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寐》九五三

4、海之员

　　肖孟站在走廊上，就站在舱门外。他和另一个队员宛若两个门神，一左一右地守在门外，警戒周围的动静。

　　也许是单方面的。

　　肖孟在心中抓耳挠腮，他头看似端正地摆着，实则不断在用余光瞥着身旁的队友。

　　不是从事严肃工作，从来都闲适地随心所欲。

　　像这样一直保持笔直的站姿实在是太难熬了。

　　时间在一点点拉长，变得越来越慢，肖孟暗自苦叫。

　　空空荡荡的走廊，除了可以看到些固件，看起来有几分技术感，看久了也没啥可新鲜了。

　　枯燥的场景里，只有肖孟和身边的队友守住漫长的沉默，一片祥和平静，没有波澜。

　　但是另一个队友真的是一动不动，肖孟在心中赞叹，他压制着自己的小动作，尽力让自己不动声响。

　　他好想进入内室，不想要在这里感受慢慢僵硬的身体。

　　可是好好想一想，守在门口比操作不熟悉的机器简单太多了。

　　在肖孟变得漏洞百出前，这时候耳麦里的机械音拯救了他。

　　“队长”的声音一板一眼地穿过耳膜，进入脑中：“0227、0263，接下来负责去实验室和分析室找有关情报。”

　　“0227、2846一组，去实验室外围待命，0263、0569二组，到分析室里拷贝所有分析图样。”

　　“具体行动听从后卫人员指挥。”

　　后面的舱门打开了，2846和0569走了出来。

　　在他们尚未有所表示前，身旁的0263行动力十足地最先出发了。

　　他就像一个勇士，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迫不及待地去迎接自己的任务，更不在意任何遗落。

　　肖孟颇为疑惑地看着0263的后背，他知道目标路线吗？走的如此迅速，都不用和他队友商量一下。

　　不过0263后面多了一个沉稳的脚步，和他同组的成员倒也紧跟上去，他们消失在肖孟的视线内。

　　肖孟不像0263一样迅速，他等待着身后的2846，一步也没挪动。

　　他不知道任何情况，只能等着2846有所表示。

　　2846率先离开原处，他大步朝另一边路口走去，而肖孟老实地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2846打破了沉默，边走边和肖孟交谈：“0227，你见过人鱼吗？”

　　他像是在跟肖孟闲聊一样，找个不常见的由头攀谈起来。

　　嗯？肖孟好奇心竖起来了。

　　“人鱼应该要是美人鱼，不过……”2846轻“啧”一声，“这个实验基地也不会是普通的合成生物，这么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鱼头人身、人头鱼身的怪物，可惜能看到的应该也就几片发育的组织器官最多了。”

　　“估计能带走几个样品，要是能早点进去就好了，我就能做更多了，还是时间变短了，1225太没用了，只解锁了几层大门，没多派个更有能力的来。”

　　“说到底还是……”2846没有继续说完，但他换了个话题，继续和肖孟交流。

　　“水下实验室合该研究水生物，没想到这边会有人鱼资料，不过也不难想象，这么大的实验基地没有几项拿得出手的成果也很难发展下去，不知道研究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如果有完整实验材料……”

　　本质是他一个人在絮絮叨叨，在肖孟还没对他有任何回应前，他就独自说下去了。

　　老实说，肖孟也松了一口气，虽然2846听上去有点不对头，可仅需要肖孟这个热心听众，甚至称得上一个树洞，2846的话就没断下来，他没有询问肖孟什么，反而一股脑筋地全在倒豆子。

　　肖孟越听越觉得惊奇，之前的2846居然能保持这么安静，是迫于“队长”领导，还是队伍执行任务的紧张氛围，让他不得不闭上嘴。

　　不然是0227这个身份跟他是太熟络的关系，2846才会这么无话不谈。

　　不管怎么说，都让肖孟不能完全轻松起来，但他还是认真地听着2846的一点一滴，即使有疑虑，也没有吐露心声。

　　“来时的天气可不算好啊，海平面应该上升不少了，这要是中途退出，终止任务，可不好轻易改变计划。”

　　“即使暴露了也不会怎么样。”2846抖了抖肩膀，“这么深的海底下，也没法马上撤离。”

　　“既然排除了所有人员，看起来会很顺利，不过任务不要太顺利了。我倒很希望发生实验品暴走的事，这样也不需要伪装什么，明目张胆一点，现在就少了些激战的感觉。”

　　“啊，测试强度应该不需要我来，这就该靠你了0227！能见识到怪物之间的战斗也不错。”

　　不，发生战斗，2846你只能等着一个人面对，我就该逃跑了，问题就在于手里的武器不好使，我没有任何手段来对抗怪物。

　　“要是再叫人来说不定会更精彩。”

　　我只能帮你找人来，也许该看我们谁跑得更快，活得更久。

　　2846一无所知，无畏地畅谈着。

　　肖孟没有记下行走的路线，原谅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间集中到了2846的话语中。就算他前面记住了几个拐弯的方向，走到这，他都无法联系起之前的路线。

　　他沉重地走在2846身后，只希望2846不要抛弃他，或许墙上有地图显示，但肖孟没有注意到。

　　2846和肖孟已经走到了实验室的隔离区域，它比其他地方都要冗长宽裕。

　　“这边就是了。”2846指着墙上的文字。

　　肖孟一眼看见区块上方显示的文字，熟悉得热泪盈眶。起码他知道这个水下基地可能还在自己知道的地域。

　　不，能听懂话语时就应该知道了。但肖孟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信息，也不晓得作战任务，最终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无法掌控，唯一可做的只有继续使用现在的身份进行下去。

　　但是他是如此无知，科技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谜团层出不穷，肖孟就算困惑，也不能说出。就算跳跃了时空，他也只能默默接受。

　　“生物实验室还要身份验证，早该绑架个重要人物过来。不，偷个身份卡来可以吗？只是等在这里，看起来有点浪费时间。”

　　2846走近一步：“要先进去看一下吗？反正实验室第一道门槛不会这样就有警报，说不准能看到内部研究，找到更多情报。”

　　2846没有停下，径直走入封闭区。

　　“还有实验工作服更换。”2846看着空荡的房间，房间内摆着布满半墙的巨大全身镜，许多大型柜子摆放在地，旁边还有被屏蔽的隔帘。

　　2846打开一旁的柜子，里面只有简便的内部衣服以供更换，还挂着几身白色外服，不是需要全身隔离的服道。

　　“倒像个生产工厂了。”

　　2846拿出来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白色的大褂足以遮挡他上身的黑色：“我们穿着作战服也不需要再穿实验服，直接进去都安全多了，里面的标准也不会太高。”

　　“那些文件里有人鱼实验室的资料，这个实验室的成果是最为重要的一环，一定要拿到里面的实验记录，最好能获取样本。”

　　“要等到什么时候门开，后面是要验证才能进吗？”

　　他嘟囔着把实验服塞回去，走向后一道门，大门封闭了前进的区域，没有透明的橱窗，大门上下左右并没有看到任何检查装置，2846站在门边探索，顾忌到之后的警报，变得慎重起来。

　　肖孟上下扫视着这个换衣间，墙上镜子里清晰地映照出镜中的人物。

　　他穿过众多柜子，靠近这个大镜子。

　　肖孟凝望着镜子内的全身像。

　　2846没有在他身边，他在另一侧的大门，估摸着想到下一个区域，没有在意肖孟的举止。

　　肖孟没有火急火燎地围着2846打转，他们已经进入实验室，不会走散。

　　他上下打量镜子中的自己，镜子里还是那个漆黑的造型，但肖孟更清楚细心地看到自己身上的模样。

　　头盔包裹了这个头部，脸部被一整块黑色的面罩笼住，这是一个不夸张的造型，头盔贴合紧密，没有过分的突兀嶙峋。身上的作战服也是如此，但它有不同程度的黑色光彩，也许是什么花纹，但它们是不一的灰黑，肖孟也看不出什么图案，只能看到清晰的线条，鳞状的美感。整个服装并未太过紧身，不会太多暴露身体特征。

　　肖孟后退几步，更好地观察整体。

　　要说最吸引的莫过于脚上的靴子，它倒是有几分特殊。肖孟试探地前后行走，脚上的鞋子没有绑带，平滑的鞋面，靠上部与服装固定，让人紧扣地面，脚步轻快，似有推力。

　　他弯了弯手指，全身被覆盖，没有一丝一毫暴露的皮肤。靠着这身装备，所以在海底没有负担，就像鱼一样自如。

　　这种程度，人鱼又是怎样的感受，毕竟这里是人鱼研究的实验室。

　　2846没有停留于此，他离开了这个空间，还未回头寻找落下的肖孟。

　　趁这功夫，肖孟拿出身上的那把武器，这是他最容易控制的，也是最难以使用的。他把武器口方向朝下，小心预防走火失手。

　　他仔细研究之前的不足，不知是否是弹药的问题。上下倒腾着印象里的弹匣处，有心拆解又不忍下手，身体上下摸索无果，肖孟丧气地手持利器，无能为力。

　　他看着一旁封闭的柜子，这种情景，总是令他想起游戏中的地图探索，不知道道具和怪物，哪一个会先开出。

　　这里又不像游戏中刻画的阴暗场景，亮堂白净。

　　肖孟按下慌乱的心跳，蠢蠢欲动、不安分的跳动感。

　　他猛地打开柜子。

　　嘿！

　　你看……什么都没有……

　　“0227，你怎么还待着这里不走？我才找到你，一个人白高兴地嘀嘀咕咕半天。”

　　“0227？”2846半开着门，对着0227。

　　他的所及范围里，0227的身影挡住了打开的柜门，身侧多了一个头颅，神色惊惶，热汗从他额边流下。

　　反应过来的人尴尬地招摇出手臂：“你、你，好？”

　　他小心翼翼地说着。

　　他的身体无辜地缩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