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想起我》Eastern

4、第四章

　　气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尴尬，以至于没人看清江淮的表情，只一瞬间便剑拔弩张虽然这份激动是单方面的。
　　至于楚渡……这位大爷安好得很，连位置都懒得挪，活像是个秤砣。
　　洛德骂归骂，自然也不可能真让这素未谋面的愣头青伤着自家指挥官，真要如此，他这副官也就白当了。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楚渡对此平静得很，在如此的环境下怡然自得，甚至相当欠揍的补上了下半句，“意见尽管提，会不会听那是另一回事了。”
　　“你……”
　　“没关系洛德，你先退后，让他‘你’完再拦着也不迟。”
　　“博兰斯特你少说两句…”被晾在一边的元帅及时制止了惨剧的发生，“小江你也是，把手放下，退后。”
　　江淮犹豫片刻，照做了。
　　“大家都忙，我就直说了，我不想管。”楚渡把桌子上的手套拿了起来，他那只手的关节几乎不能活动，手套带起来磕绊又迟缓，好在他也不着急，一点一点理好倒也还凑合，“我知道您是好意，想让我尽快从一线退下来尽早安定一些，毕竟目前来看局势日渐稳定，我在哪里都能发挥正常的效用。”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愿让位呢？”查尔斯难得从这张嘴里听见点人话，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我承认这个人拥有能够支配SA-I的能力，这样的人不应该只在我手下做一个基地指挥官，有机会的话，送他去审判庭陈瑜那里吧。”楚渡停顿了片刻，又开口道，“至于议会的狗屁提案，您为什么不能把他调回首都星来，没有什么比元帅的卫兵有更大的庇护能力了吧。”
　　“这是他自己的意思。”
　　“那您倒是很宠着他。”楚渡闭了闭眼，看起来略有些疲惫，“您不妨直接告诉他我是个贵族，这样估计打一开始他就不会有来SA-I的想法。何必大费周章的把我从前线以一个受伤治疗的破理由叫回来。”
　　“……其他的先不说，你受伤这件事叫破理由吗？你要不要看看卓研这几年从他弟弟那得到的你那些个医疗记录。”
　　“我哥不知道吧？”楚渡那张脸上总算是有了点扭曲的表情。
　　“你说呢？”
　　“……”
　　“谁敢告诉他？！”查尔斯翻了个白眼，“不过，江淮的事你还是要考虑一下，如今首都星的政治动荡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不出三年就要面临新的动态，旧贵族和新贵们的问题你要抓紧解决，趁这段时间和维蒙托商量商量吧。”
　　“也该到时候了，你放心，我们犯不上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和议会正式翻脸，议会最多和那些人狗咬狗，维蒙托会看着的，火烧不到你们身上。”楚渡垂眸看着衣袖上刻着家纹的银质袖扣，“至于这小子，我会考虑的。”
　　“只不过在此之前，烦请您教育一下您的学生服从安排。”
　　“这你大可放心。”
　　“那就好。”楚渡点点头，脸色已经难看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只要是个人都看出来现在不是应该谈事情的时候。
　　查尔斯瞟了一眼时间，示意段衡准备一下短途的飞梭。
　　楚渡单手扶着桌子想借力站起来，查尔斯见他实在费事，想伸手扶一把又从无下手，最后眼睁睁看着这位爷中道崩殂，洛德在一边眼疾手快托了一下手肘，总算是避免了一场悲剧。
　　“感情你是真半身不遂。”老元帅装作无事发生，甚至嘲讽。
　　“滚蛋。”
　　江淮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内心毫无波澜，在自己老师想刀人的眼神下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医疗中心离军部很近，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愣是被元帅副官长的车技缩短到了三分钟，饶是如此楚渡依旧没放过这难得的休息时间
　　路旁昏黄的灯光一照，平白给这人脸填了点血色，他本来就是贵族基本标配的白皮，加上太空军独有的苍白，很难出脸色差这种问题，如此一来反而像是在睡觉的样子。
　　哪怕再讨厌他的人都没法对这张脸评头论足，谈不上能踩中所有人的审美，至少没人能挑出毛病来。
　　在医疗中心这位总算是得到了伤患应有的待遇，虽然伤员本人对这种待遇也不太适应，看起来及其别扭。
　　“卓研哥，你不用这样……”
　　“老实点吧，你哥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他能从红岸基地杀回来。”
　　“他怎么去红岸基地了？！”
　　“祖宗你给我躺下。”卓研以一己之力把他按趴下了，“他没事，说到底还是因为你送去的样本，郑承歆要他去帮忙，放心吧，他不知道那是你送去的。”
　　卓大医师把话堵死了，顺手就把麻醉吸剂怼上，还世界一片安宁。
　　“多谢了，元帅。”卓研调试着仪器参数，一边不忘道谢，“我们平时联系不上他，不然早就让他回来治伤了。”
　　“大概需要多久？”查尔斯不知道怎么回话问了个瓜皮问题。
　　“这就要看您打算让他恢复成什么程度了。”卓研合上无菌罩，“我只是一个医生，并没有决定的权力。”
　　楚渡在麻醉吸剂的作用下看起来似乎反而更亢奋了些，正用狡黠的眼神观察着查尔斯的神情。
　　“老实休息，他下个星期就回来了。”
　　楚渡摇摇头，看上去多少是带点无语的。
　　“没有用，我瞒不住。”卓科找了副毯子盖在他腿上，“你的入港记录会第一时间发送到他的终端上，元帅的调令他也不是看不见。”
　　“闲杂人等就不用继续在这呆着了，两位请回吧。”
　　江淮根本就没想来这地方，就等着这句话了，正打算转身就走，又被背后长眼的元帅一把拽回来：“我打算让他卸任军部的职位，这对他的身体也好，他年纪快到了，应该休息了。”
　　卓科调试仪器的手突然一顿，垂眼看不清情绪，像是经过了漫长的思索后释然了一样，其实又没过多久：“我不会劝他，他应该去做他想做和他应该做的事情，楚时也不会说什么。”
　　“你们能看着他送死？”
　　“如果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会尊重他。”
　　“你们真是一脉相承的没心没肺。”
　　卓科没再说什么：“请吧。”
　　这次没有人再拦着一心想走的江淮，转过身就三两步没了踪影，查尔斯叹了口气，跟着走了。

　　病房里剩下洛德，卓科看着有点头疼：“你……先回家去吧，或者找个好地方接着处理他交给你的那些个事情，他这我看着，没什么大事，查尔斯就是找个理由让他回来，之前伤的比这还重的时候也没见这么殷勤的给我送来。”
　　“关于元帅说的那件事…”
　　卓科看上去似乎是叹了口气，隔了半晌才说：“你可以放心，这世上没人会比查尔斯更希望他好好活着，至于他为什么不同意，大概是那个小子看上去过于年轻了，他放心不下。”
　　“相比于查尔斯的担心，我们更希望他能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继承家族的遗志也好，做些自己的事情也罢，最好不要和查尔斯扯上关系。”
　　“其他的事情，你去问维蒙托那小子更好些。“
　　洛德的表情显然是扭曲过头了：“我还是别问了，他这两年动不动就跑来SA-I，次次来次次找将军聊上两个小时，元帅要是真的想让人来替代将军的位置，找他绝对没问题。”
　　“那小子除了乖张了些倒也没什么大错处，不过看上去博兰斯特对他好像容忍度很高嘛。”卓科随口评价了一句，：“对了，元帅的那个学生不也一直在SA-I任职吗？你们不熟？“
　　“不熟，他才来没几年，而且驻地离总部还挺偏远的，平时都是每月汇报一次，只要没有太大的事情都不会见面。“
　　“那是个改造体，从伽马星系出来的，前几年在首都很有名，新贵族当时有不少想要拉拢他，维蒙托当时见过他几面，大概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就没和你们说。今年的议会又把他拉出来说事，还判定为高危险性改造体，看样子是要拿他见见血，元帅当他是亲儿子养，估计不好出面解释。”
　　“那好办啊，随便找个贵族投靠都可以，非要盯着SA-I的指挥席？“
　　“因为江淮这个实验体在观念上有一些问题，他非常仇视贵族。”卓科最后调节了休眠舱的温度，“出去说。”
　　医疗部的灯光明亮到有点刺眼的地步，卓科把门带上，顺手把大褂的纽扣解开了一颗：“江淮这人我见过很多次，不可否认是个非常优秀的实验体，你看他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洛德仔细回忆了一下：“很正常，几乎不像一个实验体。”
　　“他本来就不是为了战斗设计出来的，更加准确的说，他和的情况和博兰斯特非常相似。”卓科到值班室换下常服白衬衫裁剪得体，很好的修饰了腰线，他倒了两杯水放在桌前，“在异化之前，他曾是伽马星系新贵辛姆雷男爵豢养的……猫？”
　　“这显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查尔斯元帅带领肃清了学院星的改造计划后，旧贵族的先遣从圣戈里尼教院的驯兽场发现了他。当时我还在随军就职，医疗队没人能近的了他的身，最后查尔斯把人打晕了才带回来的。”
　　“所以…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你们那有类似经历的还少吗？也没见哪个能和博兰斯特真的动手。”卓科叹了口气，“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如果没有什么必要的话我还是建议博兰斯特不要管他，江淮是个麻烦角色，想让他乖乖听话是个麻烦事儿，少给自己找麻烦最好。”
　　“关键是元帅认准了这个萝卜坑，大有要把事情讲明白的架势。”
　　“他有个妹妹，是首都星相当出名的机甲设计师，在白塔做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