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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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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后,苏轻执站在校门口一一辨认一张接一张陌生的脸,他挤过人群,始终没能找到他爸安排的司机,他无奈之下给他爸发了条消息:
爸,你让司机回去吧,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他坐在长椅上等公交,一把伞伸了过来给他遮阳。
他甚至都没抬头,就精准无误地开口喊:“北彻。”
“嗯,倒是不傻。”
“希望你是在夸我。”苏轻执抬头和他说,“你家人没来接你吗?一个人?”
“是。你呢?”
“我靠你就别提了,我一出门人多得喘不上来气,全堵门口了,我都没找着人。”
“我家里人是堵路上了,我就准备坐公交回去。”
“你我也算难兄难弟。”苏轻执这么说着,公交车已缓缓驶来。
两人上了车,坐在后排,公交车摇晃的厉害,苏轻执一度觉得有点晕,江北彻把自己口袋里最后一条薄荷糖递给他。
苏轻执看了眼紫色包装:“还是葡萄味的。”
说来也怪,记得原本江北彻给他第一块薄荷糖的时候他是抗拒的,而且还说“薄荷糖呛鼻子”。
然后也吃了三年,并且自己还一块没买过,全吃的江北彻的。
“今天考的怎么样?”江北彻靠在座位上问他。
一共考三天,每天出来江北彻都要问一遍。
“我感觉比一模二模强。”苏轻执还说,“你给我押那几首古诗全考了,该说不说,江哥押题全中是真牛逼啊。”
江北彻成绩还行,平时成绩也是全校八十左右。
他高二分班的时候,如愿以偿和江北彻同学分到一个班并且是做了同桌。
不过这两年同桌苏轻执还是比较憋屈的,他自己不学习,但他还得自控,上课不能影响好学生江北彻,要么睡觉要么转笔,写完纸条也是在没送出去之前让他自己撕吧撕吧扔了。
“小江子,哥为了你,这几年竟憋屈了。”苏轻执搂着他说,“你可得好好对哥。”
江北彻看着他:“苏青栀。”
“嗯?”苏轻执坐了起来,江北彻平时都叫他青栀的,这是第一次叫他三个字。
“我上大学以后可能不在h城了。”江北彻观察他的表情,苏轻执看着自己的衣角:“我知道。”
高考临近一百天的时候,那个时候学习压力大,江北彻每天做五六套卷子,就靠每天课间跑出去和苏轻执闲聊的十分钟挺过去的。
那时候在走廊吹着穿堂风,苏轻执就问过他:“你想好去哪个大学了吗?”
“b大。”
苏轻执偷偷回家搜过这个大学,离h城来返坐火车保守要三天。
“我知道,不过我们以后还是要联系的啊。”苏轻执搂着他说,“你到那边去也得想我。”
“好。”江北彻答应他。
公交车缓缓停下,江北彻到站下了车,下车之前看了他很久,苏轻执装作看不见,戴上耳机听歌。
他靠着窗,叹了口气,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落在车窗,他想着如果自己淋雨就麻烦了,回头看见江北彻的伞静悄悄躺在江北彻的座位上。
他把伞给他留下了。
他靠着座位,看着那把伞,回忆了很长时间。
高二文理分班,他和江北彻分到一个班,林隅进了尖子班,秦昼就在他们隔壁班。
四个人还是天天聚在一起。
秦昼三年和陈颜幻一点进度都没有,每天秦昼都过来找他问:我回复陈颜幻什么好啊?
……
高二临近端午节的那几天,三人去找林隅玩,林隅爸妈在广场搭架子支了个摊卖荷包,林隅那个时候穿拖鞋坐凉席上玩手机,他们来了也没抬头开口就是一句:“来,相中什么里面选啊,往里走走啊。”
秦昼当即踹了他一脚,林隅被踹以后非常懵逼,开口一句“卧槽”,随后抬头看见秦昼,“秦昼,你是不是贱?”
“宝贝,不要生气了,我这不是因为太思念你才来的嘛。”
苏轻执把自己那身黑色衣服换下去了,套上林隅的花色衬衫蹲在摊前,拿个喇叭吆喝:“卖荷包~”
“没有感情呢,”秦昼蹲他旁边,“热情一点。”
“来各位走过路过别错过,您进来瞧瞧看看,没准就有中意的呢,小店各种款式应有尽有,质量也是有保障的,买过的都说好啊……”
“别整那虚头巴脑的……”
“秦昼你他妈去死吧。”苏轻执拿着喇叭冲他说。
“靠,老子不干了。”秦昼坐林隅旁边,“江北彻你上,这委屈我是受不了了。”
林隅把他家汽车的后备箱掀开了,拿根棍子把后备箱盖子支起来了,卖了隔壁摊的烤冷面坐在后备箱吃,非常惬意。
秦昼看见林隅手里那碗烤冷面,把他拽过来说:“给我吃口。”
江北彻坐在苏轻执身边,苏轻执已经换了种方式卖货:“荷包甩卖,便宜了嗷,便宜了,黑心老板卷钱跑路了,留下一仓库荷包,甩卖了嗷,低价甩卖,一切荷包清仓处理。”
坐在汽车后背箱吃烤冷面的老板林隅:“……”
一位阿姨被吸引了目光,苏轻执立刻说:“美女往里走啊,里面随意挑选,你也可以找我们的售货员小江。”江北彻接过大任,领着阿姨逛不到两平方米的小摊。
苏轻执负责吆喝,江北彻负责销售,林隅这贱婢负责数钱,秦昼屁事没有,就在后排吃烤冷面。
苏轻执那天嗓子喊哑了,都没劲骂林隅了,林隅也非常仗义,请三个人在广场吃饭。
大概就是想吃哪家店就进哪家店,最后几个人一合计账单,挣那点钱全他妈吃进去了。
……
他们有天晚上喝多了,非要上天台跳舞,秦昼抓根棍子说要表演钢管舞。
苏轻执喝多了,也要跟他一起跳,林隅嗷嗷起哄让他俩跳,唯一一个没喝酒的江北彻去劝他俩,然后被林哥一巴掌轰一边去了,林隅还美其名曰:“他们每天伪装成正常人太累了,不如就让他们趁着酒醉肆意妄为一次吧!”
这一喊惊动了楼底的管主任,他抬头一看,两位少年在天台最上面围着一根管绕圈圈,管主任即使是多年老教师也懵逼了很长时间,最后缓缓打了个电话:“快去天台救人!!!有学生要跳天台!!!”
江北彻怕人发现,提前就把天台门反锁了,所以当老师去拧门把手的时候发现怎么拧也拧不开了,他们更加坚定认为有学生要跳楼了,于是直接撞开了天台。
然后看见两个男生问:“我的钢管舞跳的如何?”
“……”
这件事是以学校封闭天台,以及四个人的通报批评处分结束的。
……
后来有一年学校办文艺节,苏主持人不仅要表演节目还要主持文艺节。
苏轻执站在台上拿着话筒说:“接下来的一个节目,是几个班同学用了很长时间的心血研究出来的非常用心的一个节目,有请苏轻执、江北彻、秦昼、林隅等同学上台表演二人转。”
苏轻执拿着话筒还没演就说:“啊!真是太精彩了。”
台下一众观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上面拿红手绢跳二人转那几个玩意儿前两天还在跳钢管舞吧?
……
苏轻执和江北彻新的班任依旧是个老头,高三那年学校给每个班搞了块实验基地,就是要他们种地,那时候离高考还差两周,老头理着自己头发把整个班带到一块地附近和他们说:“学校说让你们全面发展,所以今天把这片地的草全拔了吧。”
苏轻执连个手套都没有,大少爷自然是不愿意干活想逃避劳动的,他就混在人群中偷懒,反正也没人发现。
等整个班把这片的草拔完了,每个人累的不行趴地上喘气跟要死了一样,这个时候林隅班的班主任路过看见了就问:“王老师这是你们班啊?”
“对,我们班,今天可出息了,学校颁下来任务全部完成了,”他说着给哪个女老师炫耀荒秃秃的地,“你看,都是我们班的劳动成果。”
女老师满脸一言难尽。
他们班班任看出来女老师的欲言又止于是就问:“怎么了?”
“王老师,嗯……学校班主任群里有个通知说不需要拔草了,学校已经把所有的试验基地都喷过农药了……”
王老师只愣了几秒,然后就回头喊那帮躺尸的学生:“快去洗手!!!”
一个单纯的哥们发问:“卧槽,怎么回事啊?”
“喷他妈农药啦!!!”一位听到老师对话的兄弟喊。
一整班的人只愣了几秒,然后就嗷嗷叫唤往卫生间跑。
别的班路过看见一整个班整整齐齐往厕所跑:“……”
干啥去了?这是。
苏轻执在一众妖魔鬼怪的鬼哭狼嚎中哈哈哈笑的很开心,周围人很多,跑向同一个终点,身边一直有风。
那时候好傻逼,和一堆二逼跑的累死累活去抢厕所。
不过那个时候每天就靠着这么几个放松且傻逼的片段和偶尔通过窗户的阳光活着。
……
最后高中结尾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原来这么快。
高考前几天拍毕业照,老头用心给他们找了套好看的班服。
上衣是白色衬衫背后印着彩色蜡笔写的他们全班所有人的名字,苏轻执拿到衣服以后特地反过来找了一会。
他和江北彻的名字是挨着的。
他特地发语音把这事告诉了江北彻。
拍毕业照的时候,他和江北彻站在一起,他在江北彻面前晃晃手腕,江北彻立刻去看,他手腕有一条手链,上面有字母JBC,是他串的。
“你戴着呢?”
“当然了,这毕竟是我江哥哥送我的。”
苏轻执伸出手在眼前比了个剪刀手,与此同时摄影师按下快门,画面定格在这一秒。
江北彻看向他的这一秒。
一切刚好。
……
公交车缓缓停下,苏轻执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忘了梦里的内容,耳机硌的耳朵疼,他摘下耳机,睁开眼听着公交车上的广播,等下车的人走光他才下车。
他吹着风,点燃烟,没有着急回家,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他的确是太累了,需要放松一下,也没必要有方向,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他给他父母发消息:爸妈,我路上堵车了,你俩先吃饭吧,不用等我了
他走到一处很热闹的小区,各色衣服松松垮垮搭在电线上,小卖部门前的老大爷摇着竹扇懒洋洋地靠在竹席合眼晒太阳,醒了就和聚在门口的小孩子说说以前的事,还在咿呀学语的小孩子有些趴在他脚边,有些扯着他白花花的胡子听他说故事,他好像有说不完无限的回忆,摇着扇子,晃而就过了几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