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惹尘埃》叶小禾

34、第 34 章

　　钱乐乐微微点头，正对上李子轩灼热的目光。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前胸，发现并无不妥，再抬头时，却看到李子轩已是神色如常。
　　难道是我看走眼了？钱乐乐边走边想。可玻璃刚才的眼神，怎会有种伤感的情愫在其中？

　　四人重新落座，钱乐乐的右手坐着上官蔚然，左手坐着李子轩。
　　“让大家久等，是赵某失礼，我先自罚一杯。”钱乐乐拿起桌上的酒杯，对着众人说完，便欲一饮而尽。
　　“且慢。”上官蔚然伸手拦住钱乐乐，笑道：“赵公子宿醉刚醒，再这般空腹饮酒是很伤身体的。其实你能来尚某这里用膳，已经是给足了尚某面子，这罚酒就不必了吧。”
　　“四爷说的极是。”钱乐乐对面坐着的那位妙龄少女起身道：“饮酒伤身，依馨儿看，咱们今日谁也不要沾酒，都来尝尝馨儿刚刚酿成的桂花露如何？”
　　“也好。”钱乐乐对那女子笑了笑，心想，这位姑娘一定就是昨晚抚琴的那位宋府千金宋馨儿吧。“馨儿姑娘真是兰心慧智，昕然在此先谢过姑娘美意。”
　　上官蔚然见钱乐乐放下酒杯，也笑着对宋馨儿道：“尚某今日可是沾了赵公子的光，馨儿姑娘心灵手巧，你亲酿的桂花露一定错不了。”
　　“四爷真是折杀奴家了。”宋馨儿望着上官蔚然，双颊绯红，一副小女儿娇态，看得人又怜又爱。
　　“轩表哥，你呢？”宋馨儿转过脸，急切地看向自己右侧的李子轩。
　　“我？”李子轩自从见到钱乐乐后就开始发呆,此时被宋馨儿一问，根本不知道是问什么。
　　宋馨儿看着心不在焉地李子轩不由地皱起了眉毛，轩表哥近来到底是怎么了，在人前总是这样跌份。“轩表哥——”她撅起嘴撒娇道：“四爷和赵公子都同意喝馨儿酿的桂花露，你呢？你要喝什么。”
　　“大家都要桂花露，我也要好了。”李子轩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右侧的钱乐乐。
　　钱乐乐被李子轩这一眼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赶紧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磨来磨去。
　　玻璃，你那是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
　　上官蔚然将二人的表现全都看到了眼里，待宋馨儿亲自为几人倒完桂花露，他手持酒杯，含笑起身道：“昨日人杂，尚某也没有机会好好向二位祝贺，今日我就借花献佛，以馨儿姑娘亲酿的桂花露代酒恭喜二位破得大案。来，咱们干了它。”上官蔚然说完，仰头将杯中的桂花露一饮而尽，只觉一股桂花的香气带着清凉爽甜的滋味直冲胃里，是说不出的舒适。
　　钱乐乐和李子轩对望一眼，手持酒杯谁也不说话。
　　宋馨儿看得好奇，不禁问道：“赵公子、轩表哥，你们俩在闹别扭？”
　　“怎么会？”钱乐乐松了气，笑着说：“此次破案，李少侠居功至伟，昕然只是打打下手，出出主意，实在是微不足道，怎敢与李少侠相提并论。”
　　李子轩听完钱乐乐的话，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你不要这样说，我哪有什么功劳，我只是，只是——”
　　李子轩支吾着，他想说他只是不放心她，只是怕她出事，可是想想又不对，因为自己一开始的确是想报复她，吓唬她的。
　　钱乐乐看着李子轩的大红脸，认定他想到了那种事情，心中有说不出的厌恶。她一仰头，将杯中的桂花露尽数倒入口中，随手一抹嘴角，冲着宋馨儿道：“清香沁脾，宋姑娘果然是个妙人儿。”
　　宋馨儿被钱乐乐一夸，眼睛笑成了一对弯月，她玉手持壶给钱乐乐又斟满一杯，盈盈道：“这桂花露的酿制方法是馨儿无聊时自己琢磨出来的，赵公子喜欢，馨儿真的很开心。不过桂花露虽然不是烈酒，喝得太急也会上头，赵公子刚刚喝得就有点急呢。”
　　“是么？”钱乐乐望着如花般对着自己巧笑的宋馨儿，果然觉得头有些晕，脚下一软，身子竟晃了几晃。
　　“你没事吧？”两只有力的大手一左一右地握住钱乐乐纤细的手腕，上官蔚然与李子轩关切的询问同时在钱乐乐耳边响起。
　　“我没事。”钱乐乐稳住身子，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两只大手，顿时窘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几乎是同时，上官蔚然与李子轩察觉到了钱乐乐的不自在，左边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悄然撤去。
　　对面的宋馨儿拍手笑道：“看，我说什么来着，头晕了吧。”
　　上官蔚然笑着摇摇头，扶钱乐乐坐下，随后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赵公子不胜酒力，今后还是少喝为妙。”语毕，他笑着将钱乐乐身前的酒杯移走，略微回身，从屈景炎手中接过一盏茶，轻轻放到之前的位置上。
　　钱乐乐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身前的那只茶盏，眼前出现自己每次醉酒后，赵昕然都会体贴地端来一杯温热的蜂蜜水给自己解酒的情景。她条件反射地端起茶杯放在唇边浅酌一口，一丝甘甜的味道自舌尖传来。
　　这是一杯蜜茶，还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钱乐乐抬头看向正对着自己点头的上官蔚然，一股酸楚和着委屈自心头涌起。
　　昕然，钱乐乐在心里默默地唤着这个名字。为什么眼前的男子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熟悉的感觉？
　　宋馨儿见到钱乐乐突然眼圈发红，不无奇怪地问道：“赵公子，难道这蜜茶很难喝么？这可是四爷亲自调制的呢。”
　　“不，不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钱乐乐迅速将杯中剩下的茶水喝完，顺便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他不是赵昕然，钱乐乐对自己说。
　　“那你的眼睛怎么红了？”宋馨儿天性纯真，钱乐乐的话显然不能阻止她继续刨根问底。
　　“馨儿——”李子轩狠狠瞪了自己表妹一眼，对着钱乐乐尴尬地解释道：“馨儿就是这样，赵公子你不要怪她多事。”
　　宋馨儿闻言，不满地撅起嘴。“人家哪有？哼，轩表哥最近对人家好凶啊。”
　　“你——”李子轩无语，只得继续对钱乐乐道：“你还好吧？”
　　“我当然没事。”钱乐乐仰起头，冲着天空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强作镇定道：“你不用责怪馨儿姑娘。我刚刚只是触景生情，看到这杯蜜茶突然想到了儿时的一位远房表哥。他待我极好，每次我喝醉了酒，他也会砌杯蜂蜜水给我。”
　　“这样啊。”宋馨儿郑重点头道：“赵公子你有这么好的兄长真是幸福啊，不知道你的兄长在哪里，馨儿要是能有一位这么善解人意的兄长就好了。”说完，她冲着李子轩做了个鬼脸。
　　钱乐乐看了看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李子轩和有点小得意的宋馨儿，苦笑道：“是啊，他在我身边时，我却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造化弄人，如果我不那样对他，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伤心了。”
　　宋馨儿听得莫名其妙，“难道赵公子的兄长已经不在了？”
　　“这——”钱乐乐有点吃惊于宋馨儿的“可爱”了。
　　“馨儿姑娘快吃东西吧，再不吃可要辜负尚某的一番美意了。”上官蔚然笑着为宋馨儿添了一筷子菜，回过头，又给钱乐乐夹了个狮子头。
　　“赵公子，过去的事情多想无益，还是珍惜眼前人吧。”上官蔚然说完，再次点了点头。
　　宋馨儿没有再问，却是盯着上官蔚然、钱乐乐和李子轩三人看了起来。良久，她突然说道：“四爷、轩表哥，咱们梁山人见到志同道合的男子就会结拜为兄弟，若是女子则结拜为姐妹。你们三人何不入乡随俗，就此结拜为兄弟，这样赵公子就不会伤心了。”
　　“馨儿，你又在胡说。”李子轩放下筷子，站了起来，看着宋馨儿真有些哭笑不得。这钱乐乐根本就是女子，还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自己若是与她结拜为兄弟，先不说对方愿意不愿意，自己肯定是不干的。还有这个刻意隐瞒自己身份的四皇子，根本就没安好心，与他结拜，亏馨儿想得出来。
　　“李兄难道觉得不好么？”上官蔚然笑着站起身说道。“尚某倒觉得馨儿姑娘这个提议不错。尚某与两位一见如故，若能结拜为兄弟，确是求之不得。”
　　钱乐乐想了想，觉得结拜也不错，至少结拜了，李子轩总不至于冲自己的兄弟下手吧，而且也有机会深入了解这位长相酷似赵昕然的尚公子了。
　　“昕然也同意结拜。能认识两位哥哥，昕然实乃三生有幸。”
　　“轩表哥，你快答应啊！”宋馨儿使劲冲着在一旁发呆的李子轩挤了挤眼睛。
　　“结拜就结拜吧。”李子轩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望着钱乐乐的眼中全是不解。
　　很失望是吧？钱乐乐在心中暗暗发笑，终于能松口气了。

　　梧桐树下，三人以上官蔚然为大哥，李子轩为二哥，钱乐乐是三弟，撮土为香，对天起誓：“黄天在上，厚土为证，我尚楚、李子轩、赵昕然，今日结拜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然后行叩拜大礼。礼毕，三人起身共饮桂花露。
　　红日昭昭，熏风阵阵，钱乐乐三人各怀心思饮尽杯中甘露，爽朗的笑声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