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棵野草》吠

13、番外一：运城往事

　　事后，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休息没一会儿，简瑶就又生龙活虎起来。
　　她过于兴奋地说起了一些无厘头的话。
　　“等你当上老板，你就把巷口的水果店买下来！”
　　“买那个店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意思。我妈第一次来运城的时候，就从那家店买了好多水果提给简远，我当时羡慕坏了，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种香气。每次路过那，我都会想，如果那些水果都送给我就好了，给简远做什么呀。”
　　要是水果都给了她，她何至于一经过那里，闻到熟悉的香气，就想起她的脸。
　　“想吃回去给你买水果，你要什么？”
　　“都不要，我就是说说，你带我去吃炸串去吧，我想吃学校旁边那家的。”
　　“行，一会儿去吃。”
　　“你记不记得小学欺负你，被我吓唬到转学的那个女生？”
　　“记得，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她高考成绩差得要命，没考上大学，听说花钱上了个大专。”
　　陆家青当然记得。小时候他胆小又孤独，因为没有父亲没少被小孩欺负，那个女孩是其中最嚣张的一个。
　　在那个不是欺负别人就是被欺负的状态里，他遇到了刚搬来的简瑶。
　　简瑶当时个子又矮，长得又乖，还是跟着母亲改嫁过来的小拖油瓶。陆家青在学校被欺负，回家看见简瑶一派天真地在大人那边讨好卖乖，对她产生了十分的恶感。
　　终于有一天，陆家青模仿着学校里那个女孩，对她说了一些很不好的话。
　　但他不知道，简瑶不是他，听到自己的话，她第一反应不是逃避也不是哭泣，而是上去给他来了一拳。
　　陆家青被打蒙了，后面的事就很顺理成章，他成了简瑶的小跟班。
　　而简瑶又是外地转学来的又是改嫁的副产物，在学校，自然也逃不开被欺负。
　　可她虎得厉害，伙同陆家青装神弄鬼，硬生生把熊孩子给吓唬病了。病好之后，她说什么也不肯再来上学，家长无奈只好带她转到了另一个学校去。
　　而简瑶也慢慢凶性外露，凶名远扬，再长大之后，就没有好事者敢在他们面前嚼舌了。
　　陆家青也已经习惯跟随简瑶，很少想到小时候发生的坏事，自然也不会花心思打听霸凌者的近况。
　　“你上重本有那么开心。”
　　“废话，你考上重本你不开心？”
　　陆家青听了，也觉得自己说了傻话，于是抓起简瑶的手亲了一下，假装无事发生。
　　“你哥暑假就不回来了？”
　　“不回了，回来过一次还干嘛再回，他说要在首都做游戏。”
　　说完，简瑶狂笑起来：“太好笑了，老师们的好学生，他竟然天天做游戏打游戏！”
　　陆家青跟着一起笑起来，这确实好笑。
　　但其实他们都没有嘲笑简远的意思。
　　哪个小孩不崇拜简远呢？
　　就像陆家青明知道简远和简瑶之间一定曾有过什么，可他依然提不起心思来讨厌简远。
　　笑了好一阵子，两个人终于停下来，陆家青轻声问她：“那暑假要不要我陪你回老家一趟？你奶奶还在世，听说最近身体不大好了。”
　　他又说：“你不愿意就不去。”
　　关于奶奶，也不知道是谁递的话，八成是先找的简远，简远转告了陆家青。
　　简瑶记不得奶奶长什么样了，只模糊记得她对母女二人并不怎么好，要不然妈妈也不会被欺负。
　　十几年过去了，那个男人依然没有回家。他杳无音讯，可能死了，也可能有了别的家。
　　年老之时，才发现身边空空荡荡，临到死，连能趴在床边哭一哭的子孙后代都没有。于是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孙辈。
　　但她早已不姓蒋了。
　　简瑶突然发现，十八岁的自己竟然也和七八十的奶奶一样，没有血亲看护，甚至连假亲人都疏远了。
　　但还是有什么不一样，或许。
　　她侧过身看陆家青，懒懒回应：“去呗。”
　　台风天或许不会来，或许还会来。
　　但她不会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