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新爱》忒冷的手脚

1、离婚！

　　“咔哒”一声，门合上了。一切的喧嚣也终于随着离开的人暂时地沉寂下来。池秀躺在床上轻轻地叹着气，抬起手，无名指的那圈圆环上镶嵌的钻石还在闪烁。
　　她还记得，决定买这枚戒指的那天，林汀和自己在珠宝店里磨蹭了多久，几乎试遍了所有的款式。那时俩人的状况都不是特别宽裕，本来自己还不打算买钻戒的。可是林汀居然还去兼了份工作，每天就休息三两小时，累到连站着挤公交都能睡着，自己心疼得要命。但林汀坚持要储钱给自己买钻戒，真是傻啊。难道钻戒就能证明爱的永恒吗？
　　但是不可否认，在导购员把戒指套进自己的手指时的那股激动。她这辈子第一次戴这么贵的戒指啊，而且还是未来老公辛苦储钱买的。林汀大概是为了好好慰问自己几个月来的辛劳，挑的戒指居然一枚比一枚贵，看着千位上的数字不断增大，紧张得自己攥紧了林汀的衣角。没必要买的，他们这种工薪阶级，忽然戴了钻戒人家也都以为是假的。两人拧了半天终于得了个折中价，买了个九千多的。还在后面刻了两人姓的首字母。
　　一想到刚买戒指那几天自己小心翼翼的样子池秀就忍不住苦笑。戒指带上手的话隔三差五就得瞄上一眼确保还在，每天睡前还得把戒指锁在柜子里，夜里稍微有点动静便惊醒。林汀还取笑说自己就像护窝的小母鸡。她能不护么，一枚小小戒指抵她将近三个月的工资，是他们存折存款的五分之一啊！
　　后来没摆酒席就结了婚，买不起房子就还是租着一间小小的。两个人挤着也没觉得那么苦。然后林汀的勤奋终于有了回报，自己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两人的工资涨了很多，存款也多了许多，买了房子添了家具。然后林汀辞职出来单干，有一段时间日子又变得紧紧巴巴的。林汀的妈妈还生了场重病，差点连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那时候林汀半夜还抱着自己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他们还是挺了过去，林汀自己开的公司上了轨道。生活开始变得不错，林汀开始喜欢给自己买各种名牌衣服和首饰。自己没有欣然接受也没有拒绝，但是确实很少穿。往往是挑出一些很贵的转卖给别人，把钱又好好地存起来。林汀总嘲笑自己是个财迷。她却不这么想，她只是觉得钱放在身边有个什么意外都还是安全的。
　　她和林汀是共患难过来的夫妻，说得通俗点，她池秀就是林汀的糟糠妻。但原来糟糠妻都免不了下堂。当身边的人变成他人眼中闪闪发光的金子，就会有层出不穷的女人图谋她的位置。她早知道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只是坚信林汀不会忘记那个相拥的夜晚他在自己耳边呢喃的誓言。她可以原谅他一两次的背叛，只要他记得要和他携手走完一辈子的是自己就好。原来还是太自信，所以在不久前的晚上当他覆在自己身上冲刺时呼出另一个人的名字时自己的全身像被万年冰雪冷冻一般。自己还可以假装若无其事，转过脸去不让他看到自己发抖的嘴唇。
　　花了小小一笔钱就可以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林汀背着自己在邻市买了一套房子，和另外一个女人同居在了一起。侦探居然还弄来了他们的电话。池秀想起林汀之前许多个说要加班的晚上，里面到底有多少个是加班到那个女人那呢？在某一个林汀又没有回来的大半夜，她到他的公司用办公室的电话拨通了他的手机。接电话的林汀还有点睡意，用不悦的语气打了个招呼。
　　池秀忍住眼里摇曳的泪水，淡淡地说：“林汀，后天有空么，陪我去弄个手续？”
　　林汀不悦地答道：“你就不能白天再打过来跟我说么？我刚刚加完班，正准备休息！”
　　池秀冷笑一下，环视一周：“是么？林汀，你是在哪加的班？哦，我知道了，F市宋苑丽那儿，对吧？”
　　林汀许久不吭声，然后才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池秀没有回答问题，只是丢下一句话：“后天早上九点半，许刘律师事务所。”说罢“咔哒”一声挂了电话。那个晚上她是徒步从公司走回那个家的，庆幸的是，走回去后自己因为太累，一躺下床就睡着，连哭天喊地的精力都没有。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林汀已经坐在了房间。他还若无其事地端详着池秀。池秀像没看见他一样，起身拿衣服然后进浴室。三两分钟后便换好衣服出来。林汀皱起了眉头，池秀从结了婚后就一直当着自己的面换衣服，现在这个举动…算是划清界限？
　　“你让我明天去律师事务所？”林汀不悦地问道，“为什么？”
　　池秀好笑地望着他：“你觉得呢？”
　　“你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无理取闹地要和我离婚吧？”林汀问道，语气却是不可置疑的否定。
　　池秀眨了眨眼睛：“对不起，我这次还真的无理取闹了。”
　　林汀拽住她的手腕：“你开什么玩笑！”
　　池秀直直地望进他的双眸：“我天生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林汀，当你妻子那么多年你都没认识到么？那是你的失职还是我的失职？”
　　“你语有所指，你是在指责我失职吗？”林汀用力地掐着池秀的手腕，“可是这不是第一次，是你默许我这样做的。你从来没有表现过不高兴。”
　　池秀冷笑了一下：“你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是在无理取闹，可以吗？”
　　“你！！！”林汀一顿，甩开池秀的手：“你会后悔和我离婚！”
　　会吗？池秀问自己，但是其实所谓离婚，对她来说其实没有区别吧。没有离婚，那个人现在的心和爱都已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她就是一个丈夫出墙的悲惨女子；离了婚的她，是一个遭受了失败婚姻，对爱情有点消极，什么都无所谓的木头人。其实，没差吧？
　　倒是听说他们要离婚的人一群一群蜂拥而来。两个子女都在林汀公司工作的舅父舅母苦口婆心地劝说，老爸老妈的无奈叹气，还有姐妹淘的激愤，一连串一连串地在耳边轰炸。但是没有改变她要离婚的决心。她不是贪财的人，却也不清高。虽然她现在的工资已经比以前高许多，可是现在房价这么高她也还是承担不来，所以她只希望能得到一套房子。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吝啬。她没有要求什么巨额的赡养费，应该算不上狮子张大口，可是林汀却一个字儿也不肯给。人家不是说过“一夜夫妻百夜恩”吗，为什么这个和自己度过了六年婚姻的人竟可以做得这么绝？她知道的，其实他用这种方法吓住自己，再也不提离婚这件事。可是池秀有着可怕的执着，既然他不给那她就不要好了，房子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少受点苦，也不是一定要有。
　　最后她算是净身出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池秀做了什么对不起林汀的事。签下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池秀叫住林汀，让林汀还以为池秀在最后一刻改变了决定。可是池秀却问道：“离婚后，这枚戒指…”她指着无名指的钻戒，“属于我的。”
　　林汀皱着眉头，那枚戒指…是还是穷小子的自己不要命地工作赚回来的…他还想说什么。池秀出奇地紧张地说：“它算是我买的了。那时妈生病的时候我拿了一万给她治病。”
　　林汀当然知道，他也只是奇怪她会计较这个：“都离婚了，还要戒指干嘛？”
　　池秀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嗤笑：“这不，教训啊…告诉自己要带眼识人。”
　　林汀拿起笔飞快地签上名字，然后抽出自己手上的戒指“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我很忙，签完名字就好了吗？”
　　律师也是第一次见离婚这么干脆的夫妻，点点头，把协议分别递给两人一份：“从这份协议签署当日也就是今天起三个月内还是可以取消本协议。如果没有取消，那么协议在三个月后便生效。当然，您们必须分居以避免产生日后的争议。”
　　池秀点点头，拿着文件缓缓地走出办公室。
　　等候电梯的时候林汀出现在了身边，他懊恼地说：“池秀，你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你明明不在意的对不对，为什么一定要离婚？这对你我都不好…”
　　“林先生…”池秀转过身来，“我不在意，你真的觉得有那个女人能豁达成那样？没有说不高兴？丈夫要妻子说出不高兴才不做吗？还有，如果和你亲热的女人在和你亲热的时候叫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你会有什么感觉？”
　　“叮”的一声电梯大门缓缓打开，池秀走进电梯，转身面对林汀：“哦，你大概不会有什么感觉。反正还有很多女人等着投进你的怀里…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不亚于世界毁灭的绝望…呃…好了，我们就…后会无期吧。”
　　林汀也许想要争辩，可是却全身都动不了。刚才某个女人用她的话语让他体会到绝望的痛楚，而制造这痛楚的，就是自己。
　　钻戒啊，根本就证明不了真爱的不变。不过林汀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手中的这枚戒指却不是真的戒指。林汀妈妈生病的那次，和林汀彻夜不眠相拥的第二天她就揣着戒指去了一家珠宝店。幸好钻石也在涨价，所以她还是面前换了八千多回来，然后再加上从父母那借来的三千，终于凑够治病的钱。现在戒指不过是值几百块的赝品。后来虽然有钱，可是戒指早就被转手，买不回来池秀就一直瞒着，反正林汀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和自己一起时不时摸戒指了。坚持要戒指一半是要掩盖这个，一半却是珍藏他们的曾经。纵使从今对面不相识，他们的曾经，池秀不觉得自己会或想要忘记。
　　没有拿到房子，池秀还是在朋友的帮助下在离工作地点不远的地方租到一个一居室一客厅的套间。租金贵得咋舌，偏生池秀是个怕麻烦的角色，与其找个要到几趟车的地儿，她情愿少吃几顿好的少买几件衣服，所以她迅速地付了租金，然后趁着白天林汀要工作时把家当都收拾好就离开，把钥匙用速递送到公司，愣是把见面的机会降到零的可能。
　　入住新居的当日姐妹淘们都义气地请假帮忙。闹哄哄的反而还是不错。可是人一走，她还是自虐地想起了许多。她不是圣人，岂能不同。只希望自己今晚在回忆和泪水的陪伴下进入梦魇，明早醒来就可以坚强地面对一切。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林汀攥紧手中的钥匙。好啊，这个女人。还真是好极了，一声不吭的搬离，迅速地换掉手机号码，一点手尾都没留。可真验了她那句“后会无期”。她想当蜗牛，以为避开他就可以忘记她的失败？
　　林汀烦躁地把钥匙丢到身边助理肖树理的手中：“你去帮我确认一下，她都带走了些什么，还有什么留着，尽快。”这个女人要敢带走什么之前的东西，他就有好戏可以看了。
　　肖树理点头答应：“是的，老板。另外，宋小姐刚刚打电话过来问你今晚……”
　　林汀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你跟她说我有事要忙，晚饭就算了，但是晚上我会过去。”

　　深夜，林汀轻轻推开门，便见一个女子皱着眉头蜷缩在沙发上沉睡。他糟糕的心情这才淡了些，一阵懊恼袭上心头。他轻轻地抱起女子往房间走去，走动中女子一声呢喃然后醒转，双手搂住了林汀的脖子。林汀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今天有点忙。”
　　“唔…”宋苑丽把头埋进林汀的项间，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她搬走了…”林汀把宋苑丽放下，然后伏在她身上，听着她的心跳声才能从那股罪恶感中逃脱。
　　“哦。”宋苑丽感觉心底一阵激奋，可是却不敢直接表现出那股情绪，只能压抑着，沉沉地应了声而已。
　　“对不起…我不能就这么和她离婚。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她一直陪着我…我不能…”林汀很感激池秀，所以他想给她一份安逸的生活，一个完好的家庭，算是他的报答。
　　宋苑丽摇摇头：“要说对不起的是我，你最困难的时候我没能陪着你，是我的不好。”
　　林汀抚着她的脸：“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在国外留学，不是么？”
　　宋苑丽深情地望着林汀，然后主动地吻住林汀，用舌头撩动着林汀口腔的敏感。一时间房间内温度陡升……就在他即将进入的那一刻，宋苑丽口中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大脑竟忽然闪过池秀的那句话“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不亚于世界毁灭的绝望”，他全身一震，推开了宋苑丽。
　　宋苑丽诧异地望着他，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林汀转过身：“我今天没有情绪……”
　　宋苑丽明显不满意这个原因，重新搂住林汀，可是却没能再撩起林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