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圈逆温》呱瓜酱

38、念，勿念

　　那天晚上，夏澄是抱着手机熬到实在熬不住了才睡着了的，就算睡着了也还是没过多久就醒，醒来就去看手机，看他有没有回复。
　　什么都没有。
　　他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一句回复都没有了。
　　一大早，夏澄都没顾上顶着那肿眼泡、黑眼圈和病刚刚好晕乎乎的脑袋就往医院跑，万一他只是在医院有急事呢，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去一次。
　　他这么一消失，明明也就才一天，她就已经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不能再有一分一秒见不到他，她不能允许他从自己的生活里就怎么人间蒸发了，绝对不能。
　　她到这一刻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有多么离不开他。
　　她一路在医院的自动扶梯上跑上了楼，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可一定要在医院啊，可一定要让她见一面啊。
　　“你好，请问贺医生今天在吗？”
　　今天前台值班的小护士兴许是上个礼拜一直见她来，也认识她了，所以对她态度也很友好：“是你啊，贺医生不在医院，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小护士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按照贺闻年这幅皮相，他们科室自然算得上“抢手货”，不少来实习的小护士、其他医生乃至患者都对他明着暗着表示过好感，可是印象里他好像从来都保持绅士的距离，装作若无其事地委婉拒绝。对待夏澄，贺医生就连眼神都明显不同，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可是现在她这样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他们俩吵架了？
　　“…哦。”夏澄失望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小护士叫住了她：“哎！”
　　贺闻年估计也是猜到了夏澄会找到医院来，但是以这样的状态又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关键时刻他还是只会选择故技重施，特意托付值班的医生给前台小护士留了个要带给她的话。
　　“别急着走啊！”
　　“梁医生说贺医生要给你带个话，他说让你这段时间不要联系他，他有事情要处理。”
　　“还有吗？”夏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见小护士停顿就马上问。
　　“嗯…好像没有了吧。”小护士思考了一会儿，“你们俩…”
　　她也是不过脑子了，“你们是吵架了吗？”
　　见夏澄好像没听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她竟然还自顾自地说下去了：“我和我男朋友也老吵架，你要跟贺医生说说，冷战不是解决问…”
　　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夏澄被她弄得脑子都乱了，只好不讲礼数地打断她：“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了。”
　　“噢！”小护士见她归心似箭，也就闭了嘴。
　　刚才被小护士那么一闹，她到上了出租车才能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贺闻年给她留的那段话。
　　他不会无缘无故让她不要去联系他，再加上她不是不知道他和前女友的那些事情…这么多事情串联在一起，她感觉好像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一定遇到事了。
　　他肯定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愿意让自己的负能量影响到身边的人。
　　…如果用这个逻辑，她应该算得上是他在意的人。上一个被他以逃避的方式去保护的人，竟然还是他前女友。
　　但是这有什么用？
　　她现在只想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是否又同曾经那样独自顶着变故和压力，把身边的人远远推开。
　　她从小就生活得并不幸福，甚至可以算得上悲苦，也在最难熬的时光里所幸遇到了他，所以她更清楚地知道在自己最难的时候把身边所有的人推开需要多大的勇气、需要自己承担多少痛苦。
　　换作是她，她一定撑不下去的，她也没法想象他是怎么撑过那段日子的：家中遇到变故、和自己的爱人分手、失去了研究所的工作…
　　可是现在，她希望她可以在他的身边，就像他一直告诉她的那样，她也会一直都在。
　　她不要他再重新经历一次那样的黑暗了。
　　她的那道光，不允许被一丝一毫的阴霾污染。
　　她会心疼。
　　会痛的。
　　夏澄想着这时候给他打电话一定一样是无用功，但是他既然还能联系医院的同事，手机一定能收到她的信息。
　　【贺医生，我去过医院了。】
　　【不管你遇到什么事，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要和你一起面对，我说过我不会后悔，你也答应过我你不会反悔的。】
　　她把头靠在车窗上，捏紧了手机，流下泪来。
　　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

　　祁念回到巴黎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回研究所，而是先回了她租的公寓睡上了一天一夜，油盐未进，最后是因为实在饿得不行才爬起来弄了点吃的。
　　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她忽然感觉好像不认识自己了。
　　她承认在回国之前，甚至到刚刚跟他见面的时候，她都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念想，可是被他拒绝、听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之后，她就好像是着了魔，好像不再是原本的她了。
　　什么因为被他拒绝就狼狈地逃回巴黎、什么因为他没有去机场给她送行她就为此难过得只能用睡觉来排解，她冷静下来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不能允许自己再这样下去了，这不是祁念该有的样子。

　　贺闻年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身体和大脑就好像是在被推着动，几乎都快要过了载。
　　从那年他父亲去世的那次大病之后，他母亲的身体就一直不见好，他本也想过把母亲接到他那里也好帮着照顾，可他母亲偏偏又守旧又不愿接纳新事物，愣就不愿意离开老家。最坏的理由自然是她仍对他那个不要脸的爹怀有感情，不舍得离开那个地方，他不想多想。
　　不管如何，他实在没了办法只好托付邻居留意着点。
　　没有变数的日子总是平淡得快要让人忘了——生活本如戏剧般跌宕起伏，偏就爱打得人措手不及。
　　他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手都在抖。
　　虽然在他刚赶到医院没多久，他母亲已经脱离了危险，可还是时醒时睡，醒的时候也说不了几句囫囵话，感觉脑子并不真正清醒，可即使是这样，她醒来看到他第一眼还是眼圈红了，紧紧拉着他的手直到睡过去了才松开。
　　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他是个男人。
　　他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照理说他的心早该是铜墙铁壁了。
　　可是他怎么就是没有一点长进呢。
　　他两夜没合眼了，夏澄每隔一段时间给他发的信息、打的电话他全都看到了、听到了，可是他不能回复、不能接。
　　他明明跟她承诺过保证过，不会对她隐瞒，会把自己的负能量交给她的。可他真的做不到。
　　她一个敏感善良的女孩，本就备受苦难，她没有义务连着他的那一份狼藉一同消受了。
　　他的生活也是一地鸡毛，不是她期待中的所谓的引路人、所谓的前行路上的光。
　　他不配。
　　想着，他又收到了她发来的信息：
　　【不论如何，我都会等你。】
　　他鼻子一酸，为了不打扰到病房里的病人们休息，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带上病房的门，一路小跑走出了住院楼，才敢哭出声来。
　　他真的好累。
　　…也好想她。
　　贺闻年打开和她的聊天框，输入：
　　我好累，也好想你。
　　删除。
　　【我没事，勿念。】
　　只是因为想她就把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带给她，他不能。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要在一起啦，先苦后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