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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弄潮儿(八) ...

  •   乌有先生看着陈洗砚与幼青离开的身影,从怀中摸出数根签条来,对着还在风生甬道中的众人道:“诸位,我们凭借签条上的内容来确定各自出发的顺序和共同合作的人吧。”

      那些签条是由乌有先生所之物,众人虽然心中存疑,知道他也许有会做假的嫌疑。

      但是依旧不敢将心中的怨恨表现在脸上,都只能在丹朱与赤珠的注视下从乌有先生的手中取走了签条。

      乌有先生开口道:“我手中的花签,是按照十二月花信风的顺序组成的。抽到并蒂签者一同出发,抽到三四月花签者,第一个出发。规则分明,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全凭各位造化。”

      镜流一族设置的追踪剑还不停地在外面飘动着,加之众人身上带着的追踪符还未完全消散,第一个从风生甬道出去的人实在是会受到极大的危险。

      众人都不想自己一下子就成为出头鸟,纷纷往后瑟缩着,不愿第一个去抽签。

      陈洗砚倒也不含糊,第一个便上前从乌有先生的手中取走了一支花签,到无人处一瞧,就发现那是四月蔷薇的一支花签。

      他仔细端详了花签一番,只见上面用楷书写着:唤回午枕伤春梦,起向蔷薇花下行。(注1)

      蔷薇花是四月的时令花,若是幼青抽到三月的桃花签,他们便要第一个出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既迷茫又有些笃定 --她一定会抽到和自己能组并蒂花签的桃花签。

      他收了自己的花签,便想去看幼青手中的花签。

      幼青随手抓了一根花签,犹抱琵琶半遮面地用一只手捂在花签上,眯着眼睛去看花签上的结果。

      陈洗砚于是抓住她的手,挪开了,微笑道:“你不是不敢看吗?那我来替你看好了。”

      幼青赶紧拍掉他的手,嗔道:“倒也不用你来。”她赶紧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花签,生怕被陈洗砚先看了去。只见那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看来是三月桃花签没错了,二人果然抽到了并蒂花签。

      看到她抽到的是三月花签,与自己的四月花签是连在一块儿的,陈洗砚竟然放下心来了。

      乌有先生假意迎上来,道:“那就要辛苦二位,来为我们先行打探外部的消息了。”

      陈洗砚点点头,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先前带着二人去到春神祠堂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风生甬道外。乌有先生笑道:“你们二人的衣饰也不够华美,在去奇巧人处得到结春印之后,再来皂脂一族的所在地换些好衣裳吧。不然这神使也装的不像是吧?”

      这一番话,陈洗砚听了差点笑出来,好不容易才硬生生忍住了,忍着说道;“是的,您说的对,是该给扮神使的人加点好衣裳了。”

      为表公正,乌有先生又叫丹朱与赤珠招呼着甬道中的其他人来抽签,结果自是没有并蒂签出现了。

      这也是为了让幼青与陈洗砚心服口服而出的招数吧。

      花签的顺序等等,都是可以由制作花签的人控制的,乌有先生此次也特意安拍丹朱与赤珠一同行动。

      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人是皂脂下一任的继承者,乌有先生都希望他们能维系师兄妹的关系,不要同门相残才好。

      他刺破自己的手指,将指尖上流下来的血滴在赤珠递过来的一朵白花上,白花瓣转而变为血红色。

      乌有先生开口道:“这朵红花便是我与奇巧人的信物,你们二人带着这朵红花,去到山谷旁热闹街市的岔路上,在心中默念三声‘奇巧人’就能见到他了。”

      幼青点点头,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朵红莲,与陈洗砚一起坐上门前的马车,便离开了。

      乌有先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只见那上面布满了裂痕,像是被海水浸泡出来的一样。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罗刹海国的罗刹一族世代居住在海边,世代经受风吹日晒的侵扰,双手也被海水浸泡得不成模样。

      皂脂一族将自己是罗刹海国遗族的事情隐藏了许久,据说在远古时期,他们是受了虹映天的神罚,才被迫戴上面具的。

      不过,古时候的事情,又有谁说的好呢?

      *

      幼青与陈洗砚坐着马车,一路来到了地图上所在的河源大街上,现在还是清早,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们早早地就已经将摊子都摆好了。

      她将乌有先生递过来的已经被血染红的莲花,在心中默念了三声奇巧人。

      只见几条大路交叉的地方突然出现了用青绿色的丝线构成的一座楼台,楼台的大门正对着二人。遇到来往的行人,丝线便自己分开了,顺着行人与车马的轮廓分开,一时间,二人竟然已经移不开眼睛了。

      陈洗砚低头对着幼青说道:“神使,这可不是到了吗?马上,就该给濯枝神使做一身好的行头了。”

      话语中的揶揄意味很深,幼青于是瞪了他一眼,按照乌有先生说的方法在心中默念了三声奇巧人,进入了那座奇巧人所在的楼台中。

      与外部的神奇外形不同的是,奇巧人所在的楼台内部的景象却是十分简陋,小屋中仅有一张孤零零的长桌。

      桌上放着锉刀、钉子、浆糊等等事物,桌前坐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他的头发像是结好的绳子一样,已经全部打结了。

      他正用心地摆弄着手中的一柄锉刀,将锉刀放在自己手中的一个船型核桃上,幼青眯了眯眼睛,才看清那核桃上有着雕梁画栋、美衣华服,无不在匠人的手中显示出一种别样的活力来。

      核桃上的众人就像是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只见核桃上刻着的花窗中,一个戴着莲花冠的女子,从窗户中将自己的身体探出来。

      还握着锉刀的老者放下了刀,用手按了按她的头,语气中有些无奈:“可不要掉下去了啊。掉下去了就找不到了。”

      花窗中的女子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用双手抓着窗户,慢慢地退回去了。

      这雕刻之物上的人像竟然可以随意变动,足可见老者雕刻功力之深。

      老者这时才抬起头来,将手中的核桃放在桌子上,语气生硬地问道:“你们是来做什么,小作坊请不起你们两尊大神,还是尽早出去了为好。”

      不过,在看到陈洗砚手中的那朵红花之后,老者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惊讶地道:“这是哪里来的东西,给我看下,就允许你们在这里面逗留一段时间。”

      他的手将要碰到红花的时候,陈洗砚突然转身,老者便扑了一个空,因为力道过大甚至摔到了地上。

      老者也并不在意自己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泥的姿势,拍拍屁股又立刻站了起来,凑到陈洗砚身边道:“行。开个价呗,等价交换,童叟无欺。”

      幼青从陈洗砚手中接过了那朵红莲,对老者说道:“你为我们制作一块结春印,我们便将这朵莲花交给你。”

      老者抱着双臂,做回到那一条长着前面,懒洋洋地道:“你们要来结春印做什么,这可不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一不小心,春天就没了。哦……我忘记了,其实现在也没有春天了。”

      看来乌有先生说的,这枝红花确实对于奇巧人来说非常重要,他倒没在这件大事上说谎。

      就在幼青将手中的那一枝红花递给老者的时候,老者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脸上神色十分严肃:你手上的,是千机鸩毒吗?到哪里染上了这种东西?”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陈洗砚,道:“你的身上也有,这可真是奇了。染上千机鸩毒的都凑一堆了吗?

      老者叹了口气,朝两人摆摆手,道:“罢了,送佛送到西好了。乌有在做什么,我管也不想管。可是这一支红花,就是我完成这个核桃船必须要用的东西,他可真是抓到我的死穴了。”

      他将一座木雕的楼阁放在长桌上,招呼着幼青与陈洗砚走近,将手附在那座楼台上,只见一条条金线从楼阁的每一个檐角飞出去,将二人与老者都包裹了起来。

      再睁开眼睛时,幼青只见自己面前有一座直耸入云霄的楼阁,楼阁前的一块牌匾上写着“藏物阁”三个大字。

      老者对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早有两个笑眯眯的门童,走过来为二人打开大门。门中的世界与门外的世界完全是两个极端,门中世界金碧辉煌,宛如仙境。门外的世界就是尘世风味,普通无奇罢了。

      老者一边带着二人走进楼内,一边自豪地介绍道:“这里面的装饰,都是我在雕刻的时候就想好了的,看看,这面屏风,这盏宫灯,都是我一刀一刻才做出来的东西。”

      原来三人竟然是在他制造出来的世界中了。一刀一刻,极尽匠心意味。倒也不容小觑。

      他自卖自夸,并不觉得丢脸,甚至不在乎身旁的幼青和陈洗砚是什么想法的,只是自顾自地介绍着。

      三人走到一处拐角处,老者揭开拐角处的一副对联,从对联后的一个小箱子里面摸出了一个布包。粗麻布也包裹不住那些金黄色的事物,幼青与陈洗砚都睁大了眼睛。

      老者将布包展开,将布包中的一片片金羽都抖落到了地上。

      他又一次打开了数个藏物匣子,将一块浑身布满裂痕的青玉放在桌上。

      那些落下地上的金色羽毛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应似的,逐渐变成了几只燕子的形状,每一只燕子口中都含着金泥,它们将金泥附到青玉的裂痕之上。

      裂痕逐渐消失了,那块青玉印子完好无缺。只是青玉壁上多出来了一些金色的丝线,看起来就像是金色的颜料融化在水中,显出一种飘渺的美感来。

      老者将那一块青色的印子拿在手中,递给了陈洗砚与幼青,道:“就是这个玩意儿了。不过,要想以假乱真,就得有假戏真做的觉悟。其实你们可以参考下战国时期干将莫邪炼剑的事情。这块玉壁中凝聚了持有者的鲜血之后,会与主人更加心意相通。”

      幼青感到有些为难,敲结春印这件事情她做惯了,那么在幻境中的祠堂中敲结春印这件事情,默认也是她来做了。

      但是敛春台上的那块结春印已经与她心意相通,再要与另一块结春□□意相通,便是有些困难的了。

      陈洗砚知道她的难处,于是将手递给了老者,微笑道:“那就在炉中滴入一滴我的精血好了。”

      老者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就算是器物,也有自己的气节与个性,这也就是为什么器物必须与主人心意相通才可以发挥最大作用的原因。你们可想清楚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块结春印上的金色的色块突然变成巨大的几个花枝,将陈洗砚与幼青的小指都刺破了,血珠顺着花茎流到那块玉壁上。

      老者想要伸手去接那两滴流下去的血珠,但是慢了一步,血珠流到了那块玉壁上。玉壁顿时发出璀璨的光华,三个人都睁不开眼睛了。

      在那光芒消失以后,老者冲上去用手捂住了那块玉壁,张开指缝,瞧着那块玉壁,叹了口气道:“哎呦,不行了。恐怕是这块玉壁看见你们二人吵来吵去,忍不下去了,因此用了这么个方法让你们和好。”

      二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什么时候吵来吵去了。”

      老者看了他们一眼,耸了耸肩,道:“反正这块仿造的结春印要发挥最大的效用,你们两个人也必须要心意相通了,没得商量。”

      这二人可是天生的死对头,让他们心意相通,那可不是比登天还难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唤回午枕伤春梦,起向蔷薇花下行。——《暮起闻莺》
    修改了一点内容,明天会把剩余修改的东西也发上来(指第三卷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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