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助我道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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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即使是胆子够大的程千安，在这整个氛围的烘托下，也几乎有一瞬毛骨悚然般的寒意。他能感觉到路世年颤.抖着攥紧自己衣服的手指，在如此紧密的相贴下，那种恐惧仿佛感同身受。
“没事……别怕，我回头看一下。”程千安低声回应，他不确定自己的回答在外面的尖叫声背景下是否足以被听到，但是紧接着路世年闷闷地“嗯”了一声，回应了他。
于是程千安小心地转过半边身子，努力地想要看到路世年背后是什么。最开始在这几乎完全漆黑的环境中他什么都看不到，但很快，程千安发现自己已经能影影绰绰甚至几乎是看清某个事物的轮廓，像是……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程千安顿了顿，为了路世年的心脏换了个形容，“道具尸体？”
也就在此时，外面的声音平息，暗道最深处一道红光猛地打下来，照亮了路世年惨白的神色……和他背后低垂着、坐在轮椅上的蓝衣老人。花白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张定格在扭曲惊恐的苍老面孔，两个眼睛只剩下空荡荡的黑洞。
程千安揽着路世年，让他跟自己换了个位，自己靠近查看。
被他护在身后的路世年一下子好了很多，又活蹦乱跳了，好奇地攀着他的肩头也跟着瞅：“我靠……估计是这玩意儿的腿碰到我了，我都不敢回头看，吓死了。”
“这个应该是合照里的老人吧。”程千安查看一番后，突然把手伸进了道具的嘴里，“他舌头没有了……这里有把钥匙。”
“钥匙？”路世年皱眉，“我们现在没有没打开的东西了吧？”
出乎意料的，回应的是一直安静待着，都快没什么存在感了的宁嘉晴。
“水井。”她平淡道，“有个门。”
程千安又把道具浑身上下摸了一遍，确定没有别的线索了。路世年看着他啧啧，说真像变.态啊，好像全然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被这东西吓得面无人色的。
“你们先出来吧。”吴明漪在柜门口探出一个头，“我们先去把斧头交了，然后看看那个水井。”
他们走到第一个矗立香案的房间的时候，陈筠和秋映云已经把斧头交了，一片红光里那似哭非哭的白面猛地扭过来，看着他们姗姗来迟的几个人。
“还好，还好，我以为……”老道士喃喃，举起了斧头，另一只手拎着一个提灯，幽绿的光芒只能堪堪照亮一小片黑暗，“待会儿，我要去村头砍点桃木。恐怕等我走后，怨灵侵袭即至。我在卧房里准备了阵法，你们，随我来……”
原来房间的黑暗里还隐藏着另一个小门。门框低矮，程千安走进去的时候不得不弓下身，顺便提醒后面的路世年小心撞头。
新的房间看起来是一个大通铺，中间有一个方蒲团隔开，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布置。倒是还有另一扇门，但是锁着。道士在这里停下，叮嘱道：“午夜将至，你们就待在床上，不要开灯，不要动，不要睁眼！不要被它们，发现你们醒着……等到天亮，你们就活下去了……”
白面猛地凑近陈筠，似哭非哭的面庞上染上灯光的惨绿。
“听到了吗！”
“不是，怎么又吓我啊。”陈筠猛地后退一步，快哭了，“我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一个嘴巴都听到了！”
“听到了就好，听到了就好……”老道士根本不搭理他的崩溃，只是自顾自喃喃，“那你们，就都上去吧……”
“你这语气听着像上路。”路世年犀利地说。
老道士看了他一眼，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他们很快挤挤挨挨地上铺，男女生中间用小蒲团隔开。待到所有人都上炕了之后，老道士拎着他的提灯，退出房间。
“祝你们度过一个平静的夜晚。”他留下缓慢嘶哑的一句，掩上了房门。伴随着“咔哒”的落锁声，室内再次陷入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和寂静里，等待被绵亘成漫长的煎熬，就连同伴的呼吸声都会让人风声鹤唳，再加上这种任人宰割一般躺成一排的尴尬姿势，路世年终于坐不住了，把左右的人都戳了一下，小声说：“不会真要等到晚上吧？”
“你闹呢，那还得了。”左边是刘轩，压着嗓子骂了路世年一句，“你他妈被吓傻了？”
“放屁，老子缓和下气氛。”路世年不甘示弱地骂回去。右边的程千安却一时间没动，然后突然开口：“别动……他来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也不知是不是程千安低缓的语调太适合这氛围，又或者是转头时看到的他的侧脸苍白，让路世年一路从尾骨尖窜上来一股头皮发麻的凉意，仿佛真的有无形的阴魂攀附上他的后背，在耳边落下不属于活人的冰冷吐息。
“吱嘎”
那上锁的另一扇门被推开了。
老旧木门移动时发出的刺耳摩擦音，仿佛某种来自不可见之物的宣告。门后依旧是浓稠的黑暗，以至于移动的人影并不能被窥见真实面目，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个高大、死寂的阴影。
路世年屏住呼吸，闭上了眼。
视觉一旦被剥夺，其余感官的信号就会变得无比清晰，甚至扭曲。他敏锐的听觉能感知到那沉重脚步声的移动轨迹，在床前缓慢地逡巡。他能听到那虬结的长发在垂落时划过床脚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能感觉到不知名的重量爬上床铺时带来的凹陷，呼吸声，在他们的身前盘旋……寂静的黑暗里，无法靠所见的画面去填补真实，零碎的声音反而成为恐惧的来源。
路世年不敢动，但他实在憋不住了，偷偷地喘了一口气，又赶紧把气提起来。他能听到旁边几个人都是这种要憋不憋的死动静，以至于吴明漪格外均匀的呼吸声显得特别的鲜明。
还有……他的右边，是不是过于安静了一点？
路世年呼吸一窒。
一时间他都忘了关注来自于鬼怪NPC的动静，而是更加集中注意力地去听右边程千安的呼吸声。没有，还是没有。甚至也感受不到对方胸廓的起伏。他忍不住悄悄地、小幅度地挪动了些许，想要碰到对方的手……
他确实碰到了，但触感是仿若尸体般的僵硬冰凉。
下一秒，那只手轻轻一颤，反手握住了他！
路世年喉头猛地一紧，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差点停止了。
NPC大概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小动作，猛地往他们前面一凑，乱发拂过衣襟，伴随着尖锐的哭泣声，坠落下一声凄厉的喃喃：
“不是……不是！！”
这声音很奇怪，仔细一听会发现，是一个女声和一个男声融合在一起的。
NPC踉踉跄跄地离开了房间。灯光亮了起来，两扇门都半开着。
确认他离开后，路世年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就要去看旁边程千安的情况，然后就跟刚刚准备坐起来的程千安创了个头碰头。
“嘭”的一下。路世年捂着脑门“哎哟哎哟”地直叫唤，一时间把恐怖气氛都冲淡了不少。
程千安尴尬地揉了揉脑门，探过去问他：“你没事吧？”
“我有事。”路世年抬起一双怨念的眼睛，紧紧地、甚至带着一分怀疑地盯着他，“你刚才……憋气了？我都听不到你的呼吸声。”
“我……”程千安怔了怔。
他憋气了吗？他自己好像没什么感觉，只是想着尽量满足老道士说的“不要动”而已。
转瞬即逝的愣神后，程千安在周围人逐渐投过来的好奇眼神中笑了笑：“不然呢，你们没憋气吗？……不过我肺活量大，全程没敢喘。”
吴明漪只是看了看他们的互动，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带领着队伍毫不迟疑地往水井去，准备先看看是不是那把钥匙对应的门。
程千安之前已经把钥匙交给她，现在落在后面，一扭头就对上了宁嘉晴探究的目光。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女孩面无表情地凑过来，往他颈窝里嗅了嗅。
程千安惊得僵在原地：“你……”
宁嘉晴无波无澜，只是眼神带上了一分好奇，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也是吗？”
“不是，你俩干啥呢？”
路世年正准备回头拉程千安就看到了这一幕，错愕地瞪圆了眼睛，伸出去的手都顿在了原地。
一阵难言尴尬涌上心头，程千安一边干笑着“没事就是我身上沾到什么味了”一边推着路世年往前去，嘴里念叨着“去看看水井里有什么”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虽然大概能猜到宁嘉晴这古怪行为背后的逻辑，但实在很难跟普通人解释啊！
“你身上哪有什么味，我能不知道吗……”路世年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边爆发出来的欢呼打断了。好奇心旺盛的家伙顿时忘了自己刚刚打算说什么，马不停蹄地凑了过去：“什么什么？”
原来是水井被打开了，他们的确没有找错地方。
大概是因为场地限制，水井里并不是真的一口深深的管道，而是一个仅仅跟地面平齐的浅坑，即使有外面一圈凸出的井沿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里面的事物——
那是一具身着红衣的骷髅。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掩住了面孔，它环抱着自己，一个可怜的蜷缩的姿势，像是拼尽全力想要躲避什么。
本来下意识躲了一下的路世年见没有惊吓点又凑了过来，敏锐的视力让他一下子就发现了手骨里掩藏的黄色一角。
“看那儿！”
秋映云俯身把那张纸扯了出来。
上面只写着短短的一行字：
“月初，祭四人，取老少眼舌，夫妻心肝，助我道成。”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助我道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