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78、病中·一

　　卡尔不比碧君，没有早起晨练的习惯。清晨时分，是他睡得正沉的时候。
　　“霍克利先生，霍克利先生……”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好像来自于罗宾森太太。什么事非得一大早地来喊他，卡尔有着很重的起床气，不耐烦地哼哼了两声示意自己醒了。
　　“霍克利先生，碧君小姐发烧了。”疑似罗宾森太太的声音有说道，语气中透着焦急。
　　卡尔的睡意登时散了个干净，卡尔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他顾不上换衣服，翻身下了床，披上睡袍，汲着拖鞋便冲进了碧君的房间。刘易斯医生还没到，此时碧君的卧室里只有一个女仆正拧着条毛巾要敷在她的额头上为她降温。
　　卡尔顾不得旁的一个箭步便冲到床边，挤开了女仆的位置自己坐了上去。
　　“怎么回事，碧君怎么好好地发烧了？”卡尔拉着碧君的手，发现那只昨天还搂着自己的手此时冰凉凉，全无生气地垂着。他又心疼地摸了摸碧君的脸，滚烫烫地，因为难受，她虽已昏睡过去，却始终皱着眉头，丝毫没有舒展开的迹象。
　　卡尔看见碧君难受，自己也便跟着十分地心焦，恨不得这些难受的症状索性都移到自己身上来算了。“刘易斯呢，你们去请医生了吗？”
　　“洛夫乔伊已经去了，估计等会儿就能回来。”罗宾森太太答复道。
　　见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帖，似乎没有什么再需要自己安排的。卡尔不舍地暂时松开了碧君的手，将它敛进了被子里，自己则起身洗漱更衣去了。
　　碧君此时烧的昏昏沉沉，陷入了梦境中。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山中，筑瑶山里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正值初夏，万物生发，从山顶望去一派郁郁葱葱地模样。她似腾云驾雾在空中，隐约间望见了竹林里，师父的院落与数间茅屋。
　　莫非自己回来了？碧君想着心中升起一丝欣喜，可又想起卡尔，忽的便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可到底碧君还是思念着师父，她感到自己正慢慢地下落，最终轻轻地落在了院中的空地上。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薜荔、杜衡、芳芷、揭车，院中以《离骚》为题，栽满了香草。
　　她下意识地走向师父的书房，期间人影绰绰，她似游魂一般穿门而过，看见师父的书房中正或站或坐着几个士大夫打扮的男人。她有些讶异，在此之前，她从未在山中见过男人。她就那样站在房中，无人看得见她。
　　几个人神色都十分严峻，她听到师父说着：“不好容易等到了袁公沉冤得雪，岂料……岂料他的后人却失了踪迹。”师父的眼眶红红地，语气有些哽咽。她从未见过师父这样的失态过。
　　一旁的几个男人虽也是面色沉重，但还能强自打起精神宽慰师父：“居士不必自责，我们再仔细寻访，小娘子身负武艺，恐怕也难被旁人欺负了去。”
　　碧君不敢肯定，但总觉得几人所说，似乎与自己颇有些渊源。
　　“你们不知，我那徒儿看着沉静，其实最是活泼。袁公任首辅时，树敌颇多，尤以阉党为甚。碧君她眉目间又与其祖十分似俏，我实在担心她若是出山，被那些阉党无意间认出，可如何是好。”
　　果然与自己有关系，似乎自己就是师父口中的那袁公后人。原来师父向来不许自己下山，是因此而起。她心下愧疚，觉得自己对师父颇多的误会。她想要张口告诉师父，让她不必担心，她过得很好。生活在一个不会有阉党出现的世界里，还与一个可爱的男人坠入了爱河之中。
　　可哪怕她扯着嗓子大喊，屋中的众人也听不到她的动静。她想要试着打落师父书桌上摆着的书，可一样的，她的手穿过了任何有实体的事物。
　　她就站在那儿，看着师父送走了几人复又回到房中。独处时，师父显得憔悴了许多，神色中还透着些许的茫然。这实在是个陌生的师父，碧君心中的师父向来无所不能，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却原来，她也有力所不及之时。
　　似乎是因为屋中只有自己一人，师父不再忍耐，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汝成，你的血脉我终是没能护得她周全。”
　　师父口中念着的名字似乎与自己的身世有关，可碧君自幼在师父的教导下，在师姐与陶妈妈的爱护下长大，忽然听闻与自己身世相关的信息，只觉得有些陌生，但却不太好奇。其实从方才众人的言谈中碧君对于自己的身世已有了大概的轮廓，只恐怕她的生身亲人，大抵都已不在人世了。
　　碧君走到师父身旁，蹲下身静静地守着师父，看着她无声地哭泣。师父的表情十分哀恸，好似在悼念着早已逝去的故人。碧君忍不住又想起了卡尔，此时自己这副魂游天际的模样，躯壳想来应当仍留在纽约呢，他会不会吓坏了。可自己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当真灵魂回到了本来的世界呢？
　　碧君也十分吃不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仍然这样一副游魂的模样留在山里陪着师父。还是想回到纽约，与卡尔长相厮守。两边都令她牵挂，也令她难以放下。可这事，也许并由不得她。
　　此时的纽约，卡尔的家中因为碧君忽然地高烧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刘易斯医生被洛夫乔伊一大早地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还带着些懵懂的睡意便来到了碧君的卧室里。他本以为是霍克利先生生了病，一路上问起来洛夫乔伊却并不正面回答，只告诉他到了家便知道了。
　　因此当他走进碧君的卧室，看到自己的大主顾霍克利先生正沉默地坐在床边发着呆时，便愣了一愣。当他发现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东方面孔的女人时，更是大跌眼镜。但那些有钱的贵族老爷家里，多的是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身为一位雇主花重金聘请的私人医生，为雇主保守秘密是他们的本职与最拿手的事情之一。
　　刘易斯医生打算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烂在肚子里，放下了药箱，开始认真检查起床上女人的病情来。他看了看体温计，39.2°的高烧，皱起了眉头。
　　卡尔坐在一盘始终关注着刘易斯医生的一举一动，见他蹙眉，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刘易斯医生，怎么了，碧君的病严重吗？“
　　“这位小姐正发着高烧，如果不尽快降下温来很难说后果会如何。不知道她可有什么过往病史？”刘易斯医生谨慎的询问道，这是非常重要的。
　　卡尔与碧君自第一次见面算起也勉强不过半年，在印象里，碧君的身体一直都很好。若要说有什么病，大概就只有泰坦尼克号沉没时为了救人在冰冷的海水里浸泡了太久引起的失温症了。
　　卡尔将当时的情形大致说了一下，刘易斯医生的心中便有了大致的猜测。
　　“大概是当时船上的医疗条件不足，这位小姐靠着自己年轻加上身体素质好硬是扛了过来。但经过那样的海难，身体受损是在所难免的，你们却谁也没有注意，昨天着了凉，便忽然病倒了。”刘易斯医生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见卡尔面色十分难看，又出言宽慰他：“霍克利先生，您不必太过担心。我还接诊过几个同样是泰坦尼克号上的幸存者，大家或多或少身体都受到了些影响，即便是您也应当多加注意。我有一个提议，您不妨放下手头的事物，去环境温暖的地方，譬如佛罗里达州、南科罗多拉州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
　　卡尔听了刘易斯医生的话，陷入了思考中。他的话不无道理，他也听不少熟人提起过，当时泰坦尼克号上的幸存者里，有不少人的身体都出现了或大或小的状况，也有一些自获救或精神状态便一直不太好。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对于众人的关心也只是礼貌性的予以回应。
　　可此时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中的碧君，他面色虽然依然沉静，但心中早已慌作了一团。刘易斯医生看着卡尔的状态，便径自开了药方交给了一直守在一旁的罗宾森太太，又仔细地再嘱咐了一次每日服药的时间和剂量后，告辞回去了。
　　回去时，没有洛夫乔伊相陪，只有依旧派了车将他送回去，车临启动前，刘易斯医生摇下车窗总车中探出了头对着罗宾森太太说道：“等一会我会让我的助手将剩下的药送来，先吃一日看看情况若是明天早上烧还没退，我再来。”
　　罗宾森太太朝着他点了点头，又返回了屋子里忙自己手头上的事去了。
　　此时卡尔坐在碧君的床边想了很多，在北冰洋的海面上那种随时可能失去碧君的恐惧又重新袭来。可这一次，要比上一次更加强烈。他们朝夕相处，感情渐深，他还没有来得及和碧君求婚，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和碧君一起做，他知道碧君还有很多的心愿尚未达成。
　　他看着碧君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中，比上一次被人从海中救起时看着更加没有生气的模样。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失去了碧君，自己会怎么样。
　　他让洛夫乔伊将今日需要处理的文件都搬到了碧君的房中，他此时一刻也舍不得让碧君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似乎只有看着她，才能令他稍感心安。
　　可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那些洛夫乔伊送来的财报与分析，还有各式公文，却发现自己的头脑混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索性将那些东西都丢到了一边，专心地守着碧君。
　　“碧君，快点好起来吧，别再这样折磨我了。”他握着碧君冰凉的手，痛苦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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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个假~最近社畜加班太狠了，国庆1-3号好好休息一下，换换脑子，不过还是会码字。4号回来看存稿情况2-3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