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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叩金梁(十二) ...

  •   吴荷坐在一朵巨大睡莲的边缘,看着那三个乘着飞行器从莲叶上面飞过去的人,什么话也没说。三个人的影子中唯独没有那个被薜荔兮带女萝,站在山之阿上、穿着黑衣劲装、身姿曼妙的女子。

      巨大的莲叶之下,几条黑色的小鱼围绕着莲花的茎打着圈,莲叶春池已经这样子运行了无数回了,以后也会这样继续运行下去。

      这样的世界,并没有说少了谁是不行的,他心中平静了许多,于是从荷叶的边缘上面站了起来,眼前莲叶构成的绿色海浪朝着他的眼睛中涌进来。像是不停涌动着的春潮,逼人眼睛。

      粉锦摇浪,映日莲花,岂不是不那个看起来黑漆漆的影子美丽多了。这么想着,他心中的那股怨气终于减弱了一些。

      一个厚土组织中的人走到他的身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吴荷摆摆手,道:“不必再追了,厚土之中尚且还有许多亟待处理的事物。现在正是我们休养生息的时候,只是我这个王实在是不够厚道,浪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在处理叛徒这件事情上面,以后我必定三思而后行。”

      他转身朝着与莲叶春池相反的方向走去,众多厚土组织中的人也捡起了地上还残余的箭支,跟随着他一起走去。吴荷的心中飘过了“会稽是报仇雪耻之乡,非藏污纳垢之地”的话,心中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陈洗砚用手摸着网格状蝉翼上面嵌着的一颗棋子,若有所思地朝着那些软绵绵的箭支看过去。此行路远,是朝着虹霓国国而去,出了连夜春池之后,秋气照样会影响到三人。

      虽然陈洗砚与幼青已经飞升上界,成为仙人了,但是依旧不能放松自己的紧惕,若是被花疫影响到神智的话,说不定带来的后果会比普通人还大上许多。

      轻薄的蝉翼在空中的飞行速度极快,为了躲避追杀,陈洗砚甚至操纵着飞行器行驶在接天莲叶之间。虽然有重重莲叶的阻挡,但是他们几人在莲花的枝叶之间穿梭,眼前闪过的就只有粉锦一样的影子而已,根本看不清莲花的样子。

      天色渐暗,粉锦样的莲花在日落之时竟然都重新合拢,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也许这些莲花露出这个样子,只是受到了秋气的感召罢了。

      难道这莲叶春池中竟然有我们所不了解的危险吗?幼青有些惊讶地想着。

      这时,陈洗砚转过头来轻声说道:“看起里啊这春池之中说不定会有什么莫名的危险,暂且降低这个飞行器,等到天明的时候再启程吧。”

      现在三人已经来到了莲叶春池另一侧的边缘了,此处接近虹霓国的国土,因此水中还有许多小洲和岛屿,陈洗砚控制着三片蝉翼落到了水中一方草滩之上。

      飞行法器刚刚降下去的时候,芦苇荡上面生活着的野鸭子被惊飞了,朝着夜空中飞去。

      幼青一直低着头走路,这个时候脑门骤然碰到了一个东西,抬起头来才发现陈洗砚怔怔地站在自己身前,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身前之人弯下腰去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陈洗砚转过身来,有些孩子气地笑着,轻声道:“晚上的伙食不是有着落了么?”

      他站咋幼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笑着说道:“此地应该还有许多这样的吃食,我在这里生火,你去将食材找来。”

      幼青似乎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但是这个时候倒也不着恼,她只是轻哼了一声,便朝着那片芦苇丛的深处走去了。身后传来噼噼啪啪的柴火被点燃的声音,一股青烟从水中升起来了。

      虽然她是背着一个“找食材”的任务,但是这个月色之下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眼见着陈洗砚坐在岸边背对着自己。于是她也就放下自己的脸皮,一下子躺到了那片松软的草甸子上,顺便还打了一个滚。

      再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她的头发上沾满了草屑,原本整理好的青妆花过肩凤罗织成的裙子上面被染成绿色,幼青像一只从水中探出头来的翠鸟一样甩着自己的脑袋。草屑飞出去,像是水珠一样落在地上。

      只听得身后一人扑哧一笑,语气中充满着调笑的意味,幼青回头之时之间陈洗砚用手拨开芦苇丛,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她虽然之前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有些尴尬起来,轻轻咳嗽一声,道:“你的火难道已经生好了吗?这么急吼吼地就来了,也不去管那边的东西了。”

      幼青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在战斗时候那种英姿飒爽的模样消失了,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带上了一些小姑娘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陈洗砚也不好意思再说玩笑话,于是盘着膝盖在她的身旁坐下了,轻声道:“我这不是在等你吗?你迟迟不过来,那边的火就要熄灭了。”

      也许是两个人的声音大了一点,芦苇荡中又传来了一阵扇动着翅膀的声音,数只野鸭子从芦苇丛中飞出来,朝着两人撞过来,朝着空中飞去了。那些青色的闪着光泽的羽毛即将要碰到幼青的脖子,她便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一片羽毛就飘落在陈洗砚的脚边了。

      他用两根手指夹起了那一根羽毛,指腹描摹出来那根羽毛上面纤细的骨架,又朝着身边的人看了一眼。身边之人的肩膀和裙裾上面都还沾染着草屑,带着璞玉未琢的美感。

      从灵犀界出来之后,春舆全图也收集了一半了,倒是全了两人不少的心愿。在敛春台上过了太久安逸的日子,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会忙成这个样子,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默默地想着。

      幼青偏着自己的脑袋用手整理着缠上草屑的头发,手指在鸦发之间穿梭着,将那些草屑摘了下来,但是草屑落下去的时候,又会继续被衣服上面的边角给勾住。

      陈洗砚摊开了自己的手掌,用手接住了那些落下来的青色草屑,幼青好不容易将勾在自己头发上面的那些草屑都取下来的时候,才从缝隙之中看到了他手中的那些青色的碎屑,脸颊瞬间变红了,别过头去说不出一句话来。

      绵绵的思绪就像生长着的春绪,幼青觉得自己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为妙,于是捡起一根放在这小洲之上的树枝,拨弄着那鬓发一样绵长的青草,感受到树枝碰到异物之后,她便惊叫一声,弯下腰去用手拨开长草,将那几个鸭蛋揣在自己的怀里。

      星月朗照,少女笑容好似明媚的春光,将他整个人都照亮了。陈洗砚不由得也高兴起来,在心中想道:她这么不小心的样子,一会儿将那些鸭蛋砸碎了的话不知道要去哪里哭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着的,但是他暗暗操纵着手中那些蝉翼的碎片,绕着幼青的手腕转着圈,以防万一,在那些鸭蛋落到地上的时候有个防备。

      这一下子满载而归,两个人身上都洋溢着一种幸福的光芒,坐在岸边的王修朝着他们看了一眼,心中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似的,同时又感到自己的身上燥热难当。

      于是他便一步一步地从小洲上面走入水中,那阵冰凉的感觉逐渐从他的膝盖漫到了腰间,远处白雾之后,仿佛还站着他那个提着花篮,哼着歌儿,不要命地在水中的那些青石上踩过去的阿芷。

      一定是......她的一缕还没有被黑白无常套走的灵魂在召唤者自己,再见一面,王修这个时候情难再抑,忍不住一步一步地向着水中走去,莲叶春池之中的水已经快漫上他的脖子了,他还是完全没有察觉。

      陈洗砚这个时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从幼青的身边站了起来,透过那一片芦苇荡朝外望去——王修的嘴唇已经没在水下面了,一头黑发散在水面上。短短几日,他的头发中已经掺杂了银丝,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这个时候他也无暇多想,赶紧从自己身旁的蝉翼上面抓了几颗黑白棋子下来,朝着笼罩在王修身上的那朵白色莲花上面扔过去。

      幼青方才见他骤然站起,心中疑惑,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见水中那些荧荧的白光,但是未见人影。等看到陈洗砚出手之后,才反应过来此地距离人口众多的虹霓国较近,被秋气影响到,也生长出了花疫。

      王修整个人被那团白色的阴影包裹着,沉醉在梦中,往日里阿芷常常唱的那首《渡船曲》的声音便更加明显起来:“桃叶渡口......”

      但是那些唱词很快就被什么东西给打断了,王修抬头之时只见金色的棋盘状的网格将那片薄雾全部都勒断了,黑白色的棋子停留在空中。薄雾后面传来一阵女子尖叫的声音:“你不能这么对我,啊啊啊!好痛,好痛这是什么东西?”

      一会儿这尖利的声音又变得柔情似水:“好哥哥,你不要我了么?都是你害得我要被人折磨,要是我们从来就不认识的话,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呢?”

      王修低下了自己的头,他一直在反反复复地询问着自己这个问题,现在面前的这个非人的东西问出来之后,他竟然有些抬不起头来。

      那些棋盘格子线全部都变成了金色的,隐在薄雾后面的鬼怪终究是抵抗不住这种法术,逐渐散开了。一朵白色睡莲的花叶骤然间卷曲成为黑色,落进了水中。

      陈洗砚轻声道:“果然是花疫,这些花疫尚且还比较好对付,若是真正到了虹霓国中去的话,还不知道会有多么严重呢。”

      他说完便和幼青一起远眺远方的虹霓国,现在正是黑夜最深的时候,围绕着虹霓国的高山上面却像是点起了一盏盏的烛火,和天空中的月亮对照着,相映成趣。

      王修全身都湿透了,一脸垂头丧气地走上了小洲,自知无颜面对那些相救自己的人,于是另寻了一块空地,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放在火堆上面,独自忍受着这个寒夜。

      虽然陈洗砚和幼青救了王修,但是他们总归是不愿插手太多的人间事物,这些事物中就包括人类的情感。幼青蹲在水边,才刚刚将蛋壳表面的那些脏污的东西洗掉,再低下头去的时候只见水中又有一朵白色的睡莲飘过来。

      她定睛一看,睡莲上面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一片洁白的莲叶上面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斑点,又是一朵染上了花疫的睡莲。幼青抱着那些鸭蛋,朝着陈洗砚所在的火堆旁边走过去。

      巨大的飞行器漂浮在两人身旁,陈洗砚头也不抬,从蝉翼上面将那些黑白二色的棋子扣下来,扔进火堆中,那些原本势头已经很旺的火苗被这些棋子一压,瞬间小了下去。

      火苗照得他原本苍白的脸色红润起来,这个在看着眼前这团火的时候,他的心中确实是富足而快乐的。

      幼青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不禁想起了敛春台上面的禁书堂。那禁书堂中的书包含着淫邪典要、合欢功法、旁门左道的成神之术,以及不少流传在凡间的春闺密事、艳情话本,禁书上面都是有书灵的,会寻找适合看对应之书人,不管对方同不同意,都将书上的内容念出来。

      她是被春寅君关进禁书堂中的,堂中数百万妖邪每日在她的耳边低声吟哦,随后发现她并不适合阅读封禁自己的那本书,于是又离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禁书堂中度过了多少这样的日子,只是有一天的时候,身旁的一个花瓶中突然飘出来一个穿着白裙子的书灵,手中抱着一个卷轴,站到她的面前大声地朗读着卷轴上面的内容。

      那上面说的是有人飞升成仙之后,怀念人间的生活,于是向虹映天请示自行革去仙藉,回到人间,但是这些人并不是像原来说的那样平安回去了。

      虹映天的上神会先带着他们到去看看仙门之上的风景,随后才在剥夺他们的仙藉,发配下界。

      他们中的不少人回去之后,世事都已经大变了,遇到的只能是自己的重孙,而他们的名字也早已被列进了祖庙之中,变成了一块冰冷的排位了。

      她那个时候小,愤怒地指着书灵道:“你骗人,你还藏在这个花瓶里面,肯定不是这些禁书中的人。那些仙人到了下界,人们都当他们是神仙,天天山珍海味地招待着他们。你骗人!你骗人!”

      其他的书灵也都嘲笑起那个书灵,毕竟是禁书,各种语句不堪入耳,全是污言秽语。书灵受不了,回到了花瓶中之后,带着那个装着青阳花的花瓶落在了地上,花瓶碎裂。

      小时候的幼青走过去,用手捡起碎瓷片,仔细地瞧着花瓶内侧的壁上写的那些文字,倒是和书灵所说的大差不离。

      这件事情一直印在她的脑海之中,此时看着陈洗砚脸上这个幸福而满足的表情,她忍不住心忧起来。

      陈洗砚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偏过头问道:“你莫不是饿得紧了,这样眼巴巴地望着我。”像是看着水中游鱼的翠鸟呢,他在心中想着,但是没有说出来。

      幼青还没有会话的当口,他又从自己的那个飞行器上面折下了许多蝉翼,那些玻璃纸一样的蝉翼被他捏皱了。陈洗砚朝着幼青眨了眨眼睛,幼青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从荷叶上面拿起了两个鸭蛋,递给了他。

      陈洗砚立刻用被自己揉皱的两片蝉翼裹住了鸭蛋,放到了被那些棋子压住的火苗上面,动作熟练无比,很难不让人认为他已经用自己的折蝉剑上面的蝉翼裹着鸭蛋做过无数回吃食了。

      幼青觉得好笑,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折蝉剑还有什么别的效用么?出了做饭、御敌.......”

      没成想对方像是知道她的意思似的,将折蝉剑横放在自己的膝上,敲了敲上面那块折断的蝉形,像是在召唤什么东西,剑锋上面光华显露,一支玉笛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刚将玉笛放到自己唇边的时候,突然轻笑一声,用笛子的一角抵了抵自己的额头。

      笛声悠悠,幼青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蝉在地下潜伏十年,才最终挣扎着破开土壤,爬上柳树的树瘤,从日出时呆到日落的时候,晒干自己翅膀的样子。

      声音到得最高点,昆山玉碎之时,突然停顿住了,随后又缓缓地响起来。陈洗砚握住了那把笛子,将它放到了折蝉剑上面,很久都没有动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人身旁火堆中的棋子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显出五彩的颜色来,陈洗砚开口道:“蝉折笛来自于无量城,据说城主的一个孩子不知道此物是大国献给城主的贡品,于是在他身边的随侍婢女不注意的情况下,用手摸了这把剑身上的蝉形。笛子自觉受辱,于是笛身上面的蝉形立刻折成两段,这剑和笛子也得名于此。”

      对于蝉折笛的传说可谓是众说纷纭,幼青也听过不少关于折蝉箭的故事,但是这些故事流传了许久,又有谁说的好原本的故事是什么样的呢?

      幼青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一支玉笛,用手抚摸着上面的蝉形。虽然是玉的质地,但是摸上去却像是在摸着一段竹子一样。但是在碰到那一个折断的蝉形的时候,幼青却发现上面的那个蝉形就像是被人盘过的玉一扬,逛街无比。

      子夜时分,敛春台上的徒然居中说不定也无数次地响起这样的笛声,只不过那是在敛春台上,非到虹映天上众神降临的时候不得响起古乐声,他这才没有吹响过或者是在旁人面前吹过笛子。

      现在实在人间不受拘束的地方,他显然是将自己这几年来压抑着的情感都寄托在这段笛音上面了。

      幼青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笛子,轻声道:“那个孩子后来的处境也许会非常困难吧,弄坏了自己父王心爱的东西,必定也遭到自己兄弟姐妹乃至城中有头有脸人物的厌弃。”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全神贯注地盯着折蝉剑,没有注意到陈洗砚原本低垂着的眼睫已经抬起来了,正在望着她,眼神中像是充满了被理解的感激之情。

      他用自己的剑尖给火堆中被蝉翼包裹着的野鸭蛋翻了个面,那包着鸡蛋的蝉翼都已经变得焦黄了,陈洗砚笑道:“人类的街边夜市摊子上面也会卖这些油炸的虫子,据说很好吃呢。”

      幼青摇了摇头,笑道:“你用自己的飞行法器来烤鸭蛋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将它吃掉,简直......简直.......”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下子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陈洗砚也不理她,自顾自地用剑尖将火堆中最先放进去的两个鸭蛋挑出来了。光是闻着包裹着鸭蛋用的蝉翼的香味,幼青腹中就开始饥饿了,眼巴巴地望着折蝉剑。

      看来那些呆在敛春台上的神仙有一颗想要回到家里面去的心思,也有迹可循,敛春台要求众人辟谷有一个神仙该有的样子,因此开火做饭是不被允许的,往往只能喝仙露,食用小厨房做的冷糕点罢了。

      看着她这副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样子,陈洗砚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大好,将那些在火堆中变成五彩的石头放在地上,架着从火堆中取出去的那两个鸭蛋,就是不说给幼青,也不做另外的动作。

      这般吊着人胃口的事情他是第一次做,但是做的却十分开心,像是在极长的拉锯战中终于胜出对方几回而获得了快乐。等到幼青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他主动从地上拿起了一个鸭蛋,剥开鸭蛋上面裹着的蝉翼,递给了幼青。

      幼青两个膝盖并在了一起,接到鸭蛋的时候就像是等了很久的小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应该得到的礼物那样,一团高兴。

      陈洗砚静静地看着她这边看看,那边摸摸,提着自己的青屏剑在鸭蛋那个小头的地方戳了几下,费力地剥着蛋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时间闷在敛春台上,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长久的快乐了,而且,似乎在敛春台上免得快乐也是和幼青斗法拌嘴得来的。

      他静静地思考着自己和幼青之前的点点滴滴,竟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起来。但也只能这么办了,总是有一天会想明白的,他一直在偷偷地看着身边之人的脸,心道:幼青竟然连这个剥鸭蛋要从大的那一头开始都不知道。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从幼青的手中接过了那个剥得零零碎碎的鸭蛋,将大点的那一头在五色棋子上面磕了一下,麻利地将那些碎掉的蛋壳从上面剥了下来,然后将整个光滑像是女孩子皮肤一样的鸭蛋递给了幼青。

      幼青看到他如此熟练,便为自己的笨拙感到有些羞愧,但是眼前食物的诱惑又实在是大,于是她还是用双手捧住了那一个鸭蛋,背过身子对着陈洗砚,开始小口吃着手中的东西。

      就在她吃东西的这个当口,陈洗砚便将方才的那片被揉皱的蝉翼展开,架到了火堆之上,磕破了鸭蛋,蛋清和蛋黄混在一起,落在那层蝉翼上面,发出了滋滋的炙烤的声音。

      这下子香味混着芦花的清香,在空中不停地飘着,幼青忍不住离火堆更近了一步,盯着上面的那块金黄色的事物。

      看到她这副样子,陈洗砚忍不住在心中笑起来,用蝉翼将整块鸡蛋都包裹起来,递给了幼青,随后朝着草滩上面一躺,用双手枕着头,看着天空中的个星空。

      一朵白色芦花飘落在他的唇边,看起来就像是半片白云被他吸入了腹中一样。幼青那个一团高兴的影子不停地在白色的芦花后面晃动着,陈洗砚闭上了眼睛,心中却好像生出了一轮月亮似的。

      对于仙人来说,心有光明月是很高的境界,在这样即将要到虹霓国的时候,他的心中竟然无比得宁静,或许是因为有人陪着的原因吧,总比自己一个人在敛春台上的徒然居之中要好得多。

      等到幼青将自己手里的野鸭蛋塞进嘴里的时候,一阵大风将比人还高的芦苇给吹低了,天边露出两道长虹来,一条暗淡无光,另一条则是光华艳潋,这双虹看起来倒是无比不同。

      虹霓国就在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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