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爷爷的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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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上晚自习了，程千安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答应了什么。
……他国庆就要和路世年还有一堆不认识的人去玩密室了？
哦，对，要等他腿好了。如果他不想去，大可以腿没恢复好推脱。
程千安已经本能地在思索推拒的借口，然而内心深处还有一处在蠢蠢欲动地探出头来。
我想去。
不，你不想去。
程千安无声地叹了口气，把内心掐架的两个小人吹散，静下心来做题。
那天脚好不好得了都不好说呢，想些有的没的。
……
晚上下自习的时候程千安稍微多坐了会，等大部分人潮都已经流淌出了教学楼才拿起拐杖。正当他慢悠悠“笃，笃，笃”地用拐杖晃到校门口的时候，保安叫住了他：
“你是不是程千安啊？这儿有一个你的包裹。”
“……啊？”程千安一愣。
包裹拿到了手，很轻，也不大，保安帮他装进了书包里。
等保安大叔帮忙的时候程千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的确看到了母亲给他发的消息，还有一笔转账。他看了几秒，并没有第一时间收。
过天桥的时候程千安很是小心，一步一挪，到出租屋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他把拐杖往身侧收了收，拄着地面小碎步地进了屋，转身有点艰难地带上门。
来自楼道的灯光被防盗门推至屋外，整个房间顿时被黑暗吞没。逼仄的空间和压抑的空间让窗外的月光和霓虹都无法挥散玄关和客厅那死寂的黑暗，只在过道的尽头留下一点惨淡的光晕。
程千安在一片黑暗里慢慢地挪到了沙发的位置，把拐杖放到边上靠着墙，撕开了快递的包装。里面只是一个很小的药瓶子，并不透明，没有任何包装。
程千安怔了怔，拿起药瓶子在手里转着端详了一圈，确认它的确没有任何文字。他又在包装里摸索了一下，摸出来一张明信片。
“爷爷说，如果脚踝一直好不了的话，就吃这个药，一次即可，余下好好保存。
安安，你一定记住，若非伤一直难好，定不可用药。若用药后有所异常，一定告知妈妈。平时在学校乖乖的，好好学习，切勿与人起矛盾。
——妈妈”
字体纤秀，熟悉的端庄，是他母亲的字条，程千安在家里也看过许多次类似的字。
他旋开药瓶，倒出来几颗圆形的药片，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程千安盯着药片看了几秒，才突然反应过来，起身挪了两步，把客厅的灯按开了。
“啪”
昏黄的光线充斥着整个房间。
程千安坐回沙发上，看向手里的药片。并非常见的白色或黄色，药片是黑褐色的，表面还有些粗糙不平的触感，看起来绝非正规药房出品，更像是村子里的某种偏方。凑近闻了闻，还有一股很淡很淡的甜香气。
既然是爷爷给的……
程千安眸色暗了暗，又想到了路世年邀请他去密室时那倚靠在身上的灼人热量。
“只是……出去玩一次。”他低声地自言自语，似乎在说服自己，“答应朋友的邀约，才能显得更正常。短暂的接触，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沙发上，程千安静静看着手里的药片，良久，才突然动起来，将多余的药片倒回药瓶里，拿出书包侧面的水杯。
伴随着“咕嘟”一下的吞咽声，一枚药片被包裹在温水中，被他一饮而尽。
在药片划过喉咙的瞬间，仿佛一闪而过的错觉，口腔深处泛起一丝腥味，转瞬即逝。程千安有些疑惑地咂吧了一下嘴，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
等腿好了，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了。
……
“妹妹，妹妹，”路世年蹲在衣柜跟前，歪头看着下面龇牙的狸花猫，苦口婆心地解释，“你先出来好不好，下面多脏啊，等会儿鼻子受不了了……”
狸花猫那眸色浅淡的绿眼睛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他，张嘴哈了他一声。
“我也不懂你怎么那么不喜欢那个人。”路世年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小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接触他……但是我感觉他没什么危险，人还挺好的，跟他聊天也很舒服。真的，这没准是我们最安全的方法了。”
狸花猫发出几声低沉的喵叫。
“不会的，妹妹，我觉得他真的不危险。”路世年活动了一下脖子，继续歪下来努力地注视着狸花猫，“讲道理，他如果真的很危险，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平安无事地当一个学生，对不对？”
狸花猫又喵了几声。
突然之间，一人一猫都几乎同步地转头，下意识警惕地看向卧室门口的方向。狸花猫轻盈地窜了出来，路世年一屁股往床上一坐，下一秒门就开了。
陆康站在门口，扫视一圈，没好气地数落：“路世年，你又在跟妹妹玩！作业做完了吗！”
“我又不是不做！”路世年喊了一声，伴随着后半句紧紧地皱起眉头，甚至展现出某种敌意来，“而且你能不能不要随便进我屋！门都不敲，很烦知道吗！”
“敲个门的时间够你把手机藏八百遍了。”陆康瞪了他一眼，转身带上门，“赶紧做作业，少在那儿玩。”
“知道了！”路世年不耐烦地回。
卧室门关上了。
狸花猫优雅地踱步到少年身边，轻轻拱了一下他的手，喵喵地叫了两声。
路世年抬起手，堪称温柔地慢慢抚摸着猫咪的皮毛，低声咕哝：“知道知道，我当然会注意安全的……他那细胳膊细腿的，还能拿我怎么样不成……”
“哎，烦死了……老陆什么时候才能尊重我的个人领地……”
路世年一边哀怨地长叹一声，一边倒在床上，拽了拽书包。
“啊！！！！不想做作业——”
等做完当日作业已经快十二点了。
程千安推开椅子，拿起旁边的拐杖。脚受伤之后上厕所和洗漱都成了麻烦事，卫生间的地板很滑，他不得不额外小心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程千安又咂吧了一下嘴。他总觉得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觉，又分不太清是什么。摇了摇脑袋，他试图把那种奇怪的…冲动？渴望？甩出去。
脚踝有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但不多，程千安知道是爷爷的药在起作用了。他把拐杖放在一边，一只脚站着，受伤的脚轻轻点在地上，开始洗漱。
等他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准备定第二天的闹钟的时候，才看到路世年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路世年：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作业这种东西”
“路世年：【猫猫大哭JPG.】”
“路世年：你在做什么，你也在做作业吗”
“路世年：你作业肯定比我多，这么一想爽了不少”
“路世年：【猫猫邪魅一笑JPG.】”
“路世年：终于写完了，晚安，作业很多的好学生”
“路世年：记得空调别开太低了”
“路世年：【明天见JPG.】”
程千安慢慢往下划着消息，没忍住很轻地笑了一下。线上发消息的路世年真的看起来挺可爱的，完全想象不出来现实中大高个凶巴巴的样子。
嗯，虽然其实凶巴巴的时候也挺可爱。
程千安心情变得很好。点开对话框之前，他突发奇想，在“路世年”的备注后面加了一个猫猫头，以及“（当前荔枝味）”。
“an：我也刚做完作业没多久”
“an：嗯，我开的22度，你上次也这么开的”
“an：晚安，小路同学，祝你好梦”
那边没有回，应该是已经睡了。程千安定好闹钟，检查了一下空调温度，然后给自己搭上被子，闭上了双眼。
晚安。
他也希望自己能一夜好梦。
……
“摇啊摇，摇啊…摇……外……呼…呼……外……婆…”
杂乱的喘息声将疲惫的童谣声切割得七零八碎。
晃动的、晃动的，蓝天，骤然变质腐烂般蔓延开昏暗的深色。细长的不规则的影子，飞快地落在身后。
枯枝落叶堆叠的腐殖土上，静静地躺着一只青白的手。它是冰凉的，坚硬的，已经握不住他。
“摇…摇……外婆……桥……”
是谁在唱歌？
他听到凄厉而嘶哑的鸟叫，一声又一声。鼻尖泛起似曾相识的甜香。
带着一股腥气。
“安安，安安，安安……”
“安安……”
是谁在叫他？
好熟悉的女声。好怀念的。是谁……
是……谁？！
伴随着急促的喘.息，程千安猛地睁开了双眼。
一片黑暗里，他发现自己正穿着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手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已经旋开一半的药瓶。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爷爷的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