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间书店等初恋》叙嘉

5、第五章

　　叶梓喜欢看书，尤其是杂书，她记得在哪本书中看到过：涉猎虽曰无影，犹胜于不通古今。翻译过来就是，杂书看得多也比不学无术好，聊胜于无。

　　这镇子上的娱乐不多，今天刚好没顾客，顺手打开门边的折叠凳坐下，翻开了本《飘》，陈旧的红色封面流露出它的年纪，发黄的纸张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这02年的再版图书上，并未留下除了翻阅以外的其他痕迹。

　　打开书本，首页还印着青石镇图书馆的蓝色印记，这是本尚未归还的图书。尽管这本书已经看了十几遍，不少重点章节段落也已烂熟于心，但她抽空还会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书，脑海中不时会想着那个少年。

　　那是08年的夏天，刚准备升初一的叶梓，跑到小镇上的图书馆里，打算借点小说闲书回家打发时间。

　　老师在假期开始前，便告诉他们语文这个科目最重要的就是积累，多阅读优秀作品是好方法，因此她在新学期开始前按着老师推荐的作者找事来借。

　　和往常一样，她走进这座只有三层楼高的土坯小楼，白墙下顺着一道突兀绿漆。叶梓爬着楼梯，夏日炎炎，镇上的图书馆里是不提供空调的，只摆放镇陈旧的里电扇，在摆头是持续发出风力强劲的马达声。叶梓在电扇下吹了会风，感觉凉快了些才朝里屋走去。

　　整齐的摆放着一列列书架，根据架子旁边的序号找书，很快便有了眉目，抬头看着I-34外国文学，这里或许有她想看的书。架走去，伸手正准备拿小仲马的《茶花女》时，书架略高，踮起脚尖也拿不到，正打算弄张椅子来，感觉到身后一个男生的身体离得很近，几乎是快要靠在自己背上，叶梓被身后突然的动作吓得屏住呼吸“我来帮你”迅速拿了下来递给她。

　　“谢谢”叶梓冲他点了下头，，看着走进到身边的少年，阳光下的他格外耀眼，褐色的眼像被美工刀精雕细琢出来的，眸光淡淡，高挺的鼻梁下紧着红润嘴唇，清瘦的面庞干净，目测起码一米七以上。黑色冲锋衣下搭配紧身小脚裤显得身型更为挺拔。
　　很多年以后知道了“少年感”这个词，她总感觉这个词像是为他贴身打造的。

　　这应该是她见过青石镇最好看的男孩子吧，与他相比，实验中学的校草也要黯然失色的，她心里暗暗想着。

　　叶梓天生对美的东西极度敏感，常常游走在八卦最前端，什么三班的班花和体育委员在一起，好看的男孩子Top3评选，对谁有好感，这种事她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只因死党夏宇总爱拉着她八卦，时间长了也造就她独特的审美眼光，帅哥美女一眼就能认出。

　　“这本书不太适合你看”那是个稍显稚嫩的男声，显然是刚过了变过声，带着青春期少年特有的稚嫩，装着大人的样子故作玄虚。

　　对方终是忍不住打断了她灼灼的目光，清咳了声“看够了吗？”

　　叶梓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啊，抱歉抱歉”

　　鬼使神差的般问道：“那你觉得我适合看什么书？”眯着新月弧度的笑眼睛，一副乖巧的虚心请教的样子，闪烁飘忽的言语，好像刚才花痴般的星星眼都是都是错觉。

　　让他想起儿时随外公打猎时看见的那只小狐狸，桔红色的皮毛，欢脱的向雪地深处奔去，机灵中带着狡黠，娇小可爱。

　　他扫看了眼书架，迅速抽出了本红色封面的书递给她“你不妨看看这本”

　　她不紧不慢的接过书，叶梓只觉得眼熟，口里念出声“《飘》？”

　　“你看过这本书？”

　　她是摇摇头，“没看过，就是听说过。”

　　她可不想告诉他，这本书在老师推荐的书单里，不然对方怕是以为自己是书呆子，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他怎么看，叶梓想到这心里就暗暗纳闷，哪知道少年时期的青春懵懂会在将来的某时某刻破土而出。

　　“哦”那少年也不再搭话，走到一旁的书架上，抱起之前选好的一摞书渐渐走远。

　　“谢谢你推荐的书，我会好好看的”

　　那个少年没说话，往前走的步履不停，没回头的向后抬了抬右手示意他的回答。多么洒脱又帅气啊，给叶梓平碌的生活注了点活力。

　　之后的假期里，叶梓总会每天往图书馆跑，外婆都劝她不要太用功了注意休息，可她哪里知道，自己只是想再见到那个少年一面，哪怕远远的看着就好。

　　叶梓想到这件事总是悔不当初，怎么小时候自己脸皮就那么薄呢，上去问问他在看什么书，或者借着礼尚往来之名帮他找书，说不定还能知道他叫什么了。

　　那应该是生平第一次，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看着他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后面跟夏宇聊天的时候，夏宇说这叫怦然心动，是喜欢的前兆。

　　这个女孩子看着与其说有点“乖”，不如说呆更为贴切，傻愣愣的站在书架旁为了本放得比她还要高两个头的书而努力，仿佛笨拙的小企鹅为了跨越眼前的浮冰而向上用力一蹬，却怎么也够不着对岸，她不知所措的样子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看不下去了才上前帮忙，如果此时的叶梓知道对面这个的想法，可能会忍不住给他两个大白眼。

　　“阿梓，阿梓”夏宇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没反应喊的一声比一声大。

　　“你来啦。”她呆愣愣的回神，忙不迭的回应着。

　　“大白天的发什么呆呢”夏宇督了眼桌上的书，眼底闪过了然“这书很眼熟啊，还是《飘》哦，不会是还惦记着你的图书馆小哥哥吧”

　　“你说啥，我这信号不好。”脸上强装镇定，但掩不住脸上自然的绯红。

　　“别装了，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夏宇摇摇头“这本书你就没还回去过，大大滴不道德啊，十几年过去了，欠费得欠不少了吧”许久不见，夏宇这损人的功力大涨，但也只有叶梓受得住。

　　夏宇是镇上音乐小学的美术老师，按老一辈的说法就是铁饭碗，虽然工资比不上主课老师，但清闲啊，课前写写教案，上课偶尔摸摸鱼让小朋友自由绘画，不上课就往奶茶店跑，一准在那。

　　“都过去十几年了吧，人家哪还能记得你。”

　　叶梓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嘴上不肯饶过她：“可别说我，至少我孤家寡人在这自在，耳根清净，你家里又安排相亲了吧？”

　　“哎，别提了”夏宇扶额。

　　“回家上班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现在还想让我找个人凑合一辈子啊，老娘可不干！”最后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以显示她决心。

　　以省的为名称开头的学校在当地都很厉害，夏宇考上的是省里有名的南音师范学院的音乐系。作为省里最好的师范院校，不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去，毕业后凭借出色的实力获得了省合唱团的青睐，向她伸出了橄榄枝，但最后赖不过父亲的装病和母亲的软磨硬派，才回到古镛镇上考编织当老师：“我才不稀罕什么破师范，要不是当初不给钱去其他地方校考了”

　　夏宇突然打量起这间不足二平的小铺子“这都过了一个月，你这店里怎么还是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来啊”

　　她坐在背靠店门的位置上，叶梓朝她背后努努嘴，示意回头看“这不，生意来了。”

　　马路对面，一位男子正过着马路，打算走到什么地方去，随着他的不断走近，叶梓看清楚了。约莫二十上下的年纪，五官较为立体，让深邃的脸上，穿着白色薄毛衣和黑色牛仔裤，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长得完全符合她奶茶店的用户画像！

　　叶梓十拿九稳的坐起身来准备迎客，招呼声提前出口“你好，欢迎...”话还没说弯，却看见来人在距离奶茶店还有一步之遥时，拐了个弯迈步闪进左边的水果店。

　　就好像捕捞了很久的一头大鱼，正准备收网，却发现被它从网格中溜了！
　　溜了..

　　夏宇发出了一长串咯咯咯的声音，锤着桌子大笑起来“尴尬不？阿梓，你确定人家是来你店里的吗？”

　　“呵呵，我就不信了”既然决定开门迎客，叶梓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招揽生意的机会，这个男人她记住了！她拿了块抹布，装作在店门口擦桌子，眼睛却没从那个男子身上移开过。眼瞅着人就要从水果店出去了。

　　她拿起一沓传单，匆匆忙忙上前拦住小哥：“你好，我是隔壁书店的，我们家的饮料也很好喝，你可以...”话还没说完，在他回头的一瞬间，笑容凝固在脸上，脸色煞白得仿佛看到什么吓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