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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张楸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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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画!吃饭了!”老人冲屋外喊道。
“知道了,爷爷。”我蹲着捡起掉在地上的小皮球,擦了擦。
“爷爷,我们马上就来。”樊於补充道。
“樊於,可是我的发卡还在田里呢。”我望着刚刚因为踢球不小心掉在田里的发夹,皱着眉。
“没事,你先去吧,发夹交给我就行。”樊於说完,就往田里赶。
“好吧,那你可得小心些。”我有点担忧的看着他往田里走的身影,最后我还是往屋里赶。
“樊於呢?”爷爷问。
“他有点事。”爷爷要是知道我们又去田边玩,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我们。
“呵,是去田里了吧。”爷爷冷笑着,眼睛眯起,脸上的一条条皱纹,像一个精明的老狐狸,看着我。
“没……”我低着头,扒拉着饭。 爷爷见我不说,抄起门口的木棍就往田里赶,我赶忙跟着出门。
“我早跟你们说了,田里有蛇,非得不听。”爷爷边走边说。我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心里想着樊於不会有事吧,也有了些害怕。
到了田里,我看到樊於一身都是泥巴,连头发上也沾点。
“樊於,快上来!”他本来穿的就是白的,这一身泥巴更是显眼。
“来了!阿画你看,我找到了你的发卡。”
突然,爷爷猛的冲了上去,我还没缓过神来。爷爷一棒子挥在了樊於旁边,“就这小蛇还赶咬人,也不看看我是谁。”爷爷没好气的说。
“樊於 你没事吧。”我赶忙上前。
“没事。”
“呵,他肯定没事,也不看看你爷爷是谁,十里八乡都有名。”就这样,三人有一嘴没一嘴的,边讲边往家赶。
晚上,星星很亮,他们总说,星星像眼睛,一闪一闪,可我觉得,它明明更像小灯,我们村里外出的人总是很多,爸爸也是。
我想啊,想啊,迷迷糊糊的睡了,却听见爷爷在和人争执,悄咪咪的,我看到门缝外面,爸爸说,要离婚。那这不就意味着我以后没有爸爸或者妈妈了,阿画也要成为一个留守儿童了,不,这不行,我们班上也有很多留守儿童,他们看起来很可怜,阿画不想这样。
还没等我冲出去,父亲就说,要接走我。我看见他往我房间走的步伐,心里突然有些发慌,赶忙的关上门,躺在床上。爷爷正好上前,想劝说他,这也恰好给我争取了一些时间,赶回床上。
灯光很刺眼,但我不敢睁开,这时候,触觉就变得很敏感了,剩下的,我大抵是有些记不清了。反正就是迷迷糊糊的抱上车,我闭着眼不敢说话。直到车停了,父亲把我放回床上,我才敢睁眼,看看这个我许久没来过的房间。
父亲把我接过来,过着城市的生活。我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也许是想让我提前感受一下城市的生活?这样就能更好的接受了,可是我不喜欢,反正我之后是要跟爸爸的,准确点说,是爷爷。我那个妈妈呀,我都没见过她几面,他们俩要离婚的原因,我知道的,不就是妈妈想去工作,爸爸不肯而已。就那点破事,明明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妈妈非要搞得要个脸面,不想闹得太难看,
隔天上午,妈妈来了,这是我没想到的,我当时望着窗外,还在想着回去之后要跟樊於玩些什么好玩的。
“阿画啊,对不起,妈妈平常工作太忙了,平常没时间看你,但是妈妈还是爱你的。”妈妈坐到我旁边,不知怎的,她哭了。
我不想理她,她没时间吗?但是我听他们说,妈妈和我那个妹妹一起生活,为什么我感觉妹妹过的蛮好呢。
“嗯。”我含糊不清的说,只想把她应付过去。她想干什么,离婚的时候把我也带走吗?那她想的可真好。后面她又拉着我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我不想听,只是偶尔点头。
后来他们打官司了,那段时间我一个人,天天在家里,好无聊啊,我想爷爷,想樊於,我想要那田里最嫩的豌豆尖,等我回去,就让爷爷摘了吃,那样才好玩,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阿画不喜欢,阿画想回家。
可是,为什么,是妈妈,是妈妈带走了我,我都没回去看一眼,爷爷,樊於,还有老师,他们会不会忘了我?我感觉我浑身都冷,骨头也冷,不知怎的眼泪慢慢流了出来,明明是夏天啊,但是,但是,我真的好冷,好冷,阿画害怕……害怕…………
再醒来,是在一张大床上,身上暖和和的,我伸手,那一缕阳光,真的很温暖,我好怀念啊,我也想拥有阳光,可是自从回来,爸爸就不让我出去了,为啥啊,阿画不明白,爸爸总是很晚很晚,喝的烂醉然后回来,每次回来,我心里总是不由地害怕,不知为什么。自己在家也是有上顿没下顿,中餐都可吃可不吃了。
妈妈端着一碗冰糖雪梨回来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不由地往后坐,心里有太多疑问了,可是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喝点吧。”妈妈笑着说,期待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喜欢对我笑,她对妹妹也是这样吗?我不理解。
“是妈妈错了,妈妈不应该带妹妹走,妈妈当时是因为妹妹小,她当时真的太小了,对不起,我的女儿,妈妈对不起你啊。”我不知道她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我应该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低头小口的喝着,不说话,“对不起,妈妈知道你时候半会可能不能理解,但是没关系,妈妈愿意等。”
好笑,真的好笑,她来看过我几回啊。没过几天,她那公司又不知道出什么事把她叫走了,直到开学,她都再也没来看过我几回。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看个舒畅,大家心里都明白,不让面子上难做,毕竟还有那么多邻居。
这个家,无时无刻,我都感觉它像个冷冰冰的蜘蛛网,从开门进来的那一刻,你就走不掉了,慢慢的,分解,蚕食,最终消化殆尽。我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直勾勾的盯着它,仿佛下一秒,我就被它吞下去了。
开学前一天晚上,我终究还是逃了,那天,灰蒙蒙的,空中飘着斜斜的雨丝,慢慢的,浸透了我裹着的棉袄子,我一路狂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回去,看爷爷,爷爷!马上,马上阿婳就回来了。在路上,碰上了辆三轮,也不知是我把它拦下,还是他见我实在可怜。
上了车,暖了身子,我对他说,要去四方镇,他说,那可远着哟,你今儿辛亏是遇着我,不是遇着坏人,卖了给人做小媳妇的,砍了手脚的,那可都有。我晃了晃头,用充血的眼睛看着他,他可能被我看的心里有些的发毛,下车给我换了桶水去,我在车上,感觉好像看到了小时候,那些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再睁眼,已经是3天以后了,母亲说我烧了三天,是那位大叔把我送回来的,她给了大叔几千答谢。哦,……我的内心终究是空落落的,所以,爷爷已经完全接受了那个妹妹吗?樊於呢?他们还记得我吗……妹妹也会上树掏蛋吗?也会,也会给樊於补语文吗?我总是止不住的担心。
到了新学校,老师向同学们介绍我,我望着下面打量着我的目光,好像那菜市场买猪肉的。他们议论纷纷,老师让我坐在后排,我妹妹原来的位置,我向看那里,随即露出嫌弃的目光,“太脏了,老师,我想换个位置。”
“只有那了,到时候老师再换。”没办法,我只能背着我的新书包先坐了过去。 下了课,同学们围了过来,“喂,你妹妹呢?不会是你换了个身份糊弄人吧?”
“我妹妹回乡下了,你们要是有事,自己找她就完了。”我以为她们这群同学,有妹妹的联系方式,发个信息就完了。她们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笑了起来,“你是真不了解你妹妹。”她们议论纷纷。
“笑够了,就从我这滚开。”我实在烦的不行。“我怎么不知道,这儿有你说话的份?”旁边一个穿裙子的看起来满脸怒气,她边说边朝我打了一巴掌,乐,她要是打得到我,那我就不姓张,我可是从小在那些乡下毛孩子里打大的。我抬手就抓住了她,往后一推,她就倒了,马上有人就告了老师。在办公室里,老师让我好生站在门口,太阳明晃晃的,毒的刺眼,那穿裙子的,怕在窗口,得意的朝我笑着,我朝她做着鄙视,一个人影走进,“能忍则忍,这是她们的地盘。”是一个看起来大不了我多少的姐姐,她两侧短发看起来长时间未打理,十分毛躁。
“我这个人比较乡下,我可忍不了。” “你和你妹妹倒是差的多,时间那么长,慢慢看吧。”女生落下一句话走了,稀奇。
后来的日子,我经常是放学被罚站门口,其他老师都司空见惯了,我也当做是一项日常活动了,该动手的还是动手。
在高二,她们总算想点了新鲜花样,花钱从校外雇了些人,就这,就想来□□我,我当天晚上提前收到罗阿姐的信息,就是那个短发阿姊,我在回到家,锁上门,一晚上,自己煮的饺子,突然门口有人敲门,从猫眼里看,是隔壁邻居家的锁坏了,我没出声,假装不在家,锁坏了就找师傅,找我干嘛。
第二天,死人了,我早就猜到了,昨晚死的不是我,就一定有别人,哦,是下面那层楼一户的女儿,估计被混混当成我了,死蛮惨,当时好像是要找我问题,寒冷刺骨的冬天,和一个扒光衣服倒在雪地的小可怜,最后这小可怜的父母和这混混还有那背后没有人性的女生们展开了来自法律的死磕。
对不住了,小可怜,算你平白无辜替我枉死吧,不过没关系,我不会让你的父母被害死的,毕竟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借刀杀人这步,我肯定玩的好。
我后来回去看过,对于樊於,他恐怕是已经忘了,再次见到时,他正拉着我妹妹的手逛夜市,这对狗男女,倒是不亦乐乎。爷爷依旧再田里耕地,他拉着我的手,说了好久,说什么爸爸当初把妹妹送过来的时候没解释,说大家都把妹妹当成我,说妹妹是多么多么的可怜。笑死,给她长了长嘴是用来干嘛,在她老家被别人欺凌惯了,来我这享清闲。
我可憋不了这口气,找了这对狗男女,樊於承认了他喜欢妹妹,呵,我看是妹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勾起了他的大男子心理。再过一会,他俩不知怎的,分手了。当我看到他跪在地上哭的时候,我只觉得他活该,但是我又怎么能这么简单的放过这对狗男女,仅仅分手而已,又怎么能解我的心头恨。
我答应了,何止,他对我但凡有点好,我都要告诉那个下贱胚子,我要告诉她,你曾经深爱的男人,现在又对着我,说着,那些你以为只会对你说的情话,你以为的永远爱你,实际呢。
出乎意料又合情合理,他求婚了,我也答应了,毕竟人傻钱多的老公,可不是遍地长。只是居然怀了,这点我没想到,我能接受我的一生都是悲剧,但是拉上孩子,没必要了。
他刚出生时我有想过,掐死他,但是最后,我收手了,他的哭声引来了护士,我被当做产后抑郁送进了单人病房,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他了,每天都是冰冷的食物,只有那墙壁每天陪着我,我都快以为我真的产后抑郁了,可当我再次听到他的哭声,小俞,我意识到小俞他需要我,从此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日子也开始了得过且过,我秉着得过且过的理念,想着,为了孩子,装也要装个样子,有时就连我也分不清,到底是爱还是不爱了。
小雨来找我了,他是我高中生活唯一的光,我打的所有架里面,几乎他都会参与,我能活到现在,跟他也离不开关系,但是遇到他,准没好事,但是,上次见到他,还是高中毕业吧。我望着小俞熟睡的脸,问电话那头,“什么事。”“你不会不知道,樊於吸毒了吧。”
“你猜,我会不会,让他身败名裂。”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刹那间,我感觉天旋地转,如果只是他也知道,那没什么好一怕的,我安慰着自己,不就是钱吗?尽管接下来他要的一次比一次多,但我和樊於永远尽可能的满足他,他也很懂,不会索要到我们倾家荡产,但是每一次,就像在边缘试探,他就像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