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地图》轻泺

26、退化

　　经过铜仁一番激烈的演讲，村民们大多都相信了，都认为长出鱼尾成为人鱼是好事，不少人还开始学习游泳，还没长出鱼尾的人用袋子和绳索自制了鱼尾练习。
　　大家都想早一点长出鱼尾巴，都不想被自然抛弃。
　　天宁也给铜仁送来了一套鱼尾让他熟悉熟悉怎么用鱼尾，以后好在深海生活。
　　铜仁就看了一眼压根就没动那套鱼尾，一直坐在海边想着什么。
　　“铜仁，别坐着了，带着尾巴下来跟我们一起游一会儿吧！”一个村民大叔叫道。
　　“叔，我有点累，歇会儿。”
　　同样摆烂的还有一个人，连云从背后突然出现，然而根本就没吓到铜仁，“嘿，想什么呢？居然没被吓到？”
　　“我去找粮食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朋友，他留在一座很美的岛上，那里的世界就和末日从来没来过一样，也没有变异人鱼。你说，如果我当时选择留在那里，现在是不是就不用选择成为人鱼？”
　　连云笑道：“你可从来没选择过成为人鱼。”
　　“真是想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可能是一起搭档操心村子里的事久了，连云和铜仁总会有一些默契的想法。
　　“你跟大家说进化，其实你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吧？”连云扑闪着眼睛盯着铜仁，“你不认为这是进化，但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让大家能够活下去，你说出了违心的话。”
　　铜仁承认道：“是，自然选择什么的确实很有道理，物竞天择，只有去适应环境，才能活下去。可是，长出鱼尾适应环境活下去的我们，还是我们吗？”
　　“现在只是长出鱼尾，我们失去了双腿，等再过几百年，为了适应水里的生活，我们的背，耳朵，头，骨骼，身体的方方面面都会改变。最后，我们可能会变成鱼？或者海里的其它生物，但一定不是人。等万年后，我们的骨骼被发现，也只会被当成是一种普通海洋生物罢了，根本就不会有人认为这些鱼骨头其实是曾经的高级生物人类。”
　　“其实我一直都不认为环境恶化成这样是上天在毁灭我们，我只觉得她是在警示我们，这是对我们的惩罚。可是，当永安长出鱼尾的那刻起，我知道，上天是真的生气了，她要毁灭人类。用这种看似怜悯的方法，一点点的抹去人类的存在痕迹，一点点的把人类变成另一种生物，这才是真正的毁灭，连同人类的痕迹和文明一起。”
　　连云舒了一口气，“一开始我也想顺应天意，毕竟山海和嘉裕肯定是要成为人鱼活下去的。但今天山海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我的名字是哪个地方，为什么书屋里没有文献记载。你知道吗？”
　　连云港，也是最早被海水淹没的城市。那时的人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大自然会突然暴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所有与之相关的一夜之间全被海水覆盖，文献什么的早就遗失了。铜仁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也跟山海说不知道。他就问我，如果连有关这个地方的东西都不知道，那记下这个名字有什么用。”
　　确实，如果文化都不存在了，光是个名字能代表什么？
　　连云还是跟山海说，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了，才要记住这个名字，不然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山海似懂非懂，又问，那为什么不能去把没有的东西找回来呢？
　　“因为那里都被海水淹了。”
　　“我们变成人鱼就可以去探索海底世界了，去探索那些被淹没的城市。”
　　小孩子的话真实也很梦幻，说实话连云有点被打动了。但是她就是有点从心里抗拒只有变成人鱼才能去寻找人类尘封的文明这件事儿。
　　这就好像你小时候丢了一件很珍贵的玩具，当你长大后找到了，再也没了那种归属感和快乐。
　　连云不知道当变成人鱼后再去看那些曾经的关于人类的文献记载，她会不会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跳脱出来，无法沉浸。她会不会忘记或者忽视去找寻人类文明。
　　连云也认为变成人鱼后人类就不是人类了，当最后一个人也变成人鱼，那人类就是真的灭绝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铜仁问道。
　　连云不像铜仁孑然一身，她还有个不成熟的弟弟，还有年幼的山海和嘉裕。
　　“我不知道。”
　　所有人都在为大自然的怜悯而感到开心，村子里的孩子们陆陆续续都长出了鱼尾，有几个成人经过不懈努力也率先长出鱼尾去探索深海家园。
　　天空是越来越黑暗了，最近经常下暴雨，海水也蠢蠢欲动，村子边缘几处低洼处已经被灌满，海水从四面八方涌向峰顶，叫嚣着占领此处。
　　若是以前，大家肯定争先恐后地往山顶跑，眼下许多人都变成了人鱼，胆子也大了起来，有几个竟猛扎入海水里。
　　一段时间后又浮出海面，跟大家说，越往海底深处去越舒服，污染也少，鱼尾巴很好用，描绘着令人向往的新家园。
　　胆肥的人纷纷忍着海面的恶心跳下海潜入深海。
　　铜仁找了个高点不容易被淹的地方坐着，看着大家好奇又欣喜地潜下海去，又探出海面，海水并不清澈，他看不清他们在海面下的活动，但海水表面起伏律动的海水表明他们在水下很开心。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