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夫妇》Joker289

3、好朋友背靠背

　　“库洛洛……。”
　　酷拉皮卡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库洛洛的回忆，这个关于手臂上伤口的回忆显然有些长，此刻库洛洛刚从雷欧力的诊所出来，便碰到了从奇牙的老师碧斯姬那里回来的酷拉皮卡，他的脸色有些黑。
　　“怎么？奇牙又逃课？”他耸耸肩，骨头咔咔响了两声“没关系的，他考试全优不就OK？”
　　“他，回去……”
　　“回去？回哪里？”
　　“他……在圆月，的……时候……到墓地……”
　　库洛洛明白了酷拉皮卡的意思。
　　死人是曾经活过的人。他们之中零星有人记得曾经的事，像是感情，亲人的地址……变成僵尸之后兴高采烈的跑回去，无非吓到那些曾经亲密无间的活人，被烧成灰。
　　果然是死的时候伤到脑子，活人不会接受死人，僵尸应该把活人当食物。
　　这就是法则。
　　生与死之间的距离没人能跨过去，你以为那些在坟墓前哭着说“你回来吧你回来吧”的人会接受一具会动的尸体吗？他们爱的是那个活人，那个温血动物，那个会呼吸，脸色红润、皮肉鲜活的人，是那段记忆。
　　人迷恋的是记忆，是统一模式，是安稳和确定性。
　　僵尸是抛弃和被抛弃的，是畸形的怪物，超越科学范畴的异类。
　　他们不应该回去。

　　“奇牙记得生前的事？”库洛洛嘲讽的问道。
　　“不……知道。比斯姬……看到，他……跟……活人小孩，在一起……”
　　“别管他了，只要他那个活人朋友发现他其实是个死人立刻就会跑了的，再说奇牙还不够大，否则一定会嚼了他的。”库洛洛把手搭在酷拉皮卡肩上“回家后你给我缝一下衣服，玛奇的骨头把这儿戳了个洞。”
　　“库洛洛……我想……我们，应该……去……找他。”

　　月亮巨大的时候他们更有精神。
　　在奇牙偷偷出门之后库洛洛和酷拉皮卡一路跟着他。坟墓是他们的来处，也是去处，在一群荒乱的十字架与土坑，甚至没盖盖子的棺材之中崎岖蜿蜒的小路雾气蒙蒙，那通向寂静镇的路活人永远去不到。
　　但死人，可以出来。
　　奇牙就从乱葬岗中走出来了，他去找他的朋友。在路上他看到一具女尸，她给他唱了一支歌，还给他糖。
　　“我过几天就结婚了，”她神神秘秘的告诉奇牙，“我不再跟那些人一起了，我改好了……嘘……别告诉别人，他们会杀了我的……会杀了我的。”
　　“恭喜你。”奇牙点点头，压了压帽子，跨过乱葬岗的栅栏，摇摇晃晃去了那个附近废弃的游乐园。
　　他的朋友在那里，他们约好一起到游乐园玩。
　　今晚月亮真好，他走的快了点。
　　库洛洛的眼睛在黑暗和月光里看得很清楚，他有些哭笑不得“他都几岁了？还喜欢滑滑梯？”说着他敲碎了女人的头骨，不出所料，脑浆还热着。
　　“喂！！她……结婚……”
　　“你知道她既不可能回去结婚，也不可能去得了镇上，明天天一亮她就会彻彻底底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吃了。”
　　“你……从来……都……残忍。”酷拉皮卡转过身去，他不想看库洛洛若无其事的生吃一个刚刚还想着过几天结婚的女人。
　　从来？库洛洛不明白这个词的证据在哪，他极少能有机会逮着活人或者新鲜尸体吃，而且酷拉皮卡也吃过活人，上次他不就拿回家一个打昏了的盗墓贼么？他们一起吃的。
　　“你可千万别跟我说好人不能生吃坏人能生吃，莫名其妙。”
　　“你……”
　　“现在别吵架亲爱的，你必须吃两口，”库洛洛认真的递给他一些大脑和最新鲜的脸颊肉“你不想一会儿看到奇牙那个活蹦乱跳血热肉嫩的小朋友的时候控制不住而吃了他吧？现在先填填肚子。”
　　酷拉皮卡知道库洛洛说的有道理，虽然想要克制，但吃人是本能，变成僵尸越久他们看到活人时就越难控制，那种像是高潮之前，甚至像是犯了毒瘾一样的亢奋。
　　他抢过库洛洛手里的肉，吃下去的时候真的很香，但酷拉皮卡对她说“对不起。”
　　“别难过，她下辈子会找到一个能白头偕老的人。”
　　“白头……偕老……什么，意思？”
　　“那是中国的一句成语，意思就是找到一个人，可以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时间，一直到头发白了，变老了，还是你陪着我，我陪着你。”
　　“哦……你，回来……教我……成语。”
　　“好。”
　　现在他们得找回家里小孩。
　　“来了……有两个……男孩儿。”酷拉皮卡压低声音说。他们呆在树丛的阴影里，库洛洛看着奇牙站在游乐园破旧的被风摇晃就吱吱作响的铁门前面，举起僵硬的胳膊摇了一下。
　　他阴霾的瞳孔直直看向那两个朝奇牙跑过来的活人小孩，其中一个人身上竟然有……僵尸猎人的味道。
　　这气味微弱，但绝对是。
　　奇牙察觉不到，甚至酷拉皮卡也察觉不到。
　　酷拉皮卡身上总是似乎残留着更多的人性，但是库洛洛似乎在活着的时候，就掩藏着魔性。
　　但是只有一点，奇牙是他和酷拉皮卡的“孩子”，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拿那个隐藏在不知何处的僵尸猎人做汤。
　　然后那个小孩怎么办呢？就让奇牙亲口吃了背叛他的伙伴，彻底回到死人的世界里。
　　但这一刻是温情的一刻，静止的木马，荒草丛中孤独的滑梯，破落掉色的秋千，那个饱满生动的月亮，仿佛高悬天上又仿佛搁置在坟墓尽头，适合诗歌也适合怪谈；俯瞰着活人也俯瞰着死人。
　　“奇牙，告诉你啊，世界上真的有鬼。”他们似乎玩儿累了，那两个活人孩子坐在秋千上。
　　“哦。”奇牙淡淡的答道。
　　“其实是活死人。”另一个孩子说“有极少数人死了之后几年会变成僵尸，他们每到月圆的晚上就出来吃人。”
　　也不一定，月圆之夜他们最喜欢的活动是看露天电影。
　　“那……他们害怕大蒜和十字架吗？”
　　当然不怕了，他家拌凉菜必放蒜，吃饺子或者面条也要搭着蒜。
　　“一般人都以为他们怕这两样东西，其实不是的，僵尸最怕的就是阳光，火也能克制他们，还有专门可以封住他们行动的符咒。”
　　“你知道的不少呢。”奇牙说，他的声音里有些笑意。
　　“也，也不是啦……这些是云古师父教我的，他是很厉害的僵尸猎人。”名叫智喜的孩子不好意思的说。
　　“刚，很晚了，该回去了吧？”奇牙看了看月亮，对两个朋友说。
　　“也对，奇牙要是太晚回家，你爸爸妈妈会担心的吧？”黑发孩子笑了笑，跳下秋千，三个朋友挥手作别，约定下一个满月再一起到这个游乐园玩儿。
　　智喜很高兴的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不知道一个僵尸跟着自己。

　　僵尸猎人是敌人。比阳光还可恶。
　　奇牙的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自己只需要一击，前面的人就会变成一具新鲜尸体，他的心脏还跳动着，嚼劲儿十足的心管动脉还流出热乎乎的血，还有关节附近的筋肉，慢慢……慢慢地啃下来露出骨头……
　　杀了他……
　　吃了他……
　　奇牙咽了咽口水，一瞬间就追了上去。他的手已经扭曲变形，成为适合剖开皮肉的爪状……

　　等等！
　　他是朋友……他们刚刚约好下次一起……

　　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他们是喜欢吃人肉，但是怎么会看到人就想吃掉他呢？怎么会这么饿，晚饭不是吃了很多吗？
　　难道只是因为他是僵尸猎人的徒弟吗？不对，刚才满脑子都是吃了这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其他概念。
　　奇牙呆呆的看着智喜走远，他眼眶酸酸的，是不是有一天，他会吃了小杰……
　　他们总会吃人的……

　　其他僵尸的气味让奇牙突然回过神来，他退到路边大树的阴影里，余悸未消的看着智喜倒了下去，他看着三个僵尸从那边走过来，歪歪扭扭的靠近智喜……一股腐恶气味飘过来，让奇牙相当恶心。
　　“喂！他是我的食物，离远点儿！”他走出来，眼睛死死看着那三个僵尸，他虽然死了，但是他还是个人，他有感情，有家人，也有朋友。
　　“原来是奇牙啊，”断了一条胳膊的死人笑起来像是在哭“你爸爸没有教给你先下手为强吗？”
　　“那么，你的上司没告诉你我爸爸要裁员吗？”奇牙咄咄逼人的看着他，这个只剩一个胳膊端个茶水都来回晃的笨蛋早该下岗了。
　　看到那张死面具脸垮了下来，奇牙把目光转向另外两具尸体，“你们俩呢？还想继续摆摊吧？”
　　只要奇牙回家跟妈妈说“那个卖烤山芋的那张执照其实是买的，”或者“那卖大葱的瘸子总带头涨价。”，他们就别想在集市摆摊了。
　　Mrs. Corpse，并非全职太太。酷拉皮卡，供职于寂静镇警察局城管大队，现任队长一职，对于规章制度有着某种偏执，擅长是以暴制暴。
　　奇牙背着智喜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简直要笑死自己——一个僵尸从另外三个僵尸嘴里救了一个未来的僵尸猎人，还是靠着父母——另外两名僵尸。他大可以把他背回家去，吃顿豪华的夜宵，但是他忍着饥肠辘辘，把他放在了活人的镇子口。
　　回家的路上奇牙想，自己有理智，可以控制住不吃人，他还救了人，所以他不是个怪物，可以有好朋友，哪怕他是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