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12 ...
-
早上六点,林恐箴给顾行南打电话。
彼时顾行南正在做梦,梦见自己得了诺贝尔生物学奖,但是颁奖典礼是在她家对面的肯德基里举办的。且由服务员唱着生日歌把皇冠戴到了她头上……梦中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对,蒋嗔易也在梦里,梦里他一个人站在肯德基外的窗前幽怨地看着她加冕。
林恐箴:“我让你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顾行南完全没醒:“什么事……哦,没戏,那个谁非不说,你等我今……”
林恐箴:“好的知道了,挂了。”
顾行南:“拜拜……”
然后继续睡。睡着后刚那梦接上了,梦里多了个林恐箴,站在蒋嗔易边上幽怨地看着她。
早上六点十分,林恐箴一个电话打到蒋嗔易手机上。
彼时蒋嗔易在晨跑。平时他没这么卷,但是昨晚越想越不对劲,十拿九稳变成了七上八下。于是定了个闹钟六点起来锤炼自己这幅□□。
林恐箴单刀直入:“问你件事儿。”
蒋嗔易冷面无情:“情侣有关的事儿我不掺合。”
林恐箴:“哦,好吧……对了,你知道顾行南给你的微信备注是什么吗?”
蒋嗔易跑着路过一个公园撞后背的老大爷,老大爷以为他要和他抢树,立马转身抱住了树。他转移去一边,站到一辆早餐车旁:“什么?”
林恐箴:……
蒋嗔易:……
早餐车大婶儿:“帅哥,买不买豆浆油条包子?”
两人沉默着心理博弈了一分钟。随后林恐箴试探着:“那我先问你件事儿。”
不用林恐箴说,蒋嗔易率先开口。他报出了一串地址,然后说:“其实我和他交集不多,他有他的圈子。但据我所知他目前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里,不知道和你知道的地方一不一样。”
正如蒋嗔易所说,这种事情他确实不愿意掺和,因此这话说的含蓄。林恐箴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的确和佟檩告诉她的住址不一样,而她之所以知道佟檩住哪里,是因为她之前给他寄过爱心包裹。
蒋嗔易听到那边短促骂了句,林恐箴已经过了情侣闹分手的第一阶段伤心,现在成功过渡到了愤怒期。理智尚存几分,她顿了顿,才说道:“顾行南给你的微信备注是「我看你像个三……」,名字太长,后面我没看到。我旁敲侧击过,她不说,所以我没办法告诉你更多了……”
林恐箴语气狡黠,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蒋嗔易伤口上撒盐:“没想到吧蒋嗔易,本来可有自信了吧,这么多年两人不联系,回来自己降级成三了。”
电话挂断后许久,蒋嗔易还怔在一旁。
林恐箴刚那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半。他不是没有主动联系过顾行南,但是她在过去的几年中表现实在诡异。
她对他冷淡很多,起初他以为是异国没有话题的原因,后来他发现顾行南都不给他的农场喂鸡浇水了,也不从他这里偷伊比利亚黑蹄猪了——
这是一个非常久远的庄园游戏,当初他们班一堆人玩。顾行南也玩的十分上头,高二时求他用他的手机号开一个小号,她来打理,所有资源都从小号薅,她也会定期维护下小号的发育。
自他出国后,顾行南大学期间还在不定期地玩大号,却再也不利用小号了。
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但不是没有怀疑过顾行南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毕竟她有这个暗恋堪比地下工作保密等级的天赋,以至于他都没意识到她喜欢他。
她既然可以暗恋他好几年不吭声,那么她也很有可能喜欢上另外一个神秘男的,不让任何人知道。又或者是她还喜欢他,只是他的顺位下降了。
呵,到头来自己在人家那里只沦落成「中学时代那个男的」,亦或者是,微信备注里的一个三什么。
想到这里,蒋嗔易忽然觉得这个冬季格外寒冷,自己实在不该只穿短袖出来跑步。
早餐车大婶儿不合时宜的热情推销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咱们家包子都是新出炉的,帅哥你买不买啊?不买就不要挡我的车!”
蒋嗔易无奈:“多少钱?”
大婶儿:“一个三块五,你买三个我算你十块,合着一个包子三块三毛三!”
太多的三字涌入大脑,男人手机差点掉地上。
早上六点五十九,蒋嗔易带着沉重的心情和两兜子沉重的早餐回到家。
早上七点二十一,他给顾行南打电话:“来我家吃早饭吗?”心平气和。
顾行南的梦已经进行到她被一群人簇拥着回水墩子街那个家,她爷爷她爸她小姑胸前都别着大红花。此时被打断,她很没好气,硬梆梆:“蒋嗔易你大早上抽什么fe……”
风字没说完,电话那头蒋嗔易如法炮制林恐箴小人手段:“昨儿你要问我什么来着,我早上有时间,过来咱聊聊。”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只有顾行南会上当。
果然,他听见顾行南从床上腾地坐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柔柔的语气说:“早餐有什么啊?”变了个人一样。
男人嘴角嘲讽的笑意扬起:“除了三块三的包子什么都有。”
顾行南:“两分钟。”
蒋嗔易家门打开时,顾行南只觉得哪儿哪儿都透着不对劲。但是她太困了,暂时没有办法理清线索。
两人面对面坐下,她看着摆满一餐桌的早点,惊讶道:“蒋嗔易,你饭量这么大?”
蒋嗔易说:“没,想着吃不完给你带走。”
顾行南揉着眼睛表示不理解:“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男人笑容看似和蔼,并没有什么温度,他把一杯热豆浆缓缓推到顾行南面前:“是吗?你吃不完,可以给别人吃啊。”
豆浆推到一半,他发现没插吸管,慢条斯理地撕开一根吸管的包装,当着顾行南的面——
砰!
吸管瞬间戳破豆浆封皮,像一只锐利的长矛戳破“别人”的胸膛。
顾行南吓的哆嗦了下,不明白大早上的这男的在演什么荆轲刺秦。
随后她想起来这并不重要,赔上笑说:“这个我一会儿再喝……对喽,你不是说要和我聊聊昨晚我问的事情吗?”
乖巧,耐心。刻意加了个“喽”语气词让这句话变得有点可爱。
蒋嗔易不忙回答,忽视了她带有目的性的乖巧。他起身,去到洗漱池边,抬手打开橱柜:“不爱喝吗?那家里有咖啡。”装作找杯子。
顾行南嫌他不说重点,起身跟到他旁边,在他的手臂底下仰头说:“不喝我都不喝现在,你快告诉我佟檩这渣男……哦不,暂时还没有定性……佟檩这人到底有没有问题?我好交差!”
蒋嗔易的动作顿住,他的手臂轻轻放下,自然地垂在顾行南身后的台子上,眼睛直视着她:“哦?你怎么定义渣?”
顾行南心想这时候你跟我玩什么你问我答,有点急,大声说:
“那不是很显而易见吗?说过的话转头就忘,许下的承诺跟放屁一样,让林恐箴等那么多年到最后和别人好上了……从高中到现在吧,多少年?一二三……将近十年!”
“而且这事儿还是从第三方那里知道的,你喜欢就好好喜欢,认真喜欢,喜欢的大张旗鼓一点。但你看后来他从不在公开场合提到林恐箴了,想当初可是他先主动表白的。我们所有一圈共同朋友都知道的。”
“不喜欢就说一声儿啊,咱也不是没出息,像这样不明不白不声不响就移情别恋,你让被喜欢的人情何以堪啊!”
她一口气说完,气势汹汹地抬头看蒋嗔易,本以为能震撼到他。结果面前的男人越来越严肃,似乎她说的每一句话不是在声讨别人,而都是扎向他的刀。
到最后顾行南没声儿了,自己没说错啊。又不是在说他渣,他那么生气干嘛。
难捱的沉默。
漫长的寂静中,顾行南意识到,蒋嗔易的手臂将她半包围在台子前……他穿白色短袖,薄厚适中的棉质隐隐勾勒出肌肉线条。她个子不矮,鼻尖却将将到他胸膛。糟糕的姿势,糟糕的距离,触目所及都是他的身体。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是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她却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莫名紧张,口干舌燥,头开始发晕,顾行南不明白蒋嗔易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哦,原来你知道啊,顾同学。”男人的话打破了沉默。
顾行南则更加不解,开口结巴:“知道……知道什么?稍、稍等,我们是在聊林恐箴的事情、是吧?”
后退一步撞到冰凉的台面。
蒋嗔易跟着前进一些,继续堵住她,虚伪地恍然大悟:“嗯?我们没在说这件事啊。林恐箴一早给我打电话问了清楚。”
顾行南要疯掉:“哈!?那你在说什么啊?!”
她要被这已经远远低于安全距离的靠近逼疯,下意识双手防在前面,必要时会顶住他。
而在她抬手的时候,他忽然伸出手,包住了她的手。
顾行南:!
他却不是来牵她的,而是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肌上,隔着衣服。
全身的血液轰地一下,全部集中到了脑袋。
顾行南晕到站不稳,手发颤,脸红到无以复加,看到她这样的窘态,他却帮着她按的更紧。
那触感无法形容。
奇怪,但想摸。
该死。
想摸。
该死。
想摸。
顾行南天人交战。
蒋嗔易轻描淡写。
“我们在说你昨晚弄疼我的事情啊。”
顾行南声音都哑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似乎是说:“不是手疼吗,你让我按你胸干嘛?”
蒋嗔易纠正她:“是左边胸大肌和胸小肌的交界处。”
人话就是心脏。
顾行南没懂,已然完全呆了,按照他纠正的版本机械式地复述了一遍。
“不是手疼吗。你让我按你左边胸大肌和胸小肌的交界处干嘛?”
蒋嗔易大言不惭:“昨晚还好,今早起来先是手不行,随后便蔓延到了这里。”
顾行南的脑袋继续晕,眩晕。
她的手指则继续弹,q弹。
那种恰到好处的反馈感让她有点把持不住,嘴唇都在哆嗦:“什么不行……你说的具体一点……要是胸大肌和胸小肌的交界处疼,我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和医生说,说你胸大肌和胸小肌的交界处不舒服……”
OK,很好,顾行南你重复了两遍。
蒋嗔易直直看她:“不行就是不行了。顾行南,都是因为你,你可不能不认账。”
他说的很抽象。她也理解的很抽象。
确切地说,她的理解功能完全罢工,没有余力去想他说的话是不是符合逻辑,是不是在蒙骗她。全身的血液集中在脑袋里,全身的神经都汇聚在手掌处。
顾行南感到自己要彻底不行前,使尽全身的力气要把手挪开,她需要新鲜空气,她需要呼吸,她需要理智回归,她……
蒋嗔易感受到了她与他的角力,她的手指狠狠抠在他的衣服上去找着力点。在她专心致志要移开手时,他忽然放空——
撕拉。
男人的短袖被她撕成两半。
恰到好处的线条,恰到好处的比例,一切都恰到好处,全部呈现在眼前时就显得过犹不及。
顾行南完全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竟有此大力。更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的目光竟然完全移不开。那里就像有强力磁铁一样,她:
不行……再看一眼……不行……再看一眼……不行……再、该死!
蒋嗔易换上好整以暇的笑容:“顾行南,你……?”
语气却不带任何惊慌,演都懒得演了。
心里想,开玩笑,他今早回来花了22分钟拿剪刀把衣服上的几处走线挑断,这时候就算是八十岁颤巍巍的老太太来都能把这衣服撕碎……
所以顾行南,你就等着被碰瓷吧。
衣服的碎片一大半在顾行南手里,一小半挂在男人身上。挂不如不挂,但是挂着似乎比不挂更那个。
不等蒋嗔易继续动作,顾行南只觉得脑袋中的热血凉了……因为它们顺着鼻子全然流了出来。
她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只觉得一道冰凉,下意识抓起手里的布去擦鼻子。
而那布连着男人身上残余的衣服,瞬间整个身体彻底裸露出来。连带着肩膀上的一大片纹身,纹身从前面蔓延到后面。
纹身的色彩阴暗中带着星点绚丽的色彩。
似乎是鸟,顾行南来不及看清那是鸡是鹰是乌鸦是孔雀……因为她感觉另一边也有一道冰凉跟着流下来。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诡异的寂静又回到了两人中间。
就在这时,家门被轰开了。
蒋嗔易的外甥提着两个大行李包踹开门进来:“舅舅我……”
外甥看了眼屋内的场景。
舅舅赤裸着上身,后背冲着门。挡住了大半视线,但他还是看到男人后面流着两道鼻血的女人。
一个人的呆若木鸡变成了三个人的天崩地裂。
靳南休僵硬地转身:“对不起我走错门了……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