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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不和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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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麻烦都包起来吧。”
说话的人很有礼貌，嗓音谦和温润，听一耳朵便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好嘞。”站在雪糕批发点的那人麻利地挑拣出方才被指过的几样打包起来，听出来人是谁，便忍不住闲话两句：“我正寻思你们差不多这两天该来了——正好，刚进了新货。燕麦奶拿铁的。尝尝？”
清隽的嗓音迟疑了一下，没作声。
手上装完了东西，一时停下。雪糕批发小贩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虽然早知眼前人生得清俊，但真入眼那一刻，还是忍不住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眼前人长身玉立，挺括的卡其色长裤包裹着修长的腿，白T恤规规矩矩束进裤腰里。都已经五月底了，竟还穿着一件天蓝长风衣，只是袖口折了两折，挽起来露出纤瘦而不失力量感的小臂。
这样的人，哪怕只是站在菜市场的雪糕批发点，也好像校园男神主持国旗下讲话一样赏心悦目，让人移不开眼。
那人像是有点意动，但是又有什么顾虑。他自己拿不定主意，便转向身边另一个人，发出一个尾调上扬的音节征询他的意见。
“那先来十根尝尝呗，孜羽哥。”被交付选择权的人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一点儿也没客气。
小贩顺着话音望了他一眼，还没看清面孔，眼神已经下意识往旁边撇了开去。
这人可不同于刚才那青年。鸭舌帽、T恤衫、九分裤，从头到脚一身黑。眉眼生得倒是英俊，只可惜泛着一股冷意，不苟言笑地一眼望过去，任谁都得知难而退。也唯有和被称作“孜羽哥”的人站在一起时，那股冷气才褪去几分。
倒也奇怪，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人，站在一起时气场却融合得很好，一点儿也没有违和感。
江孜羽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紧接着又迟疑：“那就要装四袋了。”
“怕什么。”祁烨单手插兜，懒洋洋地点破他在犹豫什么：“要是怕冰箱里装不下，回去每个人先分一根不就好了？”
可是就算加上他们，家里现在也只有五个人。江孜羽盘算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妥，祁烨却已经先越过他又拿了两根：“这些也加上，多少钱？”
他一开口就散了些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气，等到这一不见外的举动出来，倒像是谁家叛逆期的小儿子，瞬间打消了那些隐形的距离感。
小贩看了眼他选的雪糕，噼里啪啦敲了计算器正要回答，江孜羽却已经又拿了三根递过去：“这样正好四百，就不麻烦找零了。”
计算器按键又被快速揿了几下，等号一摁，弹出来的数字不多不少，四百元。在敲出结果之前，小贩就已经接过了江孜羽递来的钞票，只瞟了一眼结果就把东西全都打包好递过去，不觉感叹：“小江脑子转的就是快，算的这么准。”
江孜羽笑了笑，没接话，拎了两袋雪糕，道：“走了，这点吃完了再来找您买。要是还有新口味，麻烦替我们留几根。”
这本来是句听惯了的客套，从江孜羽口中说出来，却显得格外真诚，听得人打心底里舒服。小贩不由得冲他笑笑：“急什么。这么多，可有的吃呢。”
“那也吃不了多久的。”江孜羽耸肩。
这是实话。他俩属于前两年出道的男团Polaris，这个团刚出道时小有起色，如果花点功夫好好运作，火起来也不难，只是运交华盖，没多久就销声匿迹了。否则他们也不至于闲到可以跑到四站路外的菜市场批发雪糕，连个口罩也不戴。
团里成员一共七个人，都住在一栋小别墅里，关系都还不错。这点雪糕也就他们几周的消耗量，很快就会见底了。
“你们每次两个人来，买这么多，吃得倒是比五个人还快。”毫不知情的小贩摇摇头感叹了一句，把剩下两袋装得满满当当的雪糕也推了过去。
其实远不止五个人呢。江孜羽笑了一下，没出言解释，只道了声再见。祁烨顺手拎走剩下两袋跟了上去，走之前也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们身后，一个女孩走到雪糕批发点之前，本来挑拣着雪糕的目光转过去，张望着他们的背影困惑地自言自语。
“……咦？那两个人不会是师弟团的江孜羽和祁烨吧。可网上不是一直传他们水火不容吗？”
“他们哪里有哦！”小贩站在批发点后面立刻接话：“这两个男娃子感情可好！我看着他们来买了两年雪糕嘞！除了第一次各自来，像是只是碰巧的，后来哪一次不是说说笑笑一道来的？”
谁知，他这么一说，女孩却肯定起来：“不可能！他俩简直是一对冤家！除了Polaris出道夜，他们都没同过框，还爆出来过队内不和的黑料！我朋友是他俩双担，天天拉着我哭诉自己两个墙头势不两立。”
天大地大，顾客最大。小贩在维护亲眼所见的真相和生意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和稀泥：“啊啊……这样啊……”
“不管怎么说，真奇怪。”女孩嘟囔了一句，迟疑片刻，还是举起手机快速地拍了照发给朋友：“算了，这背影走一块儿还挺好看……”
很快，一个电话挂了过来。
“小啾，这两人光看背影就是帅哥！你路上看到的？没要联系方式啊？看着好像一对！”
“啊？我还以为是你担……不是啊？好吧好吧。”
简单说了两句挂了电话，她拿着手机困惑地自言自语。
“啊？难道我真认错了，这只是一对好看的路人小哥？算了，也不亏，人不是每天都能在菜市场看到这样的帅哥的……纪念一下好了。”
这么想着，她把图传到了微博，配文：今天好运气，批发雪糕偶遇路人CP，背影好帅好般配！
此刻，她还不知道这条悄无声息的简单微博未来会引起怎样的热烈讨论，后来又成为烨孜CP的开国宝图。
发完，就关了手机，认认真真挑起雪糕来。
而一同走向公交站的两人，却对身后的这一幕一无所知。
——或者说，对他俩“不和”的传闻，甚至也一无所知。
菜市场出来走几步路就是公交车站。他们住的那个小别墅区有点偏僻，从这里回去要坐四站公交。
五月底的天，温度已经慢慢升了起来。要不是冷柜里温度低，公交车里又开着空调，恐怕这些雪糕还没到家就化了一半了。
等公交的时候江孜羽看了祁烨一眼，语气里有些责备：“冰箱里真放不下那么多。”
“把周七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清出来点不就好了？”祁烨满不在乎地撇嘴，手上颠了颠，把袋子往上提了点：“切，这家伙还在Vocal组待什么呢。照他这架势，早晚有一天折腾坏嗓子。”
“他冻的那些冰棍也还可以啊。”江孜羽反驳：“我不是也吃雪糕吗？也没见不好唱歌啊。”
祁烨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江孜羽也一起扯了进去，连忙往回找补：“周七哪能和你比？不吃则已，一吃就清半个冷冻层，上次不是就折腾哑了半天嗓子。”
江孜羽显然不信他的鬼话，只翻了个白眼。
谈话间，公交车已拉下手刹缓缓靠站。正是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又要往偏僻处开，等过了一站路，原本就稀稀拉拉的乘客接二连三下了车，公交车上便只剩下江孜羽和祁烨两个人。
公交车靠站停了片刻，快要启动之前才上来一个背着双肩包的路人小哥。又坐了一站，马上就要到郊区了，三个人却谁都没有下车。
最后两站一向是空无一人，江孜羽意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没成想正好那人转过来，两人的目光便直直撞在一处。
“你们也是去终点站的？”路人小哥忍不住搭话。
“是啊，这么巧？”江孜羽接口。
祁烨低着头玩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很冷淡。一起生活了两年的江孜羽却知道他正玩手机玩得得专心致志、咬牙切齿——不用看就知道，又是在和周七斗嘴。
路人小哥走过来，看到他们旁边座位上堆着的满满当当品种丰富的四大袋东西，不由得顿了一下，语气换上了一丝微妙的敬佩：“你们两个人买这么多，吃的掉吗？”
江孜羽点点头，立刻又摇了摇：“吃得掉——不是两个人吃，是八个。”
一直在玩手机的祁烨熄了屏，转过脸看着江孜羽，皱眉反问：“八个？不应该是七个吗？”
“但是洛哥就要来了啊。”江孜羽理所当然地反驳：“到时候就是八个人。”
他身后，路人小哥的表情卡了一下，但两人专注地讨论着七个还是八个的问题，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变化。
“你们怎么连七个还是八个都搞不清？”路人小哥听他们来回掰扯了一会儿，终于哭笑不得地问。
江孜羽张口正要回答，突然警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自觉闭麦。他试图给祁烨递个眼神过去，后者的注意力却已经又回到了手机上，一边斗志昂扬地和周七斗嘴，一边随口解释：“我们原来是八个人合住的小别墅，现在走了一个，马上又要来一个了。”
路人小哥状似很感兴趣地追问：“那之前那个为什么走了啊？”
江孜羽在下面踹了祁烨一脚，后者却以为是催自己答话。祁烨伸手按住他的膝盖，抬头看着路人小哥认真地胡扯道：“是因为我们七个太吵了，而且不太守……他的规矩，所以他受不了了。”
我们，他。这两个代词立刻把八个人之间的立场划分得泾渭分明。
江孜羽本来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听到这最后一句，就放弃了掰开祁烨的手，向后一靠，露出了躺平的架势。
公交车缓缓放慢了速度，最后吱呀一声停下，随着放气的声响，前后门一同打开。
“正好，顺路。我送你们一段。”说着，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路人小哥提起一袋雪糕就跟着江孜羽走了出去。
说起那个人就来气，祁烨拎走两袋雪糕，顺嘴秃噜出气话：“要是新来的也这么多事，还是趁早让他走人得好。”
他气场冷肃，这话说出口，不像是气话，倒像认认真真的威胁。
江孜羽用空着的那只手虚扶一下额头，往后落了一步，彻底退出了谈话，只留下祁烨和路人小哥并肩走着，一面时不时地说上两句。
他不再开口，祁烨也就没了什么讲话的兴致，身上那点生人勿近的气场又若有若无地冒了出来。路人小哥竟也扛得住，或者是看穿了他高冷表象背后下意识的礼貌，不怎么发怵。
一场对话断断续续，倒也没怎么冷场。
一路说，一路就到了大门口。眼看着看门大爷抬了抬头看向他们的方向，江孜羽连忙趁着两人聊天的间隙插嘴道：“我们到了，谢谢你啊。你应该也要忙，剩下一段路还是不麻烦了。”
说着，就伸手去接路人小哥手里的包裹。
但是看门大爷却远远地就打了个招呼，开了门。
这是什么待遇？祁烨在原地愣了一下。孜羽哥平时就讨人喜欢，但绝不是这种近乎熟稔的程度，这么说……
他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一眼。对上他的目光，好心的路人小哥笑了笑：“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能去的呢？没事，我也住这里，一起走吧。”
祁烨还不觉得什么，道了声谢抬脚就往里走。江孜羽却只觉得心里突然跳了一下，像是不好的预感隐隐有要成真的趋势。
走到家门口，那路人小哥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祁烨这才咂摸出几分不对，眼神望了望江孜羽，好像在问他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江孜羽无奈地望了他一眼：终于看出来了？
祁烨抿了下嘴，无辜地望着他，轻轻做了个摇头的动作。
他可是真的冤，人情往来一向是他的短板，他能看出什么来？这人总不可能是私生吧？他们这个小破团沉寂两年，比糊穿地心还冷淡，怎么可能有私生？还是男的！
江孜羽一眼就知道祁烨心里在想什么，顿时哭笑不得。
无法，顶着两人一同投注过来的目光，江孜羽破罐子破摔地试探：“邻居？这么巧？进去坐坐？”
完全是凭着两年来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管理的经验，他的表情才没有流露出内心的生无可恋。
哐啷！
别墅里传出一声巨响，彻底打破了三人之间沉默的气氛。祁烨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转头张望两下，随即转回来向江孜羽低声说：“估计是周七又在拆家。”
一个人抱着脚哀嚎的声音立刻压着他话音的尾巴冲破了墙壁的限制：“嗷——！痛痛痛痛痛痛痛！”
祁烨转脸向江孜羽耸肩摊手，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他身后，路人小哥的笑容突然僵硬。
他咳嗽了一声，把两人的注意力拉回去，随即调整了下表情，礼貌地点头：“好。”
江孜羽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方才的邀请。
“不过，在此之前，我最好先做个自我介绍。”
路人小哥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将雪糕袋子换手，伸出右手，语气郑重。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们的新经纪人，洛河，你们可以叫我洛哥。”
——新经纪人？他就是那个分享雪糕的第八人？祁烨的表情顿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可他刚才还在肆无忌惮地编造自家黑料啊！
江孜羽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四个大字：爱莫能助。
洛河观察着他们有来有往地互动的表情，顿了一下给他们接受的时间，紧接着又笑着打趣：“不过看来你们已经很自觉地这么叫了。”
祁烨终于回过味来，和江孜羽对视一眼，立刻双双丢下手中的东西拔腿冲了进去。
方才递眼色的时候祁烨可没那么机灵，现在倒和自己跑得同步。江孜羽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扣祁烨手腕时却碰上一只同样伸过来的手。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胡乱抓了两下，最后两人各自让了一步，在撞开大门前用力握了一下，随即同步地松开了彼此。
江孜羽顿了一下，呼出一口气。
没用的默契增加了。
……算了，放过他这次的口无遮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