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施珈宁

5、日记四

　　2006.6.23 晴
　　昨天从马琳那里出来我没有回家，而是径直的回到了办公室，因为每次提及以前的事情，我都要给自己一个整理思绪的空间。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会一整晚坐在客厅等我回来，这是早上吴妈打电话过来告诉我的，我真的不知道他这是在折磨我，还是在折磨他自己。
　　马琳晚上组织了一个校友PATTY，对于这个邀请我拒绝了她，我知道我的不能出席使马琳很气愤，但是自己真的再没有那种心情，并且我也不想昨晚的事情继续发生。
　　下班后我到菜市场买了鲤鱼，他父母告诉过我，他从小是最爱吃清蒸鲤鱼的。
　　向吴妈交待好今晚的菜谱，我走进了他的房间，对于昨晚的事情我想应该对他作一个交待吧。
　　敲敲房门我走了进去。休息了一整天，下晚这个时候他已经起来了，他双手撑在床上使下半身悬起，并不停的扭动着，一般为了缓解腰部疼痛他经常会这样做。看我进来他便停止了这项“运动”，我们彼此都有些尴尬。
　　我犹豫的坐在床边，双手相互交错着，余光告诉我他一直在看着我，可是我的这张嘴真的是难以张开。
　　他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我，我迟疑的望着他，他示意我打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一份律师执照恢复申请单，我的双手在颤抖，我知道他在和我说着什么，但是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我只知道我问他的第一句话是：“你出去了？”对于这个问题他还用以往的垂下眼睑来“回答”了我。
　　如果这次他真的出去了，这是在这2年以来他的第一次出门。自出事以后他的父母和朋友都说他整个人完全变了，变得只单单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今天这个举动让我很难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晚饭我看得出对于我买的鲤鱼他是很喜欢的，今天叫上吴妈和王伯一起用餐气氛活跃了好多，吴妈和王伯是夫妇俩，从我很小的时候吴妈就在我家里工作，她待我就像待自己女儿一样。原本父母去美国吴妈也可以从我家光荣的退休了，但是由于我的执意不从吴妈又留了下来，并且我让王伯也一起搬进了我家，因为我觉得家里有一个男丁会很安全，他们原本有一个儿子，算算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跟我一边儿大，是死于车祸，呵。所以当吴妈知道允泽的遭遇后，倍加的疼爱他，可以说她已经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儿子。
　　晚饭后王伯帮助允泽做复健练习，我便随着吴妈进了厨房，问起允泽是否有过出门的事情，答案是肯定的。在吴妈口中我了解到允泽出门后的无助和困难，虽然有王伯的陪同，但是我们都知道允泽的伤势是很严重的，胸椎8、9节，颈椎2、3节损伤对于他来说是无法妥善的照顾自己，说得更直白一些他的生活是不能够完全自理的，如果不是2年来不间断的康复练习 ，他就连自己吃饭都将无法完成，更别说下床、出门这些事情了。再有一直以来他是很排斥接触外界的，他无法面对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我深深地记得在公司各个股东挽留他的时候他说得一句话：“现在的我就像在高空飞翔的鸟，不幸被雷击中后直至坠落到深谷，永远都不会再飞的起了。”
　　我站在窗前手里拿着这张律师执照申请单，那闪电般的喜悦过后心里充满了苦涩。在一般人看来这一张小小的单子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对于一个被罢免的律师来说它就能够让他获得重生，我曾经有一段时间迫切的想要得到它，为了它我不惜花掉我多年来的积蓄，找关系走门路，拾起那些被打入“冷宫”的课本努力着、付出着，但是兜了一圈之后我深深的明白，想要得到它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这个圈子里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所谓勾心斗角，笑里藏刀所有卑掠的手段都会在这个舞台上上演的淋漓尽致，所以我那时候明白了当老师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会说我不适合做这项工作。我想象不到允泽拿到这张单子所付出的……会有多大，吴妈只对我说他连着出去了3天，而在这3天中他不停的从这个大厦到那个大厦，又从那个大厦到另一个大厦，而在每个大厦停留的时间长达4个小时之上。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全身抽搐的这么严重，而这一切他告诉吴妈不许对我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