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细雨落杨花

15、十四、三藩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在老祖宗——太皇太后寝宫——慈宁宫里的闲聊，竟会变得这么严肃，这么庄重，再不是争论那些个无关痛痒的小事情，再也没有了那些个嘻嘻哈哈、叽叽喳喳！
　　平西王吴三桂是我最近总能听到的名字，听说他当年是为了他的一个爱妾——倾国倾城的苏州名妓陈圆圆才与我大清摄政王多尔衮联系，带着我们进了山海关的。我不知道这个人在当年是怎样的传奇人物，我只知道现在的他是“司马昭之心”——已经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了！

　　柔嘉与额驸走了以后，慈宁宫里很久都没有了声响，每个人都在深深思索着什么，我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庞，一时之间又感到如此的陌生。
　　太皇太后在我面前一直是一位慈祥可亲的老奶奶，我似乎忘记了她曾经历的那些风风雨雨，政治，在她手中从来都不是个复杂的东西，因为她总是那么出色，那么自信，那么游刃有余！
　　我仔细地审视着皇帝的面庞，他，年轻，果决，刚毅，是个人人称颂的少见的贤明君主，少年天子。我曾经怕见他的黑眸，因为它太过犀利，太过容易地洞察世事，看穿人心！他思索的样子很好看，但这种样子不同与他的微笑，因为那时的他是暖得，让人觉得可亲的，而这个时候，他完全是冷的，是个帝王，是个手握生杀大权的人！
　　苏玛啦姑，我的苏嬷嬷，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这么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位待我如亲女的老嬷嬷。在她身上我多多少少看到了太皇太后的影子！

　　“小丫头，刚刚见到你的柔嘉姐姐、额驸姐夫不高兴吗？那还发什么呆啊？”在皇帝喊我的声音中又充满那样的朝气，那样的调皮。
　　“我的万岁爷啊！您的江山社稷就要出大问题了，您怎么还在跟我这么个小丫头开这种无关痛痒的玩笑啊？而且，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笑！”
　　“行了，我的沁儿大学士，朕已经知道你是忠心耿耿了！在屋子里坐那么久也不累吗？跟我去御花园里走走吧！”说完便架着我走出了气氛刚刚缓冲了的慈宁宫。

　　“唉，你这么把我架出来干什么吗？”我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说了吗？我就是让你歇一会儿！”
　　“可我不累啊？”
　　“见到柔嘉本来是不累的，可谁知她的额驸一出现就说了个天大的麻烦，你还能不累吗？”
　　“可就是累，累得也是你和老祖宗啊？”
　　“那我已经很累心了，沁儿你陪我出来走走，总可以了吧！”
　　“哦！”我应了这么一声之后便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生怕自己的莽撞打扰了他。
　　“我的小沁儿，大忠臣，你怎么又不吭声了？难不成，我得罪了你，就不理我了？”
　　“哪有啊！我是怕打扰你，让你觉得更累心了！”
　　“是吗？”他的眼底俞见笑意。
　　“是呀！你皇帝吗，江山社稷那么大的事情等着你来处理呢，我怎么还能再烦你？”
　　“那你就不想知道知道，柔嘉和额驸向我具体说的是什么吗？”
　　“当然想啦！”
　　“那好，你跟我来！”

　　谁知，他把我带到了养心殿，也就是他的寝宫。
　　在此之前，我是从没有踏足此处的，而且，凤儿姐姐甚至是婉儿姐姐也没来过的！

　　我们是从养心殿的后殿偷偷溜进去的，谁也没惊动。
　　在我来看，养心殿跟慈宁宫真是不太一样了！因为它既不像慈宁宫那样人来人往，也没有那么多的花草，那么多的摆设，在这里——养心殿的后殿，也就是他——康熙皇帝的寝宫，更为简洁，更为明了。
　　“沁丫头，你觉得我这儿怎么样？”
　　“很有你的特色啊！”
　　“我的特色？说来听听！”
　　“简单、明了如同你的果决、英明！”
　　“呵呵！你这个小丫头啊！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其实从刚刚你当着柔嘉和额驸的面儿就说出我‘胸有成竹’的话，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自然也不是什么傻丫头！”
　　“哦？你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啊？”我有些个懊恼。
　　“当然是夸你了！我的小沁儿，我没看错你，心思够细，眼光够准，不过到底还是年纪小些，做事还是嫩些啊！其实呀，有些事情是不能随随便便就脱口而出了的！虽然你和柔嘉两个姐妹情深，可你也要想想，额驸耿聚忠会是那么简单的吗？他会不会把你说的话向外人泄露出去呢？万一让居心叵测的人听到，到时候，你虽一心帮我，殊不知却恰恰坏了大事呢！”
　　“啊！”我听到这话自是一惊，“柔嘉公主可是自小和你生活在一起的妹妹啊！难道她还有她的额驸会害你不成？”
　　“她自然不会，可那个耿聚忠就难保了！”
　　“怎么可能呢？他可是老祖宗亲自指给柔嘉的额驸啊！难道他还会害你，还会害柔嘉公主吗？”
　　“当然不会！他一生的荣华富贵都指靠着朕的这位刁蛮的柔嘉公主妹妹了！但是你也别觉得所有的公主、额驸都那么可靠！”
　　“你干吗还这么说呢？”我有些个疑惑，有些个不解，在此之前我从不知道，在这个看似繁花紧簇的地方，还有着这么多说不清、讲不明的东西。
　　“哎！你不明白，其实我与老祖宗、苏嬷嬷又何尝希望你明白这些个宫里的是是非非，朝廷上的勾心斗角呢？有道是‘人心难测’啊！不过，你也别害怕，我只是举个例子，打个比方罢了，刚刚的事儿，还是不至于的，不过即便是真的如同那样，我也自有办法！”
　　“哦！”一时之间，我感到，我的内衫已经湿透了。

　　“来上这儿看看！”在我们彼此都沉默了好一阵子，以后，他又重新打起精神，站起来，拉着我的手转到了前殿。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柱子上刻的三行字“三藩”、“漕运”、“治河”。
　　“三藩”难不成，皇上早就想着对付吴三桂了？那柔嘉姐姐与耿聚忠额驸这一趟应该早在他的预料之中，那他为什么还要同太皇太后去遵化出巡呢？又为什么要这么急匆匆的赶回来呢？就是要对付吴三桂，那么建宁公主该怎么办？她可是他的亲姑姑啊！还有她的额驸，吴三桂的长子吴应雄，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