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火山》林落言

29、逃离云起

　　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她去做，但余荔没有一点儿心情。
　　上午十点，陆晓楠那边回复了一个“好的”。
　　不管怎么样，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她的未来生活没有因为这件事造成什么影响，一切也都回到原来的轨道上运行。

　　经过两天的后续处理，星期二的晚上，陆晓楠给火星系统的宇航员们集体加了个短会。会上简单宣布了系统的决定，解答了一些问题，没有把江晚的事情放在明面上来说。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安定性质的会议，把系统的一切工作都拉回正轨。

　　结束后，余荔收拾着东西。不知在想什么，她动作有些慢，收拾好后才发现大多数人已经散场。
　　她背上包走到会议室门口，被刚出门的人叫住。
　　“余荔。”
　　余荔停下脚步，“怎么了？”
　　江晚沉默了两秒。他垂下眼，没有看她，低低地说了句：“我没有暴力倾向。”
　　是一句余荔曾经向他保证过的话。
　　面前的男人身型高瘦，她需要略微仰起脸才能对上他的目光。
　　他向来做什么事都光明正大，各个方面都优越至极，有资本也有底气坦荡，在余荔面前不会有丝毫不自然。
　　却在那一刻，像是卑微进了尘埃里。
　　“……”
　　余荔看着他，“我知道的。”
　　片刻，她声音很轻地补了句：“没关系。”
　　“……”

　　余荔回到宿舍。
　　完成了剩下的作业后，她看了眼时间，连带着注意到了日期。
　　6月10日。是余遥高考结束后的一天。
　　完全没关注这件事，余荔此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前些天，父母和弟弟给她发过一些消息，但她实在心力不足，情绪也很糟糕，回得极其敷衍。高考前一天余遥给她打过电话，她也只应付了几句，说了声“高考加油”了事。
　　余荔想了想，给弟弟拨去电话。

　　响了几声，那边传来余遥的声音：“姐姐？”
　　“遥遥。高考怎么样？”
　　余遥有些委屈：“你怎么一上来就问我高考。”
　　“……”余荔声音温和，又显得无情：“我也不知道问什么别的。”
　　“你不也是每次一上来就问我能不能上火星。”
　　“……”
　　余遥无言，还是乖乖说：“正常发挥吧，感觉还行。”

　　“嗯，挺好的。”余荔温声，“你高考那几天我有点儿忙不过来，所以现在给你补个祝福，考上喜欢的学校。”
　　“谢谢姐姐。”余遥笑了，“你祝我逃离云起，去北方上学吧。”

　　听到这话，她想起了之前段承慧跟自己说的，余遥也想考去外地的事情。但依旧有些意外，因为“逃离”二字。
　　“云起不是挺好的，大城市，学校也多。”
　　“……”余遥没忍住吐槽，“那你当年怎么还非要上北航，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那种。”他回忆起几年前的事，“云起师范不也挺好。”
　　“那是因为———”余荔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破罐破摔道，“你姐不太正常。”
　　“……”

　　她实在好奇，“所以你为什么要逃离云起？”
　　“想去个远点儿的地方呗。离父母远一点，跟他们在一起好窒息。”
　　余荔眉心一跳。
　　她听到了，和自己高考后想离开云起差不多的原因，或是说，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但她想去的“远一点的地方”，不是北泠。
　　是火星。

　　她觉得，余遥说得也略微夸张了些。父亲余平和母亲段承慧感情还可以，性情温和，对待孩子算是尽到了父母的责任，也没有出格的地方。
　　不至于窒息。
　　但是从小到大，她感受得最多的，就是淡漠。
　　是真的淡漠。
　　他们不会控制孩子什么，却也不会倾注什么。是同住一屋檐下的，相互却没太多感情的一家人。
　　也像是因此，她和余遥的关系还不错，也同样有极其强烈的愿望，要逃离家。觉得原生家庭，是一个很无所谓，甚至可以不存在的东西。
　　……
　　余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谢这些。如果不是这样，她大概也无从自由到这种程度，也不会凭空想要飞上火星。

　　大概是太久没有听到回复，余遥又出声：“还在吗？”
　　“在。”余荔回神，声音认真了些，“那我祝你逃离云起，去北方看雪。”

　　余荔花了一个星期调整，把自己从那种因为各种变故而精神衰竭的状态里拉了出来。但不知为何，她的心情总还是有些闷，到了下一个休息日，干脆把林诗愿约出来见面。
　　因为主要是想聊聊天，两人约在了北航天附近的一家概念书店。见面之后，直接上了二楼的饮品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余荔提起：“我弟前两天刚高考完。”
　　“啊？”林诗愿很惊讶，“你弟都这么大了？感觉很少听你提起来。”
　　余荔点头，“嗯，比我小五岁。”

　　因为几天前听到的传言加上余荔一直不太正常的态度，林诗愿对她很不放心：“我也不太了解发生了什么。但你真没事儿？”
　　余荔摇头，“没事。”
　　看着林诗愿明显不相信的神色，她低声解释道：“那些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那其他有没有什么问题……”
　　余荔低着眼，“真的没事。”
　　“他对我还挺好的。”
　　“……”林诗愿盯着桌子发呆，叹了口气：“好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林诗愿为她计时：“还有五个月。”
　　“嗯。”余荔笑了，“赶紧珍惜珍惜。”

　　回到北航天，余荔重新埋头投入学习。
　　这个周期末是七月中旬，考试周的最后一天定在7月15日，距离她生日还有两天。六月的前半部分被各种事故耽误，她现在需要做的是全心学习，不耽搁下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