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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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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梅的申城连日高温,烈日酷暑让这大地上的生物都喘不过气来。赵仕驾车赶着去邻城参加大学同学的婚礼。
“前方预计还有八分钟拥堵。”萌系导航女声如常播报着。
赵仕将车内空调拨至十八度,他心焦地打开小说APP打发时间。辣眼的阳光让他一直半眯双眼,只恨自己是个近视戴不了太阳镜。车子二十码龟速前进,开开停停。
“秦叔宝才是大隋第一英雄。”赵仕一边开车一边沉浸在小说中。
此时左后方一辆土方车如蛇形般扭动行来,经过赵仕时一个甩尾,将他的小轿车头撞向高速隔离护栏。赵仕忙从小说中回过神来,想变道减速,可紧随其后的大巴车来不及变道,“轰”的一声巨响,将赵仕的小轿车整车都撞了个底朝天。车身连翻两翻后,以底盘朝天的姿态缓缓停止。
赵仕只觉天旋地转,一股灼热的劲风扑面而来,一滴滴鲜血有节奏地快速滴落在破碎的眼镜上。
各车逼停后,大巴车上下来几个好心人,只见土方车侧翻横卧于高速上,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两个壮汉前去搭救土方车司机,大巴司机与两位中年人前去营救赵仕。
赵仕这一撞,车里和车外都是一片血红,车盖四分五裂。三个好心人“啪啪啪”拍打着车窗,里面毫无动静。
过了不久,鸣笛声响起,警车救护车赶来,众人合力将他从驾驶位抬了出来,医生不断拍打他的脸,询问他是否意识清醒。心肺复苏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立于一旁的赵仕恐慌地看着这一切,难道自己是升天了吗?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晕厥了过去。
不知晕了多久,再次醒来,赵仕只觉浑身疼痛,全身散了架一般。焦日直射得赵仕脸上火辣辣地疼,近身传来一阵人声,睁眼环顾四周,湛蓝的天空飞过一群燕雀,枝桠茂盛的柳条随风飘扬,三张陌生的脸孔逐个出现在他脸的上方。
“哎妈呀,这傻子跳崖都不死。”
“见了鬼了,真是傻人有傻福。”
“可不是么,投河淹不死,下药药不死,吃薯噎不死,现在连跳崖都摔不死。难不成真有神仙相护?”
说话的是他们中年纪最长的小姐姐,大概十七岁的样子。面色白皙,齿如编贝,目如铜铃,瀑布般的长发随意挽起,透着慵懒与温婉,可惜却是个蛇蝎心肠。
赵仕陡然坐起半身:“你们…?”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她“啪”的一声双手捂嘴,妈耶!她本想问他们是谁,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可刚说了两个字就吓到了,这是什么萌系女声啊!
她忙俯首观察自己的身体,一身旧布女式长袍,已经脏污到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害怕地伸手摸了摸胸口,OMG!竟然有两块隆起的…再掀开裙摆看看双腿,细削修长的小腿布满尘灰,最重要的!她出手摸向□□,天呐!棒棒糖不见了!
“快看她在干什么!又发疯了吧!”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男孩一脸跋扈。
另一个男孩嘴角漾着讥讽:“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女子竟做出如此不雅之举!傻子果然是傻子!”
哈哈哈,三人同时大笑起来。
此时一位身穿暗灰色长衫的男子闻声跑来,腰间系着条黑色腰封。这腰简直比女明星还细。
“赵仕!跟我回家!”男子厉声喝道,走近时才发现,尽管他嘴上严厉,眼中尽是怜爱。
还没等赵仕反应过来,她纤细的手腕就被男子紧紧抓着。回家路上,赵仕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试探问道:“那个…你们是在拍戏吗?还不cut吗?”
男子显然惊讶到了,微张着嘴歪头看向她,以往赵仕最多只能从口中蹦出一两个关键词出来,今日竟然能问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这话让人不明所以。
“啊?何为拍戏?何为卡?”
她摇了摇头不再做声,跟着男子继续行路。
难道小说里的穿越重生真发生了?!赵仕有些惶恐,想找面镜子即刻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沿着山脚拐了个弯,眼前是一片高低错落的建筑群,有点像云南的那种古山寨,三面悬崖峭壁,一面湍急河水,说白了就是在一个山旮旯里。再走一段,便看见一个木牌坊,上面写着【同恩村】。
“娘,我们回来了。”男子抓着赵仕手腕大步朝一个木屋子走去。
赵仕使劲挣开了他,看着这破旧的土木屋子,顶上还漏个缝,她犹豫了。
“仕儿,娘给你留了野菜馒头,赶紧的。”一个粗矿热情的女声传来。
赵仕沉思片刻,自己确实也饿了,便拾步进了门。她环顾一周,是上下两层的结构,西厢两房连接着,正堂后侧有一房,厨房在东侧,二层有个额外搭建的木屋。
破破破!又破又脏!这哪叫家?大风一刮就垮了吧!也没几样正经家具,枕头这么硬怎么睡?铜镜都蒙着两层灰!
铜镜?!赵仕疯了般朝铜镜扑过去。
“做甚啊!那可是你伯母的屋子!”大娘与男子面面相觑,今儿个赵仕怎如此反常,便紧随她一同走了进去。
只见赵仕拼命用衣袖反复擦着铜镜,擦会儿照会儿。
“仕儿啊,这铜镜…有何不妥?”
擦到只有几处斑驳,赵仕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这是一张骷髅的脸,眼窝凹陷,面黄肌瘦,尖嘴猴腮,头发如枯草般打着结,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还起着死皮。
果真是穿越重生了。自己从细皮嫩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乖男穿越成了一个如乞丐般的乡野村姑,还是个软弱痴傻的。能被人看笑话般怂恿着投湖跳崖的原主,五千年找不出第二个。
赵仕。就因为名字一样就选择了这个原主?
正当她在感伤老天不公时,耳边响起了一个甜萌女声:“此生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忍气吞声,任人宰割。望你能将我,活成另外的样子。”这声音忽远忽近,异常空灵。虽没有原主的记忆,但却能感同身受身边人对她的恶语相向,存心玩弄,能感知生活与命运对她的残酷与不公。
原主短短的一生过得太苦,这何尝不是种解脱。
那还能怎么办呢?现代的自己车祸已亡,回也回不去。
好吧。赵仕握紧的双拳缓缓放开。既然老天恩赐让她涅槃重生,她必要活得像只凤凰。
她放下铜镜,转身一把抢过大娘手中的野菜馒头,囫囵吞枣般啃了起来。身旁两人看得呆若木鸡。
馒头几口就下了肚。赵仕抬眼酝酿好感情,卡着喉咙别扭地开口道:“娘,我想洗个澡。”
这原主的娘大张着口,一脸不可思议,眼神里又惊又喜:“你…你刚才称我…?”自赵仕七岁傻了之后,印象里再也没喊过娘。
“娘!”赵仕又加重语气喊了一遍。
“欸!”赵仕突然被大娘一把紧紧抱住,又哭又笑道:“仕儿会喊娘了。”
赵仕被箍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不禁咳了两声。大娘这才意识到自己搂得太紧太久了,忙将她放开,双手却依旧死死扣着她双肩。
赵仕这才发现,大娘上下打量着她得双眼,早已热泪盈眶。
一旁的男子也是直直地怔在了那里,从回家路上他就发觉不对劲,傻阿妹自七岁起就不太开口说话,平时都是用咿咿呀呀的声音表达情绪,今天竟然开口说了两句完整的话。他不禁也红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阿妹,你不傻了吗?”
阿妹?原来这位是原主的哥哥。赵仕同时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措辞需要切换成当朝用语,才能进行沟通。
“嗯,阿兄,仕儿不傻了。仕儿想沐浴。”
男子看见赵仕原本空洞浑浊的眼神,如今变得清澈有神,原本呆滞的神情如今变得坚定,才终于敢相信她没有说疯话。
男子喜不自胜:“娘,快给仕儿准备沐浴更衣!”
“好好,娘去烧水。再去给仕儿找身漂亮干净的衣服。”说着立刻冲出伯母房间,一步并两步地朝楼上跑去。
二楼厢房中,赵仕忍受着身上的恶臭,逐渐褪去一件件破布。她低眉观察自己的身体,吓得忙合上眼睛,等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有缓缓睁开。
该怎么形容这具躯体?清晰可见的两排肋骨,大腿堪比豇豆,胳膊细如木筷,整具身体看起来像是得了厌食症的病人那般枯槁,又黄又干,简直是病态。
她忙跳进木浴桶中,没有洗发露,没有护发素,没有沐浴露,连块肥皂都没有,可就这样用清水洗,也洗出了一盆如呕吐物般的污水。
穿上干净的衣服,是一套青色交叉领的衣裳,偶有几处补丁,但不伤大雅。别说,还挺有邻家小妹的清新可人劲。
打开房门,娘和大哥就呆呆地等在门口,像是迎接赵仕的重生。
一阵微风扫过,将赵仕还未盘起的瀑布般的长发吹散开来,散落的几缕发丝垂在双颊旁,透着几分慵懒,赵仕本身长得并不丑,标准的鹅蛋脸,眸清似水的桃花眼,宛转峨眉,柳腰削肩。这可把门口的两人给看呆了,这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赵仕,见所未见。
“我去清理,娘你跟阿妹好好聊聊。”缓过神来的男子硬是用蛮力将桶搬出门外。
“娘,您坐。”两人并肩坐于床边。
赵仕优先开了口:“娘,实不相瞒,仕儿虽然不傻了,但是之前的记忆全都消失了,您能否给我重新讲讲这里的一切?”
“都不记得了?那你可还记得娘姓甚名谁?”
赵仕摇摇头。
“家中有多少人口?”
赵仕依旧摇摇头。
大娘叹了一口长气,只怕是疯傻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些吧。
转瞬她深若幽潭的瞳眸漫上了思索之色,缓缓开口道:“你叫赵仕,娘本姓冷,你爹叫赵一,你还有个兄长,叫赵燕。咱们赵家三代同堂,老赵爷与老太太住在正堂后边那屋。”见赵仕一脸茫然,冷氏补充道:“就是你祖父祖母。”
赵仕点点头,冷氏继续说道:“西厢房连着的两间分别住着的是二房赵二夫妻两个,三房赵三夫妻两个,膝下一个女儿,叫赵素,咱们住在楼上那间另搭的。对了,赵素向来对你不客气,你今后可得躲她远点。”
笑话,今后赵素躲远点才是吧,赵仕心里盘算着。
“我爹呢?”赵仕追问。
“哎,你爹……”刚说到赵仕她爹的事就被楼下一声尖厉的嗓音打断。
“你个缺心眼儿的懒婆娘,外面晾的衣服都掉地儿了!你瞎吗!?赶紧拾起来重新洗!洗完赶紧去做饭!”
冷氏惊得忙站起身,“咚”的一声,额头磕到了床板儿。
“娘您慢点儿。”
看来重生的这个家,一地鸡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