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缓冲加载》盛拾玖

89、番外一.晚安好梦，江北彻

　　昨天下了雨，一切都很潮湿，小巷子里万籁俱寂，黑暗中仅有一丝微光。
　　苏轻执点燃了一根烟在巷子吞云吐雾，他等的有点不耐烦，吐出个烟圈问：“张飞，人怎么还没来？”
　　成真也有些没耐心了，但还是说：“再等一会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轻执越来越不耐烦了：“他到底来不来啊？”
　　“谁知道呢？”蹲在地上的佟磊自言自语道，“不会让他提前知道了吧？”
　　正说着，巷口处秦昼背着书包走了进来：“半夜三更不睡觉，搞个小惊喜，苏少真有情趣啊。”
　　苏轻执听见巷口有脚步声，刚有些欣喜，看见来人是秦昼后回归失落扫兴：“谁把他约出来的？”
　　“我，”走在后面的林隅找了个电线杆靠上，“我想着多个人热闹点。”
　　“苏轻执，你看不上谁呢？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好歹还是江北彻发小呢，我就不可能缺席！”
　　苏轻执把烟熄灭，不耐烦地说：“讨厌你。”
　　秦昼咬牙道：“苏轻执，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打你，给你面子你别不识抬举。”
　　秦昼不打他其实是因为看见他大哥和小老弟都在这里，害怕被群殴。
　　苏轻执也不再不理他了，最近两人一直闹矛盾，原因是前几天两人吵了一架，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秦昼喜欢上了别的篮球明星。
　　但在苏轻执眼里这个行为相当于他背叛了他们的友谊。
　　所以这些天两人就因为这件事争执不休。
　　林隅站在一侧玩手机玩到不耐烦，抬头望向空无一人的街道：“现在人都齐了，江北彻怎么还不来啊？”
　　苏轻执突然反应过来问：“那个什么，有人把他约出来吗？”
　　小巷子里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成真！我记得我是让你把他约出来的……”
　　“我记得吩咐底下的人把他叫出来的啊……”成真说着捶了几下头，“坏了，肯定是那几个玩意儿把这事给忘了。”
　　“你看看你手底下那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苏轻执说着穿上外套要去找人，“我真服了你们。”
　　苏轻执走到巷口边走边骂：“真是的……折腾半天，最后发现人没约出来……”
　　苏轻执烦躁得不行，大步向前走时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他向后退了两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手抓住了。
　　他正晕眩时就看见江北彻揽住他的腰，疑惑着喊了声：“青栀？”
　　“江北彻？”苏轻执不敢置信，“你怎么来这了？”
　　今天下午的两点钟，江北彻去给苏轻执买汽水，结完账后刚从小卖部出来就被人拽进了小胡同。
　　江北彻被一堆染着绿毛的小混混堵着，为首的人坐在巷子深处的位置瞥了他一眼：“你是江北彻？”
　　江北彻握紧书包带：“嗯……可能是吧。”
　　“苏轻执是你朋友吗？”
　　江北彻低着头，难得坚定地说：“是。”
　　他抬起头，不卑不亢地问：“你们要找他什么麻烦？”
　　“你他妈摊上大事了，今晚十二点给我出来，就在这碰面。”
　　这一句话导致江北彻一下午都很忐忑，和苏轻执说话时还有些不安。
　　还若有其事地写了封信当作自己的遗言。
　　但翻来覆去其实就那几个字。
　　苏轻执，我喜欢你。
　　他写完又撕了，撕后又委屈了。
　　若是让苏轻执知道了肯定会说他小心思多。
　　但他好像也的确如此。
　　他即使很害怕只身赴会，但他也一定会去。
　　最后心里的那份忐忑在见到苏轻执时尘埃落定。
　　苏轻执就喜欢搞一些莫名其妙的小惊喜，在他眼里这些都是浪漫。
　　不过对江北彻而言，可能是惊吓了。
　　但谁让江北彻就喜欢他呢。
　　“生日快乐！”
　　他被苏轻执的这一声祝福拉回思绪，苏轻执点燃蜡烛以为他没听见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生日快乐。”
　　这句以后，四周的几个人也轮流地送上祝福：“江北彻，生日快乐。”
　　但那一刻似乎一切都被静音了，只有静音前一秒苏轻执的那句“以后的生日我都会陪你一起过的”在耳边无限重复回响，往日迟钝压抑的心跳和空气都慢了一拍，才匆忙地恢复伪装。
　　苏轻执这人的浪漫总是很奇怪。
　　去年他过生日时领着他去吃夜摊，今年非要带他去步行街。
　　“真没新意啊，”苏轻执抱怨道，“多少年了，还是一个样。”
　　集装箱步行街里杂乱地摆着一些古董，角落的轮胎里种着几朵月季，掉了漆的废弃房车里老式电视的噪音很大，破旧与复古充斥着整条街。
　　“多少钱一个？”苏轻执拎起一件花瓶，问店家。
　　店家头也不抬：“两千。”
　　“放屁。”苏轻执说着居高临下地交叉双臂，“重新说个价。”
　　“二十。”
　　“给你十块我都嫌多。”苏轻执说着放下花瓶，“拿谁当傻子呢？”
　　店家刚想回复些什么，江北彻就捧着一堆破烂过来了：“青栀，这个送你。”
　　“什么啊？”苏轻执说着接过来，“手表？”
　　“嗯。”
　　苏轻执看着上面五颜六色的涂鸦，觉得很满意又问：“花多少钱买的？”
　　“二百。”
　　不敢置信的苏轻执：“……”
　　苏轻执摸着手表上下打量几眼：“你不讲价啊？这得让人骗多少钱啊？这个在网上买最多就十五吧。”
　　“我觉得你会喜欢，所以就买了……”江北彻说着又递给他一个手表，“两个。”
　　苏轻执看着这两块手表气不打一处来说：“你这整得挺好，双喜临门。”
　　江北彻沉默了，苏轻执叹了口气说：“这地方的物价可不合理了，抬的很高，你要是再看上什么东西和我说，不要自己买……你真是彪得慌。”
　　苏轻执最后以省了几万块钱的战绩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步行街。
　　他在车上还在和江北彻炫耀：“我厉害吧。”
　　“厉害。”江北彻笑着回应他。
　　“谁跟我在一起那可算是捡到宝了，”苏轻执说着还不忘拉踩，“跟你在一起就倒大霉了。”
　　“为什么？”
　　江北彻刚问完就反应过来了。
　　因为自己是个扫把星。
　　最后坐在废弃工厂最顶层天台破旧的花色沙发上，苏轻执问他：“江北彻，我们第一次遇见是什么时候？”
　　去年江北彻的生日苏轻执就问过这个问题，但他没有回答。
　　这次苏轻执趁着醉意翻涌又回忆起了这个问题。
　　江北彻沉默了一会，最后和他提起了两人之前的一次碰面。
　　这件事，他一直没和苏轻执讲过。
　　初二的一个晚上，那天江北彻下了晚自习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走在同一段路上。
　　苏轻执和几个同学在后面谈笑，他无声地放慢脚步，隔着一段距离听苏轻执的声音。
　　“苏哥，七中那老大昨天又来咱们的地方了，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苏轻执不耐烦地打断：“还想要干什么，能干什么，跟我宣战呢，狗东西，走，今天就打他去，让他知道知道谁是他爹。”
　　一段分岔路口，一群人簇拥着苏轻执向右边走去，江北彻落寞着走向左边。
　　他突然手机提示铃声响起，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妈：北彻，今天我和你爸有事
　　江北彻看见这句话后就自觉地绕到了一家面馆，坐在了靠窗位置点了一碗面。
　　雨过天晴，还有几朵白云悠悠地飘在蓝天上。
　　他吃完饭后，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单肩背着书包拿手机敲打着几个字。
　　然而不经意间，他猛地被拉进了一个小巷子，他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一旁的苏轻执：“你……”
　　苏轻执整个人埋进阴影里，轮廓都不太清晰轻，他说不清什么情绪，只是不容质疑地说：“闭嘴。”
　　江北彻呆呆傻傻地说了句：“好。”
　　苏轻执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满意似的“哼”了一声。
　　外面有人走过，苏轻执就又靠近了他一点，皱着眉小声和他说：“你惹上麻烦了。”
　　“什么？”江北彻说着停顿了一下，“为什么你说我惹麻烦了？”
　　“废话，外面的全是你的麻烦。”苏轻执说着坐在了台阶上，路灯的光落下来照在他脸上，昏黄的灯光在他身上晕开，烧灼的体温无法言喻地蔓延全身。
　　苏轻执突然抬头看向他：“你小心点。”
　　他僵硬地回复了一句：“我会的。”
　　“你注意些安全，等人走了我送你出去。”苏轻执玩手机的手指一顿，切换到了另一个软件上，“我给你叫了个车。”
　　“不用，我家离得不远。”
　　苏轻执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两人就在胡同里待了十几分钟，最后出来时苏轻执扯着他站在巷口等车。
　　“把你送出去今天的任务我就算完成了。”
　　“你……”江北彻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还为什么要帮你，你说为什么要帮你……”苏轻执说着靠近，“我说对你一见倾心，看上你了你信吗？”
　　“我、我……”江北彻有些惊慌失措，语无伦次。
　　苏轻执嗤笑了一声，又说：“骗你的，当真了？”
　　“没有没有。”
　　苏轻执不在意他的回答，点开手机看着页面叹了口气：“这车来的真慢。”
　　“你给我叫车了？”
　　“嗯。”
　　“其实不用的。”
　　苏轻执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棒棒糖，拆开包装纸塞进了嘴里和他说：“那我让在路上的司机再回去啊？”
　　“这也不好吧。别折腾人家了……”
　　“那就别废话。”
　　江北彻站在巷口，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风口，握紧衣角对他说：“今天的事谢谢你。”
　　“没事，举手之劳。”苏轻执叼着棒棒糖，在路口张望其他人的身影。
　　发现四周无人后他才安心下来，又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问：“你吃吗？”
　　“我……”江北彻接过棒棒糖，“谢谢。”
　　“不谢。”苏轻执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上学放学注意安全啊，同学。”
　　“嗯，会的。”
　　网约车缓缓停下了，苏轻执仰头示意他上车：“好了，你回家吧。”
　　“再见。”
　　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再见，但总应该给自己留给我们会再见的念想。
　　苏轻执随口回复了一句：“嗯，再见。”
　　苏轻执说着关上车门，自己转身走进了黑暗的小巷子深处。
　　“哥，”成真跳出来问他，“刚才那人谁啊？”
　　“不认识，不知道。”苏轻执握着手机，看向刚才的方向，“我都没看清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这个神经病大半夜不睡觉跑七中这里干什么。”
　　“哥，既然你不认识他……那你刚才为什么把他送上车？”
　　“咱们八中跟七中两伙人打架，他穿着八中校服路过，我要是不救他，他就会被七中老大当成咱们这伙人，肯定得挨一顿打。”苏轻执说着拽着成真领子向前走，“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七中这帮人这是太嚣张了，今天不斗个你死我活的，我看这帮七中的就真的无法无天不知道谁是爹了。”
　　听到这件事时，苏轻执还是不敢相信的。
　　“什么时候的事？”苏轻执天天打架记不清了，“原来我们是这样认识的……”
　　江北彻没回答，其实还并不是。
　　天台上的风吹过，竟然有些寂寥。
　　苏轻执有些骄傲：“看吧，我厉害吧，第一次见面就救你一次。”
　　“你厉害，最厉害。”
　　这甚至都不是一道判断题。
　　是只有一个选项的单项选择题。
　　很像苏轻执这个人在他心里的地位。
　　是仅有的正确答案，是唯一一个选项。
　　天色渐暗，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打完架回家后的苏轻执忽然回想起晚上遇见的那个人。
　　真奇怪。
　　但明明第一次遇见那个人，但却好像很熟悉一样。
　　他不喜欢胡思乱想想太多，盖上被子就睡下了。
　　可能那个时候苏轻执也没想到会和这个自己不经意遇见的人相伴一生吧。
　　或许有个词是形容他们的，叫命中注定。
　　那天还有个秘密，是被撕毁的简短告白信上的最后一句——
　　晚安好梦，苏青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