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劫》川逾

2、沦陷

　　次日，旭日的朝霞刚刚染红了半边天，姜妤便已清醒，难以入眠。她身上的伤口还是隐隐作痛，但只要一想起李慕恩，不知为何，她嘴角竟泛起一丝笑意。

　　她起身去梳洗，一不小心惊醒了绮儿，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边打哈欠边说:“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姜妤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去找李将军。”

　　绮儿起先不在意，可突然打了个激灵:“是昨日救下小姐的那位将军?”她立马坐起身:“我陪小姐一同去。”

　　姜妤默许，坐在铜镜前，待绮儿为她梳妆打扮。

　　朝霞一点一点晕开，马车已备好，姜妤带上那些玉器珍宝前往李府。可她又担心，那些小姐会再一次来找她的麻烦。马车终于停在李府门口——万幸，今日没有碰到她们。

　　姜妤缓步踏入李府，那些下人一见到她便凑上去问:“小姐前来李府，所为何事?”

　　“我找李慕恩将军。”

　　“小姐这边请。”

　　那下人带她来到李府后院，她命绮儿在一旁等候。她在院前停下，李慕恩正在蒙眼舞剑。那动作干脆利落，让姜妤不得不为之垂青。她嘴角再次泛起笑意。她又觉得有些奇怪——她为何要笑呢?

　　姜妤正沉醉于其中，李慕恩突然回头:“谁？”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剑竟已架在了她脖子上。李慕恩摘下眼罩，见是姜妤后，立马将剑插入了鞘中，拱手对姜妤说道:“原来是姜大小姐，刚刚有所冒犯，还请姜大小姐见谅。”

　　姜妤微微喘口气，后又笑了笑:“没关系……”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慕恩，黑褐色的瞳孔如此深邃，似是要将她吸了进去。她再一次仔细看了看他的模样，不得不说，他生得真的很别致，恰恰生在了姜妤的心尖上。姜妤的心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现已是初秋，可她的脸竟如此滚烫。

　　李慕恩见她不说话，便开口问到:“姜大小姐此番前来，可有何要紧事?”

　　姜妤猛的反应过来，便将那玉器珍宝递给李慕恩:“昨日多谢小将军的救命之恩，一些薄礼，还请小将军笑纳。”

　　李慕恩先是一愣，后又爽朗地笑了起来:“姜大小姐不必多礼，我只不过是做了些该做的事。”

　　姜妤见他不依，硬是塞给他:“你便收下吧……昨日若不是小将军及时出现，或许今日，我便不会这般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李慕恩这才肯收下:“那便多谢大小姐了。姜大小姐若闲来无事，不如去屋中坐坐。”姜妤欣喜点点头。

　　李慕恩将她领进屋内，将剑挂在壁上。下人呈上来一些糕点与茶，她细细一嗅，是乌龙茶。茶香四溢，浸润了她的心。

　　李慕恩在姜妤身旁坐下:“大小姐伤势如何?”
　　姜妤摇了摇头:“还是有些疼……”

　　“大小姐稍等。”他便起身去柜里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姜妤:“这盒药膏就送给大小姐了，许是有些用的，大小姐涂上个几日，便能好过来。”

　　姜妤接过木盒，轻抚木盒上雕刻的花纹:“谢谢……”她看着他的眼睛，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小将军，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李慕恩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当然可以了。”

　　姜妤有些欣喜，心里的小鹿早已撞得晕头转向。

　　李慕恩浅浅一笑，那笑容温暖若骄阳，足以融化千年的寒冰。他声音温柔而细腻，似暖风拂过山岗。

　　姜妤不敢确认是否是动了心。她只知道，李慕恩的到来，扰乱了她的心悸。

　　他好似暖阳，姜妤落入谷底的心，渐渐被他拾起。

　　李慕恩将装满糕点的盘子推向姜妤:“姜大小姐，尝尝我这府中的桂花糕如何。”

　　姜妤点点头，挽起袖子去拿，放在嘴边轻轻一咬，浓郁的桂花香在她口中弥漫:“好吃！”李慕恩轻笑:“大小姐喜欢就好。”

　　她与李慕恩谈天说地，原来，李慕恩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近。想到这里，她嘴角止不住上扬。

　　与李慕恩作别后，她拉着绮儿上了马车。
　　不知为何，一路上，姜妤频频偷笑。绮儿有些茫然地望向她:“小姐，您已经笑了一路了，您究竟在笑些什么?”

　　姜妤望向她，头摇得好似个拨浪鼓:“哪有……”

　　绮儿嘟起嘴，又突然笑起来:“我懂了，小姐这哪是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啊，分明是自己的心上人吧。”

　　姜妤瞪了她一眼:“别胡说八道……”

　　绮儿不依:“小姐的脸都红成这般模样了，还说不是。”

　　姜妤赶忙捂住自己的脸:“真的吗……”

　　绮儿不理她，自顾自地说:“我倒想知道，那位将军到底有何般的英容俊貌，能将小姐迷得神魂颠倒。”

　　姜妤拉住她，在她耳边说:“这件事你我心中有数便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绮儿点点头，不再说话。

　　难道我真的心动了吗？姜妤心想。一时之间，不知是因为李慕恩玉树临风的相貌，还是昨日救她一事，一见到李慕恩，她的心情确乎是久久不能平复。

　　回到府后，姜母在与姜府的公子们讨论商事，姜妤一如既往地不感兴趣，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她从袖中拿出那个精致的木盒，细细抚摸盒上的花纹。

　　绮儿坐在她身旁，眨巴着眼睛问她:“小姐，此为何物？”

　　姜妤却神神秘秘地笑起来:“这是李将军赠予我的药膏。”

　　绮儿托着下巴，一副看透了一切的表情:“啧啧啧，我就知道，小姐对这位李将军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姜妤认真望向她:“绮儿，你说，心动是什么感觉啊？”

　　“心动便是，一想起那人，心跳就会加速，嘴角上扬，而且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他。”她看了看姜妤:“就像小姐对李将军那样……”

　　姜妤低下头沉思，不敢确定自己的心意。她只知道，她很想见李慕恩。

　　“你不知道，李将军的剑舞得好极了，不愧是将军府的长子，的确有大将军的风范……”

　　“是是是，在小姐心中，李将军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姜妤突然想起，李慕恩是官府家的长子，自己整日去李府找他，定会引起非议。想到这里，她有些麻木地伏在了案上。

　　绮儿见她这般颓废的模样，便凑上来问:“小姐，你又怎么了?”

　　姜妤连声叹气，眼中布满了忧愁:“我整日这样去李府，你说，他会不会嫌我烦啊？”

　　绮儿摇摇头:“怎么会呢，李将军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小姐前去拜访也是理所应当啊。”

　　“可我没有理由啊……”

　　绮儿托着下巴，绞尽脑汁为姜妤出谋划策:“不如……小姐与李将军说……想与他学剑?”

　　姜妤瞠目结舌，不可思议望向她:“这样……真的可以吗？”

　　绮儿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小姐先试试嘛，那些管家小姐的事情还没解决，小姐学了剑，还好防身呢。”

　　的确，她总不能一直等着旁人来救她。她点点头，准备明日再次前去李府。

　　初秋已至，但天气不算冷。一缕缕风吹过，送来阵阵清爽。姜妤久久伫立在姜府门前，靠在门前的柱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多想无所顾忌地上集市，可若是再遇上那些小姐，她就不会像上次那样幸运了。

　　倘若那天没有遇到李慕恩，她的下场会是怎样呢？

　　她将忧思抛入秋风这，任其消失无迹。

　　人与人的相遇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起码姜妤这么认为。恍然间，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李慕恩的模样。那个少年身穿一袭白衣，走进了她的心里。

　　姜妤的父亲是黔朝的大商贾，姜家也可谓是家财万贯。姜妤的那些哥哥们整日忙着处理商事，很少关心起她的私事。但她是姜妤唯一一位小姐，享受着姜府上下所有人的宠爱。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遇上这么一件鼠啮之事，她的心也差点跌落谷底。不过现在看来，她的小将军在一点一点给予她温暖和希望。

　　少年的眼神澄澈而明亮，承载起姜妤心中的光。

　　姜妤浅浅一笑，她认为，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