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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番外·一些小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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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和宫治交往以前,其实对他的关注已经不少。他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在,我也是在后面的几年里才渐渐明白过来的。
高中刚入学的那个开学典礼,说实话,我没注意到双胞胎的存在,自然也就没意识到宫治这个人在我背后紧紧盯了我几个小时,但是在班级落座的时候,我无论如何都看见了他。
有人说如果从背后盯着别人看,即使对方背后没长眼睛,也绝对能够感受得到目光的力量,我认同这个观点,但对于能否准确找到盯着的人存疑。
宫治盯人的方式很高明,他向来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我就算察觉到了视线,在转过头的一瞬间,宫治也早已隐藏好了自己,白白留给我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那个时候盯人的,其实不只是宫治,我在进入高中以后,不可避免地也开始偷偷盯着宫治瞧。
起因异常的纯洁和普通,我才刚入学,班上的人全然陌生,只有宫治和宫侑这两个人还算是在我觉得熟悉的领域里,人本来就会下意识去朝自己熟悉的地方靠近来规避陌生,我于是在那些觉得很不安的时刻,也朝着宫治看过去。
他的第一次发育是什么时候我不得而知,但是当时只是一个夏天过去,宫治的个子就蹿了上去,他那张原本还带着些孩子气的脸也突然开始出现棱角,首先是眉骨,接着是鼻骨,他的骨骼朝着一个男人的方向规划,我似乎是眼睁睁看着他拔高的又似乎他是在某个瞬间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我有一次在课间负责擦黑板,老师故意画出来的地球模版几乎顶到了黑板的上限,那堂课没结束我就在思考如何不借助外力把黑板擦干净,但只是去上了卫生间回来,黑板就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那个让我烦心的大圆消失的无影无踪,班上似乎也没人谈及此事,我愣了一秒钟就下意识朝宫治看了过去,他当时背着身子坐在自己的课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宫侑说话,宫侑说了什么他不爱听的,他于是冷哼一声,从桌子上拾起一根笔,在宫侑的作业本上开始“创作”,惹得宫侑又开始大喊大叫,班上大多数人都被吸引过去,大家笑作一团,我的目光于是不再突兀。
我回过头去看黑板,发现不仅是那个大圆,就连今日值日生的位置——我的名字也被擦掉了,擦得倒是很马虎,想必擦得又快又急,我瞧见宫治深红色的制服手肘处蹭上了一处白。
宫治越长越高,后来他比班上大部分人都要高了,我找到他也变得愈发容易,有时只是在人群中瞥一眼,便能发现那抹银色,他的脑袋成为了某种标志物,班上的女生也开始背地里给两兄弟起外号,起代称,那是学生时代某种人尽皆知的少女游戏,叫出本名使人羞耻和尴尬,起了外号反倒让人坦诚。
王子大人之类太俗,她们会叫宫侑金色少主,宫治于是就成了银色少主,她们也叫神使兄弟,说他们像神社里供阴阳师驱使的狐妖,校园祭的时候还有人大着胆子给他们送狐狸耳朵,宫侑乐得戴,成了当天的红人,络绎不绝有女生来找他合影,而宫治却兴致缺缺的样子,他一直离得远远,手上把玩着狐耳头箍,根本不知道想什么呢。
我在那天负责后勤,班里很平常的在做咖啡厅,我就来来回回收杯子或者放杯子,顺便用余光去瞥宫治,那时候我一直觉得宫治没注意到,但是后来我才意识到,那家伙应该很受用,他等着我这样来来回回的去观察他,最后等我休息了,才很突然地将狐耳戴上了,他站的很靠里,也很角落,不是故意为了让谁看见,但大概是故意为了让我看见。
那是他在练习赛前和我交际最深的一次,因为他看到我望了过去,有些惊奇的眼神,他又是漫不经心地低下头,接着慢慢抬眼睛,抬下巴,已经进入青春期的人滚动着喉结咽口水,耳朵很适合他,和宫侑一样,像狐妖的一种神态,静观其变的捕猎方式,我看得莫名面红耳热,赶紧低下头走出了教室。
从那以后,女生们再讨论狐妖的是,我偶尔也会凑过去点点头。
宫治在高二的时候大概长到了一米八以上,是排球选手较为常见的身高,但是就学校的课桌而言,实在是有些不相配,他两条长腿时常没地方收纳,干脆将椅子往后拉,反正坐在最后一排,没人管他到底坐到哪里去,老师也对宫兄弟十分宽厚,这点小事不会让他去找两兄弟的麻烦。
我照旧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倒是有几次老师突发奇想,座位轮换,我不知道怎么坐到了宫治前面,只有三四天的时间而已,但意外的宫治在教室里出现的时间少了,他的椅子也离桌子更远,和我保持什么距离似的,我甚至有些恼火,觉得男生某种意义上实在莫名其妙,好在后来轮换的很快,我后来几乎和他做了斜对角的距离。
宫治又开始经常在教室里出现,他坐在桌子上的时候腿能挨到地,我悄悄试过,反正我做不到,而且也不舒服,不知道是腿长的人就喜欢那么做,还是他觉得自己那样会显得腿更长。
宫治的压迫感也从距离拉远更加明显,我从没有抓到过他看我,但是似乎我每次看他的瞬间,都能被他捕获,即便他根本没有转过头,那就是一种感觉,我觉得他抓着我不放,以至于我后来不只是在课间观察他了,我开始去看排球比赛,去看球场上的他,为此还加入了校拉拉队。
球场上的宫治有一点很不同,他的漫不经心在走上球场的一瞬间似乎就全散了,或者说成了另一种形式上的东西,我称之为游刃有余。
宫治和宫侑都是一个喜欢表现的游刃有余的人,这种感觉不是说他们两个没有倾尽全力,而是说他们两个就算是已经耗尽体力,几乎累得跪在球场上时仍旧是一种游刃有余,一种可以全身心投入某件事的游刃有余。
我记得某一次打得很辛苦,宫治的汗几乎浸湿了衣服,气喘吁吁,头发丝贴在额头上,他隔了好一会才找到力气坐下,宫侑就在他旁边,已经大字型躺倒,两个人起初不说话,那场打得辛苦但赢了,两个人最后竟然都笑了起来。
宫侑的胸腔起伏,笑得有点咳嗽,宫治弓着背,背对着我,但我知道他那瞬间十分快乐,他们在这种疲惫下游刃有余的享受到了快乐。
我因此也觉得很开心,即便错过了好几次拉拉队的拍子,队长大概是准备赶我出去了,可我也笑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种爱屋及乌的感觉,当你在乎的人幸福时,他们甚至能够无意识的分享这份喜悦给你。
我把这些分享给宫治,宫治却说自己在那个时候被我折磨了不少时刻,尤其是挨着坐的时候,他提及的时候肯定了我说的二次发育,但是没说原因,我懒得猜,总觉得高中时期男生脑子里无外乎就那几样东西,宫治难得没否认,挑挑眉做饭去了。
我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和记忆里的人无限趋近于重合,但现如今他已经不会回避我的视线,每当我看过去时,他总会转过头迎着我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笑起来,接着他会走过来,给我一个吻。
——收录于今年也只写了一篇的日记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