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浮沉》洛思辰

2、第2章 贵族

　　回到公爵府有一段时间了，亚伦和年年基本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般警惕。

　　这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要让他们从流落在外的时候看，这段时间无疑是幸福的。

　　母亲不用像以前那般为了他们疲累、操心。他们还小，懂不了太多，只知道父亲应该是一个大人物，因为总会有人来家里拜访，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穿着华贵的。

　　今年他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冬天，现在四月，已经有些回暖了。

　　他上身穿着一件碎花领的白色衬衫，手腕上也有，外面套着一件米白色的制式外套。下/身一条贴身的紧身裤，脚上蹬着一双到膝盖下方的长靴。

　　后厅的小花园里园丁们正在修剪和打理，他闲来无事便在后厅转转。

　　“少爷，不要再往前了，少爷正在跟人谈事。”走到连廊的拐弯处，侍者提醒了一句。

　　他抬起眼，长廊尽头的亭子里果然有几个人正坐在那边。

　　公爵大人神色肃穆，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看着这幕，亚伦也知道不该去的，就没再向前，只在花园的草坪上坐着。

　　这个季节的太阳不会像夏季的那般毒辣，晒在人脸上暖洋洋的。他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舒服地躺了下去，好像随时都能在这里睡着。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他似乎是无意识了一段时间，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有一丝丝的水滴。

　　园丁正在给这些花花草草浇水，水滴落在花瓣上，衬得那红色的郁金香越发地诱人。

　　这个时候已经开了大半了，园里各种颜色的都有，但就是这一片更吸人眼球。那像血一样的红，同时却又让人感觉到危险。

　　他看着看着就出了神，公爵和他人的谈笑声将他的思绪扯回来。

　　有人来了。

　　他立时站起身。

　　这一下子就让公爵注意到了他，“哎，伦伦，你怎么在这？”

　　“我功课做完了，出来透透气。”

　　公爵点点头，不忘向身旁人介绍，“这是我儿子，亚伦。伦伦，来认认人，这是你迪伦叔叔，这是……”

　　亚伦一一问好，在众长辈的眼里他就是个十分礼貌的孩子。再加上公爵对他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柔软，这也不免让他们多看一眼。

　　在外界的人、包括这些大人物看来，公爵一直都是很严肃的，包括他们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公爵也是礼貌性地微笑，从没像这样发自内心的。

　　他们不是没见过那位夫人，公爵的态度就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没想到对待这个儿子是这样的态度。

　　他们心里暗自想着，亚伦约莫就是公爵心里未来的继承人了。

　　公爵有一儿一女是众所周知的，在他们国家，没有那么多只有男人才能继承的道理，男女都一样。

　　所以外界一直猜测，公爵最后会传位给谁。

　　公爵府的少爷小姐感情和睦也是一个公知的事情，但很多人抱着他们最终会和将军府的兄妹关系一样看戏。

　　迪伦将军看了看亚伦：“对了琼斯，少爷和小姐的关系如何？你是不知道，我家那个一天天的，我头都大了。”

　　“你也是知道的，他们兄妹俩，妹妹一出生就一直跟她母亲和哥哥待在一块儿，她跟亚伦可亲了，我记得刚接回来的时候，天天闹着要跟哥哥待一块儿，不要和哥哥分开，现在好点了，但是一天不见她难受啊。年年就是喜欢粘着他，也不用让我操心，就是不爱学习这点我挺烦的。”公爵扶了扶额，似乎是又想到了年年，有些闹心。

　　年年自打回来以后就一直粘着亚伦，实话说，虽然两个都是他的孩子，但是他还是有些嫉妒的。

　　不过他倒也没什么能说的，毕竟那几年他们娘仨都不好过，都是自己的疏忽才会导致和家人分开的三年，往后他就想着能弥补就弥补，不要再有遗憾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是笑着的。

　　迪伦将军看他笑成那样，就知道这老东西是在炫耀。

　　也就他们家和睦，自己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说起来也都是自己的缘故，儿子不愿意跟他多说话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小孩子嘛，都喜欢玩，功课可以慢慢来。两个孩子关系和睦才是最重要的，我家那个真的是让我操碎了心。”说着，他愣了一下，“哦对了，差点忘了，今天我来着还带着一个事情。”

　　他从自己的制式外套的胸口内层掏出一张牛皮纸质的信封。

　　“我决定选定继承人了，这么多年一直亏欠他们母子俩，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和我的第一任妻子生的孩子，他母亲陪了我十几年，这个位置本该就是他的。所以，下周我决定办个仪式，希望你也可以过来见个证。”他看向琼斯公爵身旁的亚伦，“如果可以，也可以把亚伦带上，我记得他应该和哈尔森差不多大吧。”

　　“十岁了，比你家小一岁。”

　　迪伦将军笑道：“那正好，两个孩子年龄相近，可以多让他们走动走动，我看亚伦还好点，我家那个自从那之后走到他跟前都不给个好脸色看，看我跟什么苦大仇深的仇人似的。”

　　谈完事，给完请帖，将军也该走了。

　　亚伦跟着琼斯公爵一起出门送送他们。

　　亚伦的视线一直看向不远处的天边，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又垂下眸子。

　　***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周约定的日子，琼斯公爵带着一家子都来了。

　　迪伦将军的宅邸也是最豪华之一的，宴会厅里名流们一个个手里都捧着高脚杯，觥筹交错，杯灯酒影。

　　年年年级小，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更多的是害怕、局促和不安，她一直扒拉着公爵夫人的礼服。

　　亚伦则好得多，也不知是强装镇定还是真的淡定。

　　但是他确实是有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样子，沉默寡言。

　　进来没多久，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

　　公爵和夫人都被他们围着说话，亚伦在公爵的嘱咐下，被男侍带去了后花园。

　　年年一被带到后花园就嗖地一下跑没了影，男侍想去找，被亚伦拦住了。

　　“小少爷。”男侍看起来很是慌乱，这可是公爵的女儿，小少爷也不急，要是摔跤了碰着哪了他可怎么交代啊。他只是个小小的男侍，唯一的重点就是做好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人都在战乱中离去了，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得带着他们的遗愿好好活下去。

　　“不用你去，我去找她。”说完便头也不回了走了。

　　将军府的后花园还是挺大的，他走了很久也没见年年的踪迹。

　　走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地界，正中央摆放着一尊女神像，是契班国的第一任君主。

　　他看着这尊雕像入了神，但是神像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白色的雕像后面黑色的一角格外突兀。

　　他冒着好奇走过去，只见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坐在那，双手抱着膝盖，眼神涣散，像是在发呆。

　　就在他转过来的一瞬间，那男孩一下子清醒过来，眼神中带着的一丝警惕。看到是个孩子的时候，眼神中的警惕淡了些许，却还是止不住的冰冷。

　　他冷冷地看着亚伦，开口道：“你是谁？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看你应该是不小心走过来的，如果你没什么事，还请离开吧。”

　　“你不开心。”这句话不是反问，而是在肯定。

　　“什么？”

　　“你应该是将军的儿子吧。”

　　听见亚伦说出自己的身份的时候，他的眼神再次锐利起来。

　　像是看出了少年的心事，亚伦说：“将军上个礼拜来过我家，他提过你。”

　　上个月。

　　那他……

　　“你是公爵的孩子吧，他提我干什么，他和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的女儿已经让我这样了，他还有脸提我。他那么厌恶我，怎么可能会提我。”

　　“可是，他应该是喜欢你的。如果真的不喜欢你，那他为什么会提到你。”

　　哈尔森自嘲一笑：“呵，谁知道。非常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提起那个人。况且……他要是真的不讨厌我，当初就不会让那个女人进门了，我母亲才死，第二天那个女人就领着孩子上门了。这说明什么，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提到他的生母，他不觉间红了眼眶。

　　亚伦静静地看着他，长久地在那站着。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哈尔森感觉到温暖的气息。

　　好像有人抱住了他。

　　那人的动作很轻很轻，让他想起了母亲。

　　当他缓过来的时候，发现抱住他的人正是刚才跟他说话的少年。

　　他怔愣地看着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啊？”破天荒的，亚伦真没想到哈尔森会问他的名字。头一次，他慌乱了一下，“我叫亚伦?琼斯。”

　　“亚伦……我记住你了。既然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那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正式一点，你好，我叫哈尔森?迪伦。”

　　“哥哥！”

　　一道声音传来，是年年跑过来了。

　　“哥哥，我刚刚碰到带我们来的大哥哥了，他说你去找我了，哥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哦，哥哥刚刚找你没找到，现在我们回去吗？”

　　“对，爸爸他们在找我们。”

　　亚伦起身，看了眼哈尔森，“再见。”

　　“再见。”

　　亚伦拉住年年的手，往宴会厅走去。

　　哈尔森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他远远地瞧着亚伦的背影，忽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