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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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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瞬间,分手一月有余,江北彻的日子渐渐回归平静,没了那个咋咋呼呼的人,居然异常冷清。
他又重复过上了没有苏轻执的生活。
这么些长时间,聚少离多,他也习惯了,也可以平静地接受没有了他的日子。
反正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初中毕业那年他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苏轻执,还偷偷哭过一场。
然后他们高中就分到了一个班级,结果高考以后又分开了。
眼泪早都流尽了,更多的是麻木了。
他上大学以后其实是在有意无意躲着苏轻执的,他总觉得苏轻执其实是知道他的心意的,只是不说破,想继续当朋友罢了。
但是他不想只当朋友,一直以来都是。
但他明白:自己应该藏住这份喜欢,或许当朋友也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他可以平静地看着苏轻执找一个真正喜欢的人,然后不卑不亢地送上祝福。
他也一直明白他绝对不可能和苏轻执在一起,抛开家庭、性别不谈,他也配不上苏轻执。
这么多年的喜欢就当成一场痴心妄想吧。
他想,至少能够遇见他就真的很幸运了。自己也没什么可不满足的了。
……
如往常,早晨七点钟,江北彻锁上门准备下楼买早餐,却听见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这层楼的楼道很窄小,而且这栋楼背阳,几乎没有什么阳光从布满尘灰的窗户中透出来,即使是早晨也很阴暗。
楼下堆积的杂物猛得摔到地上,风卷起灰尘飞扬起来,楼下碰倒杂物的人重重咳嗽了两声。
江北彻记得楼下那层堆积的是隔壁邻居的东西,放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人动过,这还是顶层楼,很少有人爬上来,万一丢了点东西嫌疑最大的就是自己,于是他低头向下面一层望去,却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穿着一件牛仔背带裙的陈颜幻正蹲在地上笨拙地修理着什么,她此刻抬头恰好和江北彻对视:“……”
“陈……”江北彻努力回忆,但还是没记起她的名字。
陈颜幻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心情灰提醒道:“颜幻,陈颜幻。”
江北彻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想,但他依旧不动声色问:“你是在……?”
同时他顺着楼梯扶手的缝隙看向下面的楼层。
苏轻执不在。
“额,我在修水管。”陈颜幻说着去擦根本没有流出来的眼泪,然后开始诉苦,“实不相瞒,江北彻,我家……呜呜呜破产了,我爸直接气得进icu了,我妈还得照顾他,我以后只能靠修水管挣钱养活我们全家了。”
这个谎撒的很拙劣,哪怕忽略陈颜幻家在h城却要来b市修水管这一点,就但凡有点常识,就不会拿着螺丝刀站在消防栓前面说:“我在修水管。”
江北彻没有戳穿,只是配合着问:“那秦昼呢?他不陪着你修水管?”
“他……”陈颜幻面不改色地说,“他已经成为我的前男友,过去式了。他之前跟我在一起就是贪图我的钱财,看我没钱了他就、就跟我分手了。”
陈颜幻继续梨花带雨地卖惨:“我现在一天打五份工,早上修水管,中午卖小吃,下午去汉堡店当服务员,高中生放学的那个时间段我还得去摊煎饼,晚上我还得给初中生当家教。”
江北彻不明所以,皱眉问:“所以……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
陈颜幻立刻不哭了:“我想让你请我喝一奶茶,我、我都好长时间没喝过奶茶了,江北彻,好歹也算认识一场,你看我这么惨,就请我喝一杯吧。”
江北彻的手停在电梯按钮处不动了,过了半响,他才“嗯”了一声。
……
到了奶茶店以后,江北彻一言不发默默看向外面。
购物中心的奶茶店生意很火爆,店里闷热吵闹,但两人相顾无言。
陈颜幻想着反正都把他骗出来了,索性也就不装了,拿着手机一直打字,准确来说,是给某人发信息。
yan:苏哥,你在哪儿?我撑不住了
yan:我演技太拙劣了,他好像看出来了
yan:咋整啊?他一句话也不说,这也太尴尬了
江北彻看出她有点尴尬,于是起身说:“我去那家店铺买点东西。”
说完便走了,陈颜幻这才得以解脱:“我靠,可算他妈走了。”
她打开手机想继续给苏轻执发消息,消息编辑到一半还没来得及发送出去,却感觉到肩膀被用力拍了拍。
一个穿着黄色卫衣的男生笑得一脸灿烂跟她搭讪:“小姐姐一个人吗?”说着亮出自己的二维码。
“不好意思。”陈颜幻关上手机笑着说,“我有男朋友了。”
“不可能吧,”卫衣男张望四周,上下打量她,“我看就你一个人啊,就加个好友呗。”
“是,但是我……”陈颜幻抑制住骂人的冲动,心平气和说,“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那人依旧死缠烂打:“也不一定处对象,处个朋友行吗?”
陈颜幻不想和他纠缠说:“我就是不想加,处朋友也不加。”
卫衣男笑容凝固在脸上,可能因为身后站着一群他的兄弟,自己被拒绝得这么干脆让他很没面子。
他收回二维码翻脸道:“你刚说完你有男朋友,然后就说不想谈恋爱了。呵,不加就不加呗,不知道你在装什么。”
陈颜幻轻轻笑了一声,放下手机,摇摇头说道:“这就破防了?”
那男生收回手机:“就你这样的还能有什么对象?哪个男的能看上你?我原本看你挺清纯,不浓妆艳抹,一看就是好女孩,现在想想,真是我看走眼了。”
陈颜幻听完以后默默扫了他一眼。
身板挺薄,看上去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力气,就连说句话都气虚。
这样的话,有八分胜算。
——八分钟她完胜。
陈颜幻起身刚想动手的时候,没想到那人抢先一步拿起奶茶要往她裙子上泼。
陈颜幻在那时心里暗骂道:
草你妈!狗急跳墙啊!这是昼哥新给我买的裙子啊!
秦昼攒了两个月的钱,自己还没穿几天就要不了了。
她心里难免有些崩溃。
而且她点的还是杯热奶茶……
陈颜幻闭上眼,几秒后却没有想象中奶茶接触身体的粘稠感。
她睁眼看见一双手很及时抓住了那条准备泼她奶茶的胳膊,骨节分明,白皙干净,但青筋暴起,似乎有很大力量,能控制住将近比他高一头的人。
正是那双手来得及时,使得滚烫的奶茶下落时偏了几米没有泼到陈颜幻裙子上。
几乎冷得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卫衣男突然被控制,脸上表情有点失控问道:“你他妈谁呀?”
他更用力握住卫衣男的手腕说:“我是你爹,没教养的逼玩意儿,老子教教你怎么做人。”
陈颜幻不自主小声喊了一句:“苏哥……”
苏轻执侧头看她,眼神里轻柔了一些:“陈丫头,你离远点,别让疯狗咬着你。”
那人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并嘲讽道:“怪不得你怎么这么愿意管闲事呢,原来你就是这贱人男朋友啊,靠,眼光真他妈差。”
苏轻执懒得和他解释:“是,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竟然把你当成了个人,我眼光也是真他妈差。”
苏轻执捏着他手腕的力气更大了一点,那人似乎没想到面前控制自己的人虽然看上去清瘦,却有这么大的力气,仅仅几秒就痛得叫出声来。
服务员第一次见这场面连忙上去劝架:“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下……”
苏轻执不理会别人的话,用力把他头按下去,那人头和桌子碰撞到一起,发出了很大的碰撞声:“你刚才骂谁是贱人?”
“苏哥,”陈颜幻看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她怕引起事端,如果再被谁断章取义,苏轻执有理也成了没理,于是试图拦下他,“哥,我没事,咱们先走吧,不跟他计较了。”
苏轻执置若罔闻,继续质问那人:“你骂谁贱人?”
苏轻执反向扣住他手腕,陈颜幻似乎都看见手腕变形了,期间苏轻执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卫衣男痛的表情扭曲,撕心裂肺。
苏轻执又抓住那人头发往桌子上用力按了下去:“我再问一遍,你他妈骂谁是贱人?”
几次过后那人神智都有些不清了,却依旧不说话,苏轻执抓起他头发:“不说话是吧,好啊,你有本事死之前一声别出。”
他用力在那人膝盖上踹了一脚,拳头落下之前,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隔着很远喊:“苏青栀!”
声音其实说不上多好听,但苏轻执听见以后就是很安心。
苏轻执听到这声很熟悉的呼唤时,理智被暂时拉回了现实,回头寻找他的身影:“江北彻!”
他转头看见江北彻正站在一侧,似乎刚从远处跑来挤过人群来到他身旁。
他难得有些凌乱,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慌张轻声安抚道:“青栀,听我的,把他放开。”
苏轻执眼里有点泪光,固执道:“我要他给个说法。”
他沉下声音喊了一声:“苏青栀。”
苏轻执重复道:“我就要他给个说法。”
“给谁?”
江北彻脱口而出以后,突然反应过来了。
给唐绘,给陈颜幻,也是给苏轻执自己。
他看见陈颜幻的消息后,匆匆忙忙跑到商场的顶楼,他反复练习已经打好草稿的说辞。
走到奶茶店门口,苏轻执深呼吸几次,告诉自己:要假装偶遇,要保持体面,如果他不答应复合就一直缠着他,反正他也心软,不会舍得让自己一直求他的。
走进奶茶店却不见江北彻的身影,只看见陈颜幻被一个猥琐男纠缠,俩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他有点不安加速走了几步,想上去和猥琐男理论。
那天唐绘也是这样……
一直以来,这件事都钉在他心里,情景再现的时候,掩埋很久的愧疚一瞬间涌上心头。
他那天没在唐绘身边,没能护住唐绘,但这次不行,只有他在就谁都不想碰陈颜幻。
……
思绪拉回现在,奶茶店门外堆积了很多人,江北彻怕他冲动,强掩慌张,他是真拿苏轻执没办法了。
“青栀,你先放开他。”江北彻说着慢慢靠近,“我让他给你说法。”
苏轻执眼眶有点红,他哑着嗓子说:“我不信你。”
“为什么不信我?”
苏轻执突然很激动:“我现在凭什么信你?唐绘那次你拦着我,这次我不能再信你了。”
江北彻知道劝他没什么用了,他只能从身后把人单手扛起来又说:“陈颜幻压住他。”
陈颜幻会意,立刻用一手把那人的头压在桌子上摩擦,那人试图反抗,陈颜幻把他双臂扭到身后,又贴近了一点他与桌子间的距离:“姐以前是他妈练跆拳道、柔术的。小子,你说你招惹我干什么呢?”
期间苏轻执被江北彻束缚着仍在挣扎,但无济于事。
不过还是江北彻结结实实挨了他俩拳。
以前他跟江北彻也动过手,但无论怎么样,他动手时都有所收敛,但这么多天的委屈积攒到一起一瞬间爆发,那两拳就重了很多。
江北彻差点挨不住。
挤过人群,他们一路走出购物中心,陈颜幻匆匆把那人扔在奶茶店,不过长了个心眼迅速拍了张照片,随后跟上前面的江北彻。
但江北彻抱着苏轻执走得很快,期间苏轻执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多难听的词他也骂出来了,但江北彻并不在意似乎也是被骂习惯了。
陈颜幻一路小跑跟上两人,到了街外面,江北彻招手打了辆出租车,陈颜幻刚想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就听江北彻说:“陈颜幻,你坐后面那辆。”
陈颜幻看向缓缓停在后面的另一辆出租车:“……”
陈颜幻心说:我还不愿意跟你俩坐一辆呢,我才不当电灯泡呢。
然后打开第二辆出租车的门,坐了上去告诉师傅:“跟紧前面那辆车。”
江北彻上车以后,苏轻执也不作了,坐在他腿上,不骂他也不理他了。
“苏青栀。”江北彻喊了他一声,低头却发现他好像哭了。
他呜咽着说:“江北彻你他妈就是傻逼,我就是犯贱,我才会想找你复合。”
江北彻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只说:“别哭了。”
苏轻执非要跟他唱反调:“就他妈哭。”
随后又自己转头哭,不让他看见。
江北彻小声喊了句:“青栀。”
“你他妈滚。”
江北彻第一次看他在自己面前哭,他不会哄人,只能笨拙地抱住他:“别哭了,青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