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母子交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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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拒绝商家来的人确定不会后悔么。”
清冷的屋内，梁晴侧身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窗外绿意盎然的植物平静地开口。
丁愿商和杨欢一同进了屋，就站在梁晴不远处的台阶上，杨欢安静识趣地没开口，丁愿商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了半分钟后哑声道：“绝不后悔！”
听到丁愿商坚定有力的回复，梁晴总算把视线从室外转移到立在屋内的丁愿商身上，她定定地看着他，冰冷的眸子扫过，神情就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和那个畜生长得越来越不像了。”
梁晴突然开口说道：“你小时候和那个畜生长得更相像一些，我每次看到你就会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我很讨厌你，甚至是恨你的。”
梁晴语气平静地诉说起来，说出的内容如同一把利剑，每说一句就在丁愿商心头狠狠割上一刀，没一会儿他便脸色苍白的不行，看得杨欢担忧起来，就怕这对母子又起冲突。
“今天又仔细看了一下你，发现你和我长得更像了，但我还是很讨厌这张脸，它依旧会让我想起自己这失败又可怜无比的人生……”
“是你的存在，毁了我的人生。”
这一句话令丁愿商脸上血色尽失。
他从未从梁晴口中如此直白的听到她承认自己厌恶他。
杨欢心中一急，刚想上前做些什么，却听到梁晴没做什么停歇继续说了下去。
“曾经的那些事……我不想再去谈，你父亲也说过让我不要迁怒于你，我很努力的去尝试了，但——好像真的做不到……
我知道我病了，或许在你父亲去世时我也该跟随他而去的，但是！
但是我绝望的内心却滋生出一股火，那怒火在时间的鼓吹下愈发蓬勃旺盛，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被毁了！我不甘心老天重新给了我值得爱的人却又被残酷的收回！我不甘心那些作恶多端，毁了我的畜生们依旧能滋润的活在太阳底下！”
“说来也是好笑，呵！后来，我凭着自己的这张脸接近了一些人，获取到了不少证据与信息。”梁晴细白的指尖抚上自己的脸颊，笑得如同哭泣一般。
“经过这么多年，我已经收集到了很多关于当年那群人的东西，那些东西足够他们下半辈子蹲牢里了。”
梁晴说起这些的时候，神情平静，语气中也并无一丝愤恨之意，倒有种令人感到可怕的虚无。
梁晴沉默了一下，接着继续道：“……我和那个苏记者取得了联系，听说……你手上有你父亲的遗物？”
提及丁怀俊的遗物，梁晴问询的语气变得惶恐起来。
丁愿商望着梁晴转变极快的神情，他明白她自始至终都深爱着死去的父亲，她曾经的依靠没有了，但他依旧活在她的心里。
从前夜深人静时丁愿商甚至会羡慕起死去的父亲。
“嗯。”丁愿商哑着嗓子点了下头，藏在额发下的黑眸深深地望向梁晴。
“你能……把那些东西给我吗？”梁晴问得小心翼翼，“我、我不知道怀俊还留有这些东西！为什么我当初没有发现！明明我那么爱他却没有发现！为什么……”
眼见着梁晴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杨欢迅速上前拉了丁愿商一把提醒他。
丁愿商一愣，立马回过神来，急道：“我把东西给你就是了！你别激动！”
梁晴听到答复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疯狂与期盼，挤出一个极不自然的微笑：“真的吗？！”
“嗯！放有遗物的铁盒我就放在家里，我现在就拿给你。”丁愿商二话不说转身就离开客厅，飞奔向自己位于二楼的房间。
*
诺大的客厅一时间只剩下了杨欢与梁晴，静谧在二人之间流淌。
梁晴瞧着杨欢忽然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轻柔又浅淡，不复之前丁愿商在场时挟带着生硬与紧绷，华美的令杨欢觉得眼前一晃。
“吓到你了吗？”梁晴突然出声，她有一双和丁愿商极为相似的黑眸。
杨欢老实的点了一下头，想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摇头：“没、没有！”
梁晴见杨欢慌张的模样微微一笑，方才急切激动的情绪似乎像退潮的潮水一下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杨欢也不懂她生的到底是什么病才会有这样的症状。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梁晴略带犹豫地问。
杨欢愣住，随后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耳后根，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关系？”
闻言，梁晴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但她接下去说出的话却让杨欢怔住。
“之前我在暗中观察过你，在除夕之前。”
“？”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在住宿丁愿商家前就没见过梁晴，她什么时候知道的自己？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杨欢想到了自己寒假时在奶茶店工作有段时间确实感受到有谁在观察她，当时还以为是错觉，或许……
“我在奶茶店打工那时候，是不是你……”杨欢不太确定地开口问起。
梁晴很直接的点头承认了。
“我那时候很震惊，因为有女孩和他走的很近，我怕……我怕他会成为像他生父那样的人——”梁晴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冷极。
“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杨欢着急地替丁愿商辩解，她想他如果知道自己母亲这样想他，他绝对不会感到开心的。她也不希望他被人误解，特别是被他的母亲。
梁晴像是没有听到杨欢的话，径直说着自己的话，“我更怕那些因为他的脸而无条件迷恋他而迷失自己的女孩……所以我没忍住观察了你好几天。”
“你是个好女孩。”梁晴得出结论，看向杨欢的目光温柔又安静。
听到夸奖，杨欢不禁红了脸，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
梁晴迟疑地问道，脸上带着些许疑惑的神情，眼神中透露出显而易见的不安。
杨欢没有想到梁晴会突然询问起丁愿商的情况，她吃惊地望着对方，这是个令她感到意外的问题，因为从他们母子俩相处的模式上来看，梁晴一向对丁愿商秉持着不管不顾不在乎的“三不管”状态，但——今天她居然破天荒的向自己问起丁愿商的情况？
这是个好现象！杨欢猛然察觉到这一点。
杨欢真挚地盯着梁晴的眼睛，微笑地回答：“他已经长成一个很好的人了。”
简单的一句话回荡在略显空旷的客厅，却显得格外令人信服。
听到这话的梁晴只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说话。
过了两三分钟，丁愿商大步从楼梯上跨下，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红色饼干盒。
梁晴急切到不由自主往前迎了上去，她的目光牢牢盯着丁愿商手上的铁盒。
丁愿商并未多言，直接将铁盒递给对方。
梁晴迅速接过铁盒，她的目光凝在铁盒上，一瞬间神情间像是充满了回忆，她摸了摸铁盒外壳，之后极快地打开了铁盒盖，她垂眸去看里面的东西，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日记本。
“……”
她沉默地并没有去翻自己的日记本，转而在盒子里翻找起属于丁怀俊的东西，等到她找到属于亡夫的东西时，眼中慢慢积起泪花。
梁晴到底还是意识到自己站在两个孩子面前，她红着眼忍耐着心中情绪，将握在手中的旧书册重新放回铁盒，盖上盖子封存好，她语气平和地说道：“这个盒子就放在我这里吧。”
丁愿商看了眼被抱在怀中的饼干盒，又上移目光看着梁晴有些憔悴的脸，低声“嗯”了一声。
梁晴得到了铁盒，抱着它就要重新上楼，她在路过丁愿商的时候突然停在他身边。
梁晴身材高挑，但如今站在身高快1米8的丁愿商身边却显得有些瘦小了。
不知不觉，当初那个躲在黑暗中的孩子就长成比自己还要高大的男人了。
梁晴忽然觉得脑中一阵恍惚，她如今得抬起头才能直视对方，从这个自己血缘上的儿子的轮廓上她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梁晴发现，他和自己很像，不光是容貌上的相似，她想起他在自己所不知晓的地方做的事，他并不像他那个畜生生父，从他某些地方她意外的看出了一丝丁怀俊的熟悉感……
不，不对！他不像怀俊，他大概……就只是他而已。
“你没有选择商家我很开心。”梁晴说着忽然对丁愿商露出了一个淡笑。
丁愿商浑身一震，微微睁大的眼中透出一丝不可置信。
她笑了……这是丁愿商第一次看到她对自己展现善意和煦的笑容……
这笑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梁晴抱着铁盒向前走了几步后却又停下脚步，她没有回头，但声音依旧传了过来。
“我过不久就会告商彦柏和向学曾，之后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有些事情我也该有个了断了，不要再插手这些事。”
梁晴留下这么一句话就上楼了。
“阿商，你是怎么想的？”杨欢陪丁愿商一起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
“……”丁愿商望着窗外风景，沉默之后艰难开口：“我、不知道。”
杨欢叹口气，“你母亲让你不要再插手了，而且——接下去的事我们也无法再做些什么。”
丁愿商腮帮一紧，目露不甘。
“她关心你才不许你插手的。”
“我……知道……”
瞧着丁愿商低着头丧气的模样，杨欢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
“今天……她对我笑了。”
“嗯。”
“我很开心……”
“嗯。”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这样笑。”
“嗯……”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母子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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