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竭心争 ...
-
一个疯子,再加上一群傻子。毒针叹了一口气,只有活着的小老鼠能给他些许安慰,那是一只新的诱饵。
双拳比不过四手,也是要看情况啊。
毒针缓慢地踏在通往上层的阶梯上,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活下来的棋子。他们垂头丧气、士气不振地往楼上逃去,他们奔跑的双腿失去了驱动力,只能麻木地继续上行。
不能跑的人已经永远僵直了双腿。
他们的速度固然很快,可对面的反应更快,第一时间找到了临时的掩体。在不能一击解决阻击对象的同时,就要担心猛兽的反击了。
或许他们坚持久一点,就能完全打穿结构柱,连墙带人来个对穿,甚至可以覆盖他全身、将他打成筛子,但危险人物的身体素质好上不少,虽然被碎片割伤了,却没有到不能动弹的地步。而他手里的充能械完全没有停下来过,只要瞄准了的方位,所有遮挡物都成了碎块,结实的结构都震碎了,后面躲藏的人物还能幸存吗?他们无一例外成了一样的残渣,只需要几十秒的时间。
得益于及时的反应和一点幸运,也有人活了下来。他们要么上楼、要么下楼,当然,毒针以为只有一条活路是留给上面的人的。
毒针擦了擦渗血的耳朵,他几乎听不见什么,漫长的尖鸣在脑海盘旋,这是幸存的代价。听不见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差了许多,他吞咽下苦涩,事情变得复杂多了。
毒针没有搭理身后的罪犯们,危机和心态不容许他这么犹豫,他快步往楼上走去,却在某一时刻停下脚步,他摸了摸自己的腰腹,一下就看清了手上的鲜血。伴随而来的疼痛也不停在体内翻涌,他的身体踉跄却固执得不肯跌下楼去,毒针往上几步,倒在了楼梯口。
他靠在楼梯口,虚弱地撇头去看下面的三个人。
居高临下的毒针很容易就看清楚局势,其中一个离他最近的就是攻击他的人,可是他们似乎没有谈妥,另外两人不甘示弱地架起手上的武器,神情异常慌张恐惧。
三人互相对峙,谁也没有放下手来。
如果他没有拖延时间,下手的人就是最容易没命的人,也是最危险的引子。
“你做了什么?”慌张的罪犯难以置信地望向同伴,“你怎么敢……你疯了!”
然而痛下杀手的罪犯语气比他还要嘶吼愤怒:“我没错!”
“你们跟一群没头的苍蝇有什么两样?跟着那狗东西有什么用?”
“你是想翻身上位了?”罪犯冷嘲热讽道,“之前怎么没见你冲出去,现在、现在却对自己人下手,你冲昏了头脑,谁会跟着你!”
愤怒的罪犯炸锅一样嚎叫,说得脸红脖子粗:“你们还信他!你们还信他!”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做的亏心事?”
“谁没有犯过事?你当自己是一个好人?”
“难道……你就为了这一次?他是毁了你什么?”另一个人质问道。
“我说的不是那些,是从这里开始!”
“什么?”另两人持枪的手都险些因此忘了动作,“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罪犯突然冷笑,然而他的愤怒压抑地更旺盛,“一些蠢而不自知的东西。”
虽然罪犯们有些不满他发泄的态度,但是罪犯的愤怒不是作假,他们还是顺从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还知道楼上那‘怪物’吧?”罪犯说,“他把不少人给送进去了。”
“你说的什么话!”他们并没有马上相信他的一面之词,“那两个人不是自己造的?自己失手能怪得了谁。”
“又不是被人推进去,别胡说了。”
“哼。”罪犯冷哼一声,“若不是故意的,哪会再少两个人。”
“你以为之前没有人吗?你不知道之前他已经上去了一趟。之前那几个消失的人你以为他不在场吗?”罪犯连连说,“他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什么都知道。”
他越想越气:“他就是故意送我们去死!”
“你说的事怎么可能呢?”罪犯们看了他一眼,把他当做一个妄想的疯子,“你想太多了。”
“这些根本是无稽之谈,谁能证明你说的?顶多是你自个儿胡乱的臆想,可你居然下狠手!”
“他后面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哪里有做什么小动作?而且就算他做了那种事,得到了什么好处?”
“好处?”罪犯大笑说,“你以为他是什么人?”
“他是愿意注视其他被折磨痛苦的人,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人、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一个不择手段的人。”罪犯吼道,“我看到了,他就是要孵化那个‘怪物’的人。”
他愤怒地不停颤抖:“等我们上去了,他一定会故意要我们进去,送我们成为另一种养分。”
“如果不是故意的?他怎么突然担忧楼上的可疑?怎么会要我们跟他一起?怎么愿意自己先进去试探?”罪犯喃喃说,“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啊!”
罪犯看向台阶上的毒针,见他仍没有闭眼,却一脸轻蔑地朝向他们。
他觉得全身因此而沸热,恨不得把人挂出去……不!要他也尝尝无望的苦痛。
罪犯冲上楼,一把揪起毒针的上衣,他满腔怒火:“搞成这样?要不是你这杂种!你这该死的乌头!”
“我让你故意!让你害了我们!让你装聋作哑!……”
毒针听不见他愤怒的话语,但是可以想象他的不甘,他只是从其他人身上寻找倾倒的途径,也只是无能为力而已。
毒针反而轻轻笑了。他张张嘴,没能发出清晰可听的声音,不过口型口口声声表示:“蠢货。”
疯狗松了松有些僵硬的手指,他看了一眼空洞外,他似乎把缺口弄得更多更大了,一不小心就能让站在边缘的人坠落下去,并且再也爬不起来。这倒变成一种新的处置他人的方式。
他不关心别人,而是把视线放得更长远些。可以窥见楼下有不少机器围堵而来,它们将人全驱赶至这一栋大楼之中,他甚至能看到几个落单慌乱的罪犯成功跑了进来。
可惜没有人能穿出包围圈,他们在接近时就已经被红光瞄准轰炸了,再怎么躲藏,最后也会沦落到一样的境地,没有人能完美避开扫描。
这也意味着没有人会跑出去,他呼出一口长气,手脚上细小的伤口并不妨碍他的行动。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他都会重新寻找,从下往上扫荡一层一层楼,他就会抓住逃跑的老鼠。
罪犯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了,他们落入网兜,等待并接受最后的判决。
一个只能恐惧的人,他会在濒死前感受到无助的可怖……一切都会施加回去。
四楼、五楼……一层一层楼梯翻越后,再怎么也找不出一个清醒的人类。
这栋大楼也偶尔因破坏碎裂而掉落某些碎片,它摇摇晃晃,却因为藤蔓代替承重柱的作用而维持了新的平衡,它不会倒下,只会被消磨。
肖孟捂住嘴,只感觉到自己舌腔翻涌一样的铁锈味,锈味腐蚀了他的喉咙,他强忍模糊的眼睛,看见的只有大大小小的碎片。
无论哪一层都是残壁断垣,他什么希望都看不见。他只知道这里发生过争斗,几群人之间的相互厮杀。他迫切地希望能见到熟悉的人,而这个希望一降再降,最后他只期待发现隐藏在里面的陌生人事。可有谁能来解释,有谁会留在上方?谁又能得到什么,谁又会失去什么?
正在楼层间徘徊的肖孟感受到了高楼轻微的震感,他猛地抬头往楼梯一望,似乎听到大楼间强烈的轰击声,可没一会儿又平静下来,平静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天花板震动掉落的碎沙也没有了动静。
肖孟掐了掐自己,感觉到一点痛感,好像证明先前的感受并未虚构。他往上望,又往下望,不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他从危墙外向下看去,森白的防线一直贴在大楼外层,没有往内再进一步。只能是楼上的动静,肖孟想,可他依旧保持先前的步调,慢慢探索所有的场景,不放过一个可能。
不过潦草的目光、匆匆的脚步说明他还是被焦虑裹住,他分不出时间担惊受怕,而是加速冲上新的一楼。
他刻意忽视的数字在几个人手上经过无数变动,有的数字急速下降,有的数字失去图像,有的数字一点一点减少,只是它们在不同时间发生过,而这些时间间隔得很短,表盘的主人隔得却很远,一个画面、一个数字的差错就是生与死的间隔。
没有人会把两只眼睛一直贴在屏幕上,同时计数所有减少的数字,危险不容许他们这么做,可只要看到了数字,就会时时刻刻为此恐惧,害怕自己沦落其中,不能被饶过。
无论如何,等到最后,数字就会一个紧挨着一个地接连扣数,然后由2变为1,这是最高的限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