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种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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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大的房子，真漂亮。
从来没有听过的乐器奏出的音乐声萦绕在整个房子里，很好听……
不过程冉根本没有兴致去听音乐。
“程冉，叫爸爸。”程茜揽着程冉瘦瘦的肩，柔和地说。
程冉傻傻地看着眼前严肃的男人，听到妈妈的声音后，才紧张地低下头，轻轻地叫了声：“爸...爸...”
男人依旧冷冷地看着他。
程茜嗔道：“叫大声点儿，小冉！要有礼貌！”
“爸爸。”程冉又叫了一声。低着头捏自己脏兮兮的衣角。
“嗯。程冉，你叫程冉是吧？以后我就是你父亲，记得和我说话要看着我，从小要记住教养两个字，不要以后出去给我丢人。”姚凡像一位骄傲的帝王，又像一位冷酷的军人，他的冷，是本身所具有的一种属性，成为了他的标志，让人敬而生畏。
程冉身子轻轻一颤，爸爸竟是如此讨厌自己么？
“亲爱的，我不希望你吓着他，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又是在那种地方长大，我希望你像对亲生儿子那样对他，好么？”程茜对姚凡说。
姚凡看了看程茜，没有说话。
他转身进了一间屋子，跟里面的人说话。琴声戛然而止，失去音乐声萦绕的屋子，恢复了它本来的严肃与清冷。
姚凡领着一个比自己矮一些的男孩出来了，站到程冉的面前。“小空，叫他哥哥，他是你哥哥，以后将会和我们一起生活。”
男孩先是愕然地看了看眼前脏兮兮的哥哥，接着很自然地嘴角上扬起一个固定弧度，眼睛眯起，露出一个看起来很可爱很讨人喜欢的笑容：“你好哥哥，我叫姚空，欢迎你来到这个家。”
程冉被他的礼貌弄得不知所措，攥紧了衣角，说：“我……我叫冉、程冉……呃……哦，你好！”
“带哥哥去他的房间，我希望接下来我见到的程冉是一个和你一样干净的孩子，你负责教他怎么做。”姚凡吩咐道，接着转身往书房走去。程茜跟着他去了。
“爸……钢琴……我，我还没练完。”姚空朝着父亲的背影说道。
“今天不用练了。”
“是。”
程冉进到自己的新卧室，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却又陌生。
程冉以前在大山里的时候，在那个破旧不堪的教室里，听过老师讲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故事。主角都很落魄，但最后往往苦尽甘来，住在了豪华的皇宫，过上幸福的生活。
连丑小鸭都能变成天鹅呢。
但几乎谁也不曾想过，他们会喜欢现在的生活吗？他们对以前的家还有留恋吗？他们会忘记了从前的自我吗？
当然，程冉也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不会想到，也不会去想这个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过于沉重的问题。
程冉傻傻地笑着，转着圈儿地打量这间宽敞的卧室。卧室很大，有原来的两个家那么大，还有一个独立的卫浴，小空在里面帮自己调着洗澡水。
床比自己原来睡的那张大了三倍，上面有精致的丝棉被，软软的枕头，和自己以前那张脏得快发霉的破床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浅黄色的墙面，精致木制书桌，还有一个立着的七层书柜和一个五道门的大衣柜。
让程冉更加激动的是，居然还有一台电脑。
虽然他从来没见过电脑，但从小山村里那个唯一一个肚子里有墨水的顾老师的口头描述中，对电脑也有一点点的了解。
虽然这一点点的了解仅限于电脑的形状。
程冉小心地坐在自己的大床上，突然感觉到屁股下的柔软，有种陷下去的感觉，舒服极了。他满意地用小手拍了拍床。
“喂！你干什么？谁允许你坐了！”
程冉听到声音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站在床边不知所措。
姚空瞪着大大的眼睛怒视着他，眼中是与之前的乖巧截然不同的鄙弃，“谁许你坐的？身上那么脏！你把床都坐脏了！”
“对不起……”程冉低低说了一句。心里却想：不对呀，这明明是我的床不是么？我为什么要道歉……我一个哥哥居然被弟弟骂……
姚空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浴室说：“水我帮你弄好了，你快点把你自己打理干净！”
“……真是太糟糕了，我的天！……啊！还有你那身土啦吧唧的衣服！要是再被爸爸看见，他一定又会骂我！你快把它扔了！这种沾了那么多细菌的东西会让我生病的！我真是受够了！……莫名其妙多了个哥哥！切~”
“小空……你说什……”
“闭嘴！谁许你叫的小空？你还真把自己不当外人了？！哼！我讨厌你，你记住了！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从这家里面赶出去！叫花子就应该待在叫花子该呆的地方！”说完，狠狠地摔上程冉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传来轻微的对话声——
“小空，怎么回事？”
“噢，爸爸，是风刮了门。”
“把窗子关上。”
“是，爸爸。”
程冉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滑落了。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滑落在门边，坐在冰冷的木地板上。
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也许……我不该来这里。
奶奶，好想你。
我又哭了……张二哥看见的话一定又会嘲笑我了。
我又哭了……
这次再没有什么神奇的动物出现在我的面前，来帮助我了。
程冉想逃跑，逃回那个偏远的小山村，逃离这些陌生的不属于他的东西，家庭、爸爸、妈妈、弟弟。
程冉哭累了，爬起来走进浴室。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逃不了了。“反正就是受点委屈，忍忍算了，以前也没少被欺负。”他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
程冉看着眼前一排开关，傻了眼。最后犹豫着扭开一个开关。
“哗”地一下，莲蓬头里喷出水花，吓了他一跳。“呵……这鬼玩意儿。”他倒吸了一口气，连忙扭回开关，滚烫的水停了。淋过水的皮肤红了一片。
程冉没有注意到电热水器上那个绿色的荧光数字——09，最高的一档，最烫的水。不过他也不会去注意，就算注意了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试探着轻轻旋开另一半的开关，很庆幸的是这次没有出来那烫的吓人的热水，但这次流出来的是冰冷的冷水。
算了，就当是解暑吧。
他想象着自己在小河边戏水，河水真凉啊，清澈的河水流过膝盖，从他的肌肤旁滑过，
今天冷水澡洗得很开心，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条小溪。
不得不说，程冉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环境给了他磨练的机会，大山给了他纯朴自然的心性。这样的性格对于他这一个年龄的小孩来说实在是很难得的，因此在他和姚空弟弟之间形成巨大的反差。说实话，程冉并不讨厌这个弟弟，他从妈妈的口中得知，弟弟并不是他的亲生弟弟，父亲也不是，姚凡是带着自己和前妻的孩子同程茜结的婚，这样来说，其实自己和弟弟也是一样的。
姚空刚开始的表现像一个小天使一样，转眼就变成了小恶魔，并且直白地表达了对自己的恨意，虽然这让程冉感到措手不及和悲哀，但他并不因此而讨厌姚空。
都是自己的错吧……程冉心灰地想，自己凭空出现，以一个低等的身份进入这样的一个家庭，换做是我，应该也会不高兴的吧……
程冉才10岁，10岁的小孩子能干什么？10岁的小孩，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离开了家会饿死，一个人走在陌生的大城市里会被人贩拐走。所以他不能逃。
10岁的小孩子也许会叛逆，也许……
也会像程冉一样，默默地活着。
程冉恋恋不舍地扔掉了自己的脏衣服，为了不戳到弟弟和爸爸的眼睛……当然也有可能戳到妈妈的眼睛，他就用黑色的塑料垃圾袋装着，扔到垃圾桶里。
身上名牌运动衣的料子磨擦着皮肤，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舒服。
程冉心中小小地纠结了一把——可恶的有钱人。
从现在开始他也是个可恶的有钱人了。
知道他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他想跑到山脚的小镇上，对那个吝啬得连一分钱都不愿多给的收柴人说：“看！老子有钱了！以后不卖你柴了！自个儿上山慢慢拾去吧，小气鬼！”
要是奶奶还在的话，他还想说：“奶奶，我们可以过好日子了，以后奶奶的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这样奶奶就长命百岁了。”
想起冉子奶奶，程冉又红了眼圈。
要坚强，孩子——
这是冉子奶奶在世的时候，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于是冉子坚强着，默默地坚强着。
让别人都看不到他的坚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坚强。
褪了层脏皮的程冉，干净得不得了。抱着软软的枕头，在可以自由翻滚的大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次，没有奶奶的呼吸声陪伴，他依然可以一个人睡，他以为是他的床太好太舒服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已经长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种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