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龙宿]龙说与胡说》谢沉颜

14、第 14 章

　　14
　　时间是个奇妙得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有时它长得象拖不动的牵绊，有时却又快得如同无法挽留的恋情。
　　而对于人的一生，精彩的，动人的，华丽的那段光阴，大约是一瞬间当一刻钟过，一刻钟当一时辰过的；至于那些微薄，淡然的，寻常的日子，却大把大把的，一天一月一年都不觉间过去了，没有了，消失了。
　　疏楼龙宿已经活了很久，照素还真的说法，那是能用四位数来描述的年龄。
　　活成了千年狐狸万年妖的龙宿已经非常清楚：不必去挽留什么，也不必去在意什么，割舍也好，抛弃也罢，左右不过是随缘。
　　未满二十岁时他明白了世界的中心不是自己，快三十岁时他在同一时间失去了亲情爱情及友情，在一百岁时他成了儒门真正意义上的龙首，到三百岁时他厌倦了没完没了公文生涯去重新学着享受人生，他开始没心没肺地游戏人间，直到现在。
　　他经历过很多事，也忘了很多事。
　　他碰到过很多人，也忘了很多人。
　　时间以势不可挡地姿势漫过来，漫过他所有曾经的年华和情感，于是为了打发时间，龙宿学了很多东西，烹茶种花育香，精研琴棋书画诗酒花，也学柴米油盐酱醋茶，到后来，无聊到一定境界后，龙宿居然还学了做饭，慢慢的，年岁渐长，专精的东西越来越多，于是人就越发懒散了，对什么东西都兴趣缺缺。
　　龙宿就这么慢慢变成了我们现在见着的样子：
　　镇日在疏楼西风或者宫灯帏宅着，没事弹弹琴，吸吸烟，喝喝茶，日子于是过去了。
　　一派天凉好个秋的宠辱不惊。
　　龙宿这龙首做得已经太久，每过个八百十年，底下总有声音说：那个位置他已经坐得够久，该换人了，没见他都糊涂得不处理政事了么？于是照例是一波暗潮汹涌，有没有机会爆发出来得看龙宿的心情，反正，直到现在，龙宿还是漫不经心地做着他的儒门龙首，而儒门中有人已经有好一些人硬从弱冠二十等到了白发苍苍直至死去，但龙宿的样貌依然就是那盛年的风采，容色凌厉灼人，在某些人从满怀希望再到绝望的一生中都不见老去。
　　活到这个份上，照书上的说法，应是：老而不死是为贼。
　　——老而不死是为妖。
　　后来有人罔顾了论语改成了这样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