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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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路世年虽然每个假期都要来这深山老林里逛上一遭，蛇也见过不止一次，但因为蛇而导致的惨案，他也是第一次见。
……即将第一次见。
而且这惨案即将发生的地点让路世年也情不自禁地夹了一下腿。他有心想急中生智憋出一个什么法子拯救眼前这位兄弟后半生的性/福，但终究是大脑一片空白无力回天。
程千安大抵是一样的脑中空空。
在两个人类瞠目结舌的注视中，那条蛇……缩了缩，就好像没意识到身前是个活物一样，懒洋洋地窸窣滑动，伴随着泥土与落叶的碎片从程千安裤/裆下磨蹭钻过，隐没在草丛中。
蛇躯与鳞片挤压的感觉太过鲜明，程千安的表情铁青。直到整条蛇都钻进了草丛里看不见了，他才浑身过电似地哆嗦了一下，忍不住骂了一句。
“操！”
路世年的表情也很扭曲，兼具没有散去的惊慌和压根憋不住的狂笑冲动。他大概也就憋了三秒就放弃抵抗，用手撑着旁边的竹子笑得喘不过气来。
“哎我操……什么感觉啊，大学霸？”
他背上背包拉开的那条缝里探出一个小小的猫脑袋，一声幽幽的猫叫后，路世年笑得更夸张了。
程千安一时无语得连维持礼貌的心情都没了。
他翻着白眼从地上爬起身来，小心翼翼地不压坏了手里抱着的纸人——他甚至刚才都没放开过，也难怪对一条小蛇束手无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什么什么感觉啊？”
路世年把支棱出来的猫脑袋捂住耳朵轻轻拍回去，转头对着他挤眉弄眼，眼神不怀好意地往下一飘忽：“人外按摩的感觉。”
“……”程千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
“感觉还行，冷香软玉身段柔软，要不你也来试试？”他问。
“别别别。”路世年连连摆手，“无福消受。”
程千安看着他那个如临大敌好像自己真能搞条蛇来给他按摩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腾出手来拍了拍裤腿上的草叶子，结果摸了一手泥。
估计整个屁股大腿都是稀泥。
看了看，另一只手先前撑了下地，这会儿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牙疼似地皱着脸“啧”了一声，无奈之下还是决定让面前这个看戏的家伙帮个忙。
“路世年，可以帮我拿下裤兜里的纸吗？”
被叫到全名的路世年下意识猛地一挺后背，然后反应过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哪边？”
他边问边转到程千安后面，也跟着“啧”了一声：“你这涂抹得挺全面啊。”
“右边。”程千安说，“赶紧的吧哥们儿，一会儿都要干了。”
“哦，”路世年看着他，“你放在右边的？”
程千安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沉默了。
路世年笑了一声。他其实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喜欢开带色玩笑的人，但是刚刚经历了这样的事，他很难忍住不对着这位学霸嘴欠。
大概是把人家搞尴尬了。
他耸了耸肩，弯腰伸手探进右边裤兜，然后就听到耳边传来学霸温和的男生嗓音：
“其实你可以自己感受的，关于在哪边。”
操。
路世年下意识飞快地抬头扫了一眼，正和低头注视着他的程千安对视了，准确捕捉到一丝似是而非的微笑。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路世年一时想不到什么话骚回去，自觉被将了一军，憋屈地闭嘴把餐巾纸从兜里取出来，还是没忍住往中间瞄了一眼。
好吧，放左边的。
……特么的他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路世年撇撇嘴，在程千安打算接过纸的时候一缩手，干净利落地蹲在了他屁股后面，认真帮他擦掉了裤子上粘着的泥泞。当然，用的劲略微有些大，几乎像是把程千安的腿压着擦了一遍。
如预料之中般感受到了程千安尴尬得浑身紧绷的状态，路世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自顾自点了两下头。
嗯，高兴了。满意了。舒爽了。
也就是程千安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要知道了程千安恐怕也会礼貌地询问他：
“小朋友，刚上幼儿园吗？”
两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下山走上公路的时候，程千安对着平坦的大道和明亮的天空差点没掬出一把老泪。
实话说这一路因为有路世年的帮扶他下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轻松，客观上的轻松，除了被蛇惊吓了一次以外。
但是程千安是真的很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尤其是路世年这种浑身上下甚至每一根腿毛都透露着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气息的人。他不熟悉这类人，也就不清楚与他们打交道的方式，这种未知的感觉会让习惯于谨慎低调不出错的程千安时刻处于心神紧绷的状态。这让他很累。比从山上连滚带爬地扑腾下来还累。
还有……
程千安低头看了一眼惨遭大雨和山路轮番折磨后已经面目全非的纸人，心里漫上一丝怅然。
路世年已经把背包里的猫放了出来，抱在怀里抚顺它背上的毛。他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从站在路边回首看山的人那边飘过来一股忧愁的味道。
……其实就是他敏锐地感知到程千安有点难过。
男生身高腿长，背挺得不算直，看上去有点懒散。运动裤后面和裤腿上一大片泥印子，抱娃娃似的抱着个真人高的脏兮兮的纸人，头上还沾着片草叶，本来应该挺喜感的，但路世年完全没有笑的冲动。
可能是因为苍白的天空和山峦构成了寂寥的背景，也或许是因为程千安的表情太过淡漠了，淡漠得空洞，淡漠得抽离，却矛盾地散发着一点鲜活的悲伤，尽管那悲伤也淡淡的，但还是让路世年捕捉到了。
不舒服。
他当然没法跟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产生共鸣，这么莫名其妙的情绪他自然也不可能散发同情心。但不论如何同类的负面情绪总是会让人有些不适，也许还会产生一些迫切地想要终止这种状态的冲动。
路世年抱着猫走过去，随手把那片他看不惯的叶子从程千安头发丝上摘下来了。
“走呗。”他对上程千安茫然的眼神，把那片叶子在他眼前挥了挥，扬手让它轻飘飘地落到一边，“忧伤啥呢，跟生死离别似的。”
又来了。路世年看到程千安下意识敛了下眼皮子。
他一下子纳闷了。这荒山野林没个人烟的，这人哪来的生离死别要忧郁？
“反正这山就在这儿，又不走。”路世年给自己拆了根棒棒糖含在嘴里，有些含混不清地说，“你要想念它你明儿再来看呗。”
程千安想摸摸头发，想起手上还有擦不干净的泥印子，忍住了。路世年似乎注意到他小动作，又伸手往他头发上掸了掸，打量了几眼：“放心，没了。”
这家伙还挺细心？
程千安看着他，笑了笑：“我明儿再来，那你明儿还送我下山？”
“可以。”路世年跟叼烟似的流里流气地咬着棒棒糖的柄，往他跟前一摊手，“工资。”
“给你买一根儿棒棒糖。”程千安说，“橙子味儿的怎么样？”
“靠。”路世年悻悻地把手缩回去，挠了挠狸花猫的脑袋，“得了吧，你要真来我还得免费送你。人民教师生怕你把自己摔死在下山的路上。”
程千安甚至反应了两秒人民教师是谁：“……陆老师又不知道我下山怎么样的。”
“那可能是因为我回去后在他面前用这点嘲笑了你一通吧。”路世年一脸满不在乎。棒棒糖被舌头裹着在口腔里打转，在牙齿上碰撞出咔拉咔拉的声响。他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程千安。
“还走不走啊学霸大爷？要我在这儿给你摆个桌咱先把午饭吃了不？”
程千安没动。他有点想笑，但他憋住了。
这路世年现在可比在山上有意思多了——可能是两个人熟点了吧。
“其实你现在就可以回去跟陆老师嘲笑我了。”他对路世年点了点头，“不用送到家这么远吧？”
“真当我这么闲呢？”路世年“啧”了一声，“今天我本来就要被派遣去集市买点东西，送你下山是顺便的。”
“哦。”程千安有点尴尬，“那你快去啊。”
他移开视线，刚好看到一只鸟被扑过来的狸花猫吓得尖叫着飞起来——等等，这猫什么时候被放下来的。
“不急，我得先跟着你去一趟你家。”路世年说。他突然“咯嘣”一下把嘴里棒棒糖咬碎了，拿出剩下半截就对着正兴致勃勃扑鸟玩的狸花猫喊了一句：“对麻雀礼貌点儿，妹妹！”
程千安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狸花猫显然不为所动，只是叫了两声，舔了舔爪子。程千安莫名觉得自己莫名从猫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屑。
好像很多猫都长得蛮睥睨不屑的。
“这方面它得向你学习。”路世年转头一本正经地对程千安说。
“不是，”程千安莫名其妙，费力地把自己被打乱的脑回路接回去，“你去我家干什么？！”
“替父家访。”路世年说。
程千安看着他。
路世年毫不客气地瞪回去。
“怎么，养父不是父啊？”他又把接近光秃秃的棒棒糖叼回去，“要让陆康知道你这么想，撸起袖子就揍你。”
“我没这么想。”程千安说，又随口加了一句，“被揍过？”
“废话。”路世年悻悻地又咬碎了一块糖的残骸，转头招呼狸花猫，“妹别玩了，走了。”
程千安叹了口气。
行吧，家访就家访。
至少现在的路世年，还能好好相处。被他送回家，倒也不是件特别令人难以忍受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傻乎乎地相信什么家访的）。
反倒是坚持拒绝还麻烦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