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木匠指南》小反派

11、周家探病

　　坐上牛车回来，谭青顺又把谭青阳背回屋，家里人忙前忙后一天没填肚子，谭春花到家就钻进灶台下点杂烩面。

　　谭青阳小腿歪了，大夫用两个木板子给固定住，最少得有一个月不能动，谭青顺帮他把身上那沾血的衣服换下来，又让谭大娘打了热水，把身上擦了一遍，谭青阳这才看着有个人样。

　　收拾好了，谭青顺把人扶上床躺好，出去吃面。

　　谭青阳今天是凭着一口劲杀了野猪，这会儿结束了，身心俱疲，加上受了伤，侧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睡着了。

　　期间谭大娘进来看了一眼，见人睡着了，轻声掩上门，把那碗窝了两个鸡蛋的面给谭青顺。

　　等洗完碗，留了火种，又在锅里窝了两个白蛋，留着明早谭青阳起床吃。

　　“周枫他娘，谭二伤的咋样了？”

　　周大娘正在给人捡豆腐，闻言手一顿，皱眉道，“你别瞎胡咧咧，我咋不知道谭二受伤了？”

　　那婶子看人还不知情，急得一拍腿，赶紧说道，“哎哟，老嫂子，我咋可能骗你嘛，谭二昨天上山碰上了野猪，还有其他村子的，四五个大男人，抬下山的时候全身血，直接拉镇上了。”

　　“啥！人没事吧？”

　　“那我哪知道，我家男人昨天帮忙把人抬下来了，没跟着去镇上，听说……”

　　话还没说完，就见周大娘把钱匣子收起来，豆腐摊都没收，谭青阳生死不明，她也顾不上卖豆腐。

　　说个不好听的，谭二若是死了还好，枫儿最多摊个克夫的名头，若是半死不活的，那枫儿不得守活寡吗？

　　想到这，她坐不住了，火急火燎的道，“先不卖了，我得去趟谭家村。”

　　来买豆腐的都理解，赶紧催着周大娘走，未来儿婿出了这种事，可不得着急吗，

　　谭大娘进屋把事跟周枫一说，周枫脸倏地一下变得惨白，死命抓着周大娘的手臂，声音颤抖道，“娘，我，我们快去谭家村。”

　　“去，去，你先别急，”周大娘看周枫没了主心骨的样，现在只盼着谭青阳没啥大毛病。

　　“奇儿，去把你爹喊回来，我们去谭家村，”周大娘把人打发出去，进鸡圈里抓了只老母鸡，又拿了十几个鸡蛋，出门一看，院子里周枫不见了。

　　怕周枫一个人往谭家村跑，周大娘赶紧昂声喊，听到周枫在屋里回应，松了口气，

　　“在屋里干啥呢，快出来，我们先走。”

　　周枫把床铺好，摸摸钱袋子，关好房门出去。

　　周大娘看了他一眼，没看出来什么，先一步领着周枫去谭家村，周大山和周奇在村口等着，四个人一碰头就着急忙慌的往谭家村去。

　　周家卖豆腐起的早，又是听见消息就出发，露水重，到谭家村膝盖以下都湿了。

　　谭大娘起早揣着钱去村里屠户那买点骨头肉，炖汤给谭青阳补补，开门便看见周枫几人，忙迎上去，“亲家，你们咋来了。”

　　“来看看谭二，他咋样了？”周大娘把东西往谭大娘手上一递，抬脚进院门看谭青阳。

　　“没啥大事，就是腿要养一阵子，”谭大娘手摸着篮子里的鸡蛋，估摸着个数，笑着答道。

　　“那就好，人没事就好，”周大娘心里头石头总算落地了。

　　“是啊，人好着就行，我这一大把年纪禁不得吓，昨日可把我魂都给吓丢了，你们先坐，谭二还在睡，昨天累着了，等他醒了我让他出来给你们看看。”

　　谭大娘把鸡蛋放进灶台，又把鸡给谭春花，让她杀了，这才进屋喊谭老二起床，昨天不光是谭青阳，家里人都累着了，这会儿都还没醒。

　　听说周家来人了，谭老二翻身爬起来，穿上衣服出去。

　　长辈说话，周枫插不上嘴，又担心谭青阳，坐立难安，谭大娘看了一眼，指着谭青阳房门道，“挪，谭二在那个屋，你要是担心，进去看看。”

　　周枫抬眼看向周大山，周大山扫了眼，没理。

　　谭大娘看周枫实在担心的紧，帮周枫说了句话，“都是自家人，不会有嘴长的人说道，再说两人都定亲了，也不怕人多嘴。”

　　周大山这才点头。

　　周枫立马窜出去，推开门进去，谭青阳在屋里雷打不动睡得正香，他也没叫人，就走进瞧了两眼，一眼就看出右腿不对劲，直直挺挺的放在床上。

　　看着谭青阳周枫这才回过神，突然忍不住了，眼眶一酸，连忙抬起袖子抹了两把眼角。

　　今早一路上担惊受怕，这会儿周枫就想看看谭青阳，屋子不大，啥东西都在眼皮子底下，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谭青阳床边守着。

　　到日上三竿，肚子打鸣，把谭青阳叫醒了，睁开眼就看见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把他吓得一哆嗦，拖着腿屁股往后移了几寸。

　　“别乱动，”看谭青阳醒来就不老实，周枫立刻上手帮谭青阳，“想干啥？是不是饿了？”

　　“不，没，没有，”谭青阳还没缓过劲，人这会儿看着呆愣愣的，嘴上说着不，头倒是直点。

　　周枫看着直发笑，在家时常推磨子磨黄豆，他力气大，抓着胳肢窝把人扶起来坐在床上，问道，“到底饿不饿？”

　　谭青阳借着周枫的力道坐起来，这会儿脑子才开始转，看着近在眼前的周枫问道，“你咋来了？”

　　“过来看看你，今早听说你被野猪拱了，可把我吓傻了，你说你们才几个人啊，咋还敢招惹野猪？”

　　说着周枫眼圈就开始发红，这会儿也不担心掉眼泪丢人。

　　这可把谭青阳吓坏了，手忙脚乱的抬手给周枫擦眼泪，“唉呀，这不是没事嘛，别担心，人命大于天，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冲下去了。”

　　“你就惦记着别人的命，咋没想想你家里人呢？”周枫乖乖仰起头，让谭青阳擦的方便些，嘴上却不饶人。

　　谭青阳一抬手背上就扯着疼，忍着疼擦了两下就满头大汗，“惦记着呢，都记着，”

　　“你记着就好，”

　　周枫抬手自己擦了把脸，匆忙起身道，“饿了吧，我去看看灶上有啥吃的，”

　　没过多久，谭青顺就拿了两个煮鸡蛋进来，顺便帮谭青阳拿了尿壶。

　　谭青阳又趴在床上，他不仅腿疼，这前胸后背都有淤青伤痕，平躺都不行，只有趴着还舒服些。

　　一个人躺屋里，听着外面说话的声响，想着这腿啥时候能好，若是成亲的时候瘸着个腿那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周枫倒是没想这么多，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谭家。

　　估计是做木活的原因，谭家院子大，前院有一颗枣树，旁边盖了个透风棚子，里面放了些做木活要用的家什，旁边修了八间屋子，都是用土夯的墙，瓦片用的都是好瓦片，谭青阳的屋靠近院边，紧挨着那间放木料的屋子。

　　鸡，猪啥的应该都养在后头，家里有读书人，时不时还有谭青安的同窗过来，谭大娘每天都把家里院子里拾掇的干干净净，比一般农家不知道干净了多少倍。

　　再说这边谭大娘支走了周枫，又把老头子喊起来招呼客人，给周奇拿了零嘴，还给周枫留了些，等谭青顺照顾完谭二起身，又被他娘指使着去买肉打酒。

　　今天也算是亲家来看门户，第一次登门，谭大娘也没吝啬，将前两天晒的干竹笋拿出来泡着，等会儿和鸡一起炖汤。

　　路上谭青顺正巧碰上谭青宣捞鱼，给了他一条，还给他兜了一兜子河虾，说给谭青阳补补。

　　这一顿有鱼有肉，谭大娘也舍得放料，虽然手艺不及周大娘，味道也还不错。

　　到了吃饭的时辰，谭大娘拿了两个大瓷碗进屋，谭青阳见终于有人搭理他了，嚎道，“娘啊，你终于记起你还有个儿子了，”

　　谭大娘横了他一眼，又把碗揭开，满满的一碗肉汤，“少作妖，别让人看了笑话，”

　　谭青阳估摸着除了桌上的，肉全在他碗里了，咧开嘴笑道，“娘，你真是我亲娘。”

　　谭大娘听笑了，也不故意板着脸。

　　嘿嘿，谭青阳笑了两声，对着谭大娘卖乖。

　　谭大娘拿了个小桌子放在床边，把饭放上去，谭青阳就趴在床上自己喂饭吃，不过这样趴着着实吃不下啥，谭大娘看这样不行，还是扶着谭青阳坐起来。

　　刚起身，谭青阳就龇牙咧嘴，可把谭大娘吓坏了，直问他怎么了，

　　谭青阳安慰道，“没事，胸口扯着疼，不碍事，过两日就好了，”

　　谭大娘这才放心，看着谭青阳两口把饭吃了，又扶着人躺下，才出去吃饭。

　　周大山这次饭菜吃的舒坦，又有谭老二和谭青顺作陪就多喝了两杯，几杯下肚，就开始和谭老二侃大山。

　　感慨当年带着妻儿逃难如何艰难，机缘巧合下又在红沟村安定下来，十几年时间就盖起了青砖瓦房的事。

　　要说周大山这个人，谭老二确实佩服，若这些事放在他身上，他是没有周大山这般魄力，点着头附和，“周老弟确实是厉害啊，如果是我肯定做不来。”

　　“谭老哥你也不差，你供着了个童生老爷出来，这十里八村谁不想入谭家的门做你的小儿媳妇啊，就连老大也是个老实人，勤恳能干，地里田里一把抓，成亲了，过两年再给你添个胖孙子，儿孙绕膝，三世同堂，唉，我这辈子啊，是没有那个命了哟，”

　　周大山一喝醉，话就密，一秃噜嘴啥都往外说，听到前面的话，谭老二还能笑着点头，可越琢磨越不起劲儿，这话里话外咋都是看不上青阳这个女婿的意思。

　　二小子打小招猫逗狗，是个皮猴子，不像老大那样心里明镜儿似的但嘴上不说，也不像老三那样乖巧懂事，所以小时候没少挨打。

　　但这棍棒子下出的感情也自然深厚些，再说二小子一手木活尽是他教的，说着不偏心，心里自然还是向着他一些。

　　周枫心思巧，也听出来他爹的意思，不过是他和谭青阳过日子，他满意就成，也不管他爹心里咋想。

　　看谭老二面色发沉，周枫赶快扯他娘的袖子示意管管他爹，周大娘赶快放下筷子，一抹嘴巴，扯住周大山，“干啥呢，咋又喝多了，亲家公别在意啊，老头子老毛病了，一喝酒就话多。”

　　“没事，”谭老二敷衍的摆摆手，拿起旱烟袋抽烟，也不继续喝了。

　　周大娘尴尬的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大山被周大娘一嗓子喊的酒醒了大半，自觉说错了话，又觉着在外面被婆娘掉了面子，脸色不好，也没了喝酒的兴致。

　　后半程，两家人相顾无言，气氛中处处透着僵硬，极不自在的吃完饭，周家就溜了。

　　谭家人还是知礼的把人送出门，最少是面子上还过得去。

　　周枫没跟着周大山，落在后面，跟谭大娘说话，“婶子，青阳哥说嘴里没味儿，我腌了好些酸白菜，明天送过来一坛。”

　　谭大娘对周枫没啥意见，看周枫向着谭青阳，笑着道，“他就是嘴挑，你别瞎惯着，”

　　“吃的好，病才好得快，”见谭大娘没多心，周枫松了口气，和谭大娘聊上了。

　　“你这话说的在理，我就是担心谭二吃不下饭，听人说喝骨头汤对人骨头好，想着每天给他来一碗，”

　　周枫认同的点点头，“吃啥补啥，青阳哥这次遭了大罪，我听说吃枣子补气血，我家有些干枣子，泡着给青阳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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