离开似的:
“我就是~你……是玄清庄的人么?”
“不错。”
“咦?慕容大哥没有来?”
“几位师父不允许庄主擅自外出,自从大典之后庄主便未再踏出玄清庄半步,所以只能命在下来接公子了,还望公子见谅。”
“慕容大哥真可怜……对了,那你叫什么名字?”
“光顾着讲话,都忘记报上姓名了,真是失敬。在下白怜,平日在庄内负责照顾庄主的饮食起居,同时身兼护卫之职。”
“那你的武功不也很厉害?”
“影公子说笑了,我的功夫自然是不及庄主的。”
“慕容大哥是男人嘛,你是女孩子,不可以这么比的。”
白怜轻笑道:“影公子还是早些与在下上路吧,马车已经在镇上等着了。玄清庄在京城襄陵外的鸢唳山上,得有三五天才能到呢。”
“说的也是……诶,不对,等等,”寒烟说着就把河生拉了过来,“他是我的朋友,我想带他一起去玄清庄,可以吗?”
“公子是庄主的朋友,公子的朋友就是庄主的朋友了,自然是没问题的。”
“谢谢你,白怜姑娘!我再帮河生哥准备一下行李,麻烦你等一下了。”
“公子不必这么客气。我就在这里候着,公子进去打点行装吧。”
“你也不要这么客气呀,我又不是什么名门出身,你叫我寒烟就行了!”
“那……寒烟公子?”
“……”寒烟不由感到一阵无力,“你还是叫我影公子算了。”
影伯拿了行李交与寒烟,道:“行李我已帮河生收拾妥了,你们赶快上路吧。”
寒烟接过行李搂着他爹转了好几圈:“爹爹,你果然是我亲爹!”
影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寒烟拽下来,呛了两口气道:“别说这么多废话,既然你是去拜师习武就好好地学,不要像读书写字一样半途而废。记着,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您就放心吧爹爹!我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呀!”
“爹爹不会把自个儿饿死的。”
“那我们就走咯。爹爹,保重!”
河生也走到影伯面前,礼了一声:“影伯,保重。”
影伯笑着摆摆手:“好了好了,你们快些走吧,不要让白怜姑娘等急了。”
寒烟与河生点点头,拎了行李向外去了。
白怜拱手向影伯辞道:“那么,在下告辞了。”
看着三人渐行渐远,影伯捋捋胡子,倚在门边:“一定要平安回来啊,吾儿。”
车帷外的风景,不等寒烟将它们一一看清,便匆匆向后退去了。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慰州城呢!”寒烟看着周遭令人目不暇接的景致,想要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河生坐在寒烟对面,也卷起车帷向外看去,可心思仿佛并不在眼见之景上,眉间隐隐透着一股忧虑,像是有什么心事。
白怜见河生有些不精神,便询问道:“公子,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我让马车行慢些如何?”
“不了,我没事的。劳烦姑娘关心了。”
寒烟也凑过来说道:“河生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看你愁眉不展的,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真的没事。”
寒烟一脸严肃地直视着河生那双娇美的桃花眼:“真的?你看着我的眼睛,不许说谎。”
河生笑笑看着寒烟:“真的,我不骗你。”
“好吧,姑且相信你,反正我们拉过勾了,谁说谎就变成乌鸦,想来你也不敢骗我。”
白怜在一旁有些惊异地打量着寒烟:这孩子看起来也不小了,怎么还能做出拉勾这种总角童龀才会相信的事来?不由感到发笑,但意识到有些失礼,又很快把笑意抹了下去。
“白怜姑娘。”
“影公子有什么吩咐?”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玄清庄啊?”
“这才刚出慰州,要至鸢唳山还需三日车程,上玄清庄则多靠步行,一个时辰左右便到了。”
寒烟一听苦了脸了:“一个时辰?我最怕走山路了……”
“这点请公子放心,上玄清庄的路并不崎岖,经过多次修缮已很是平坦了。话说回来,公子今晚是想找间客栈留宿一晚,还是直接赶路呢?”
“这个……如果车夫不累的话,当然是越早到玄清庄越好啦。”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马不停蹄了。公子若是累了,就先睡会儿吧。”
“被你一说好像还真有点累了,”寒烟打了个哈欠,“天亮的时候记得叫我哦。”
“是。”
河生看着寒烟嘴角浮起的笑,也慢慢阖上眼帘,沉沉地同暮日坠入了月夜与星辰宁静的梦中。
“这里……就是鸢唳山?”寒烟一下马车就不由得有些失望了,“我还以为会是很高很大的山呢。”
白怜一边领着寒烟与河生向山中走去,一边回头向寒烟解释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影公子可不要小看了这鸢唳山,利用这里的诸多地理优势,玄清庄才能一直保持安宁,不为外界纷争所扰。虽然这山是不高,可想要攻下玄清庄,也实属不易。”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这山中还暗藏玄机啰?”
“也可以这么说吧。”
三人顺着平坦却又似迷阵一般的山路前行着,寒烟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河生哥,你快看那个,好漂亮啊!”
河生顺着寒烟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丛妖艳夺目的紫色花朵盛放在青葱的叶片之中。
“是很漂亮呢。”
寒烟正欲走过去摘,却被白怜拉了回来。
“公子小心!那花是有毒的!”
“有毒?你怎么知道?”
“这也算是玄清庄的‘玄机’之一吧。那花是朱洛师兄用来炼迷神香的。”
“迷神香?这名字好耳熟……对了,上次慕容大哥被那个朱洛找到的时候,他说在慕容大哥衣服上熏了这个东西,那慕容大哥岂不是……”
“迷神香本是无毒的,那香味只有朱洛师兄一人嗅得出,其他人无法察觉得到。而这花却有剧毒,一碰皮肤就会灼烧溃烂。”
“那朱洛他为什么可以碰它们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是有解药的吧。这些花都是他种在玄清庄周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对玄清庄心怀不轨的人吃点儿苦头。”
“啊?可是这么漂亮的花,只能看看却不能碰,不是太可惜了么……”
“公子,越是美丽的东西,往往越会让人受伤的。”
“这样啊……那不多说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好大的匾额啊……玄……清……庄……”寒烟自言自语地念着。
见是白怜带着人回来,护卫便直接放行了。
踏入玄清庄的那一刻,寒烟的心却忽然地一懔。
也许迈向未知的时候,有些事早就已经注定好要如何发生,只是人却无从知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