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逢敌手》燕蓉

4、忘却在相逢之前（中）

　　九年后。
　　“总有一天我要杀了界王，我一定要杀了他……”暗影集团的禁闭室里， 19岁的浑身是血的西钊狠狠的发誓。
　　就在几天前，界王命令西钊第一次出任务，任务的内容是，对某小学的五行村后人进行暗杀。可是看着那些五行村小学生纯净无邪的脸庞，西钊怎么也下不去手，本打算放弃任务，回去请罪，就算被界王折磨死也认了，反正影界不人不鬼的日子，他也过够了，谁知，界王却派异能兽去跟踪他，见西钊迟迟不动手，居然下令异能兽袭击五行村小学生，西钊眼看着那些手无寸铁的孩子在自己面前一个个死去，西钊拼命也想去救出几个，没想到，自己根本不是异能兽的对手，自己一个孩子都没救到，反倒被异能兽抓伤，当最后一个孩子死在西钊怀里之前，还笑着对西钊他说了声：“谢谢。”那时候，西钊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愧疚，罪恶感，痛心和绝望。
　　比起这些让他喘不过气的感觉，被抓回影界之后，界王的鞭刑似乎已经算不了什么，在禁闭室的日子里，西钊唯一的想法，就是总有一天要杀了界王。
　　忽然，禁闭室外传来了冰儿的声音：“那些孩子打算被葬在X处XX墓地。”
　　数天后，被释放的西钊打听到孩子已经下葬，托冰儿掩饰，逃出暗影集团，去了X处XX墓地。
　　时值夏日，半路上，乌云密布，把白昼遮的仿佛黑夜一般，片刻，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出租车里，一身黑衣的西钊抱着一束白色的百合，深呼吸，以便驱走内心的不适感。
　　西钊讨厌雷雨天，因为，两年前，就是在一个雷雨天里，他杀了一个影界干将，从此，西钊从一个影界纯管财政的人，变成了界王培训的预备杀手之一。
　　那个影界干将是苏格兰人，那次来暗影集团，是为了向界王汇报，在苏格兰出现黑犀铠甲召唤人，此召唤人已能熟练使用黑犀铠甲，并对苏格兰暗影集团的活动造成了一系列摧毁性打击。
　　据苏格兰影界干将所说，虽然几次交手，那人都穿着铠甲，但透过几次交手，可以发现，这一代黑犀铠甲召唤人是个不满20岁的少年，身材高挑，有着完美的修养，战斗力超强，工于心计，但好战，脾气暴躁，身上有五行村中水影村特有的海洋系味道。
　　谁知那位苏格兰影界干将性好渔色，对美少女少年都不放过，汇报完后，发现在界王身边的西钊，竟然色胆包天，趁西钊落单时想强行侵犯，西钊压抑下恐惧的心理，趁他以为将要得手松懈的那一瞬间，把手上买给冰儿簪头发的簪子，刺进了那人的心脏。
　　那时，外面也正在雷雨交加。
　　西钊刺死苏格兰影界干将的事一出，暗影界人人都对西钊敬畏有加，连界王都觉得，西钊是天生杀手，让他纯管账太可惜了，从此开始对西钊进行魔鬼训练，准备将他训练成杀手。
　　而西钊从那天也开始变了，从只知管账，到学会喝酒，打架，飙车，流连夜店，偶尔也会玩世不恭。
　　只有冰儿知道，在那件事之后，好长一段日子里，西钊都无法安眠，不愿所有人靠近他，直到现在，雷雨交加的天气，还是会让西钊感觉不适。
　　西钊自嘲的笑了，没想到两年前就已经杀过人的自己，学不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
　　到了XX墓地，西钊付了车钱，刚进墓地，就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叫住：“少年啊，你是来为那些孩子扫墓的吧？你来晚了，人都走了，顺便说句，我是这里看门的老张头，哎？你没带伞啊？快进门房来，我这有伞。”
　　胳膊忽然被人拉住，西钊惊讶之余却并不讨厌，大概眼前这位老伯过于慈祥和蔼了吧。
　　不由得被拉到门房里，坐下，用老伯单位新发的毛巾擦着头发，然后喝着纸杯里新沏的热茶水。
　　忽然，远处一阵汽车驶来的声音，西钊一愣，本能向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只见一辆黄色的豪华轿车正向墓地缓缓驶来。
　　老张头一看驶来的汽车型号：“啊，那小子今天果然来了呢。”
　　西钊：“那人经常来吗？”
　　老张头：“也不是经常来啦，毕竟他这几年一直住在国外，不过至少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来，风雨无阻呢。”
　　西钊：“每年的今天？”
　　老张头：“今天是他父母的祭日啦，说来这小子也是命苦，十岁父母就成了烈士，国内的亲戚还都不愿意收养他，害他在孤儿院呆了两年，结果孤儿院又着了火，还好他还活着，后来被国外的叔叔收养了，不过现在，他过的好像还不错。”
　　在老张头唠叨那小子的不幸遭遇时，那人已经把车停进停车场，径自开门进了墓地。
　　远远看去，只见那人身材修长，不过才20岁上下，一手打着黑色的雨伞，一手抱着两束花，穿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白衬衫领口敞开，一头黑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戴着墨镜，浑身散发出一种唯我独尊，狂妄无敌的气势。
　　老张头：“看起来很拽吧，其实他也不总是这样，他对我们这些人，他的家人朋友，和小孩子们，都很不错的，今天是他心情不好，我不能过去，要不我们还会喝茶下棋呢。”
　　只见那位年轻人把一束白色百合拆开，在刚下葬的孩子的墓前一人放了一支，又把一束白色康乃馨放到另一座墓前，然后就那么撑着伞，静静的站在那座墓前，一动不动。
　　西钊从没见过存在感这么强的年轻人，就像现在，那人一动都没动，他却能感觉到从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愤怒和悲哀。
　　忽然，那位年轻人身体晃了一晃，倒在了地上，西钊和老张头马上跑了过去。
　　那人脸部轮廓很鲜明，脸色却很苍白，西钊帮他把了把脉：“可能是重感冒。”
　　老张头一边念叨，年轻人把小病不当回事，就是不爱惜身体，一边帮西钊扛起那个人。
　　西钊从那人口袋，摸出类似车钥匙的钥匙，对老张头说：“老伯，你看着这里，我送他去医院。”
　　老张头：“哦，好的，到了医院你就说，这小子叫北淼，21岁，是xx墓地看墓的老张头托你送来的，知道了吗？”
　　西钊有些好笑的：“知道了。”心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过，这人，原来叫北淼啊。
　　开车送北淼进了最近的一家医院，诊断结果，北淼是由于饮食休息不规律造成贫血，外加重感冒，西钊自掏腰包付了诊金之后，看着自己一身湿淋淋的衣服，心想，顺便去医院附近的服装店买身衣服好了。
　　到了店里，由于看店的女孩对西钊似乎颇有好感，衣服的折扣打得很优惠，西钊决定替那个叫北淼的人也买一套，反正刚才扶他去医院的时候，也知道他大体身高了。
　　穿着新买的衣服，西钊趁护士不在，开始替北淼换衣服，心说，幸亏今天医院病人不多，整间病房只有北淼一个病号。
　　替北淼摘下墨镜，剑眉、挺鼻、薄唇，果然是一副猎豹一样，俊美而充满压迫感的脸。
　　不知为什么，西钊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但是不太可能，像这样俊美嚣张存在感强的人，只要见过，不会没有印象。
　　揭开北淼的衬衣，西钊愣住了，北淼的胸前，分布着大小新旧数道伤痕，这伤痕，西钊很熟悉，是暗影界异能兽才能留下的痕迹，以伤痕的新旧程度来看，应该是数年来陆续受袭造成。普通人受一次异能兽袭击侥幸逃脱，不是没有可能，但一个人，数年来一直遭受异能兽袭击，还能活命，这就太诡异了。
　　西钊心下一紧，看着眼前的北淼，20岁上下，在海外居住，欣长的身材，精工缝制的衣着，唯我独尊的气质，身上淡淡的海洋系味道，还有身上的伤痕，难道他就是令苏格兰暗影界闻风丧胆的黑犀召唤人？怎么办？要通知界王吗？
　　想起那些死去的孩子们，西钊冷冷一笑，管他的，让黑犀召唤人把界王杀了才好。迅速帮北淼换好衣服，西钊决定，尽快离开这个大麻烦。
　　谁知西钊刚要走，手却被北淼拉住，西钊越挣扎，北淼拉得越用力，只见北淼双眉紧锁，不断发出呓语：“不要离开——”
　　西钊看着昏睡中的北淼，苍白的脸色，强势气质中难掩憔悴，说到底，北淼也不过是个自幼丧亲，身世坎坷的年轻人罢了，这些年，这个叫北淼的年轻人，一定也吃了不少苦吧。西钊心一软，不由得坐了下来，替北淼盖上薄被。
　　西钊喂昏睡的北淼吃了病号餐，自己也吃了些托护士买来的快餐，天已经完全黑了，北淼身上清新的海洋气息徐徐传来，西钊不由觉得困，好久了，自从两年前那件事以来，西钊只有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才能安眠，这次，是真的有些累了。
　　西钊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8点，无法想象，自己居然躺在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青年床头睡了十多个小时，而北淼，还没有醒。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好像是冲着这个病房而来，还夹杂着急切的对话：“北淼少爷真在这里？”
　　护士的声音：“是啊，他是昨晚被一个很瘦很俊俏的少年送过来的，据说北淼是在父母墓地祭拜时突然晕倒。”
　　“症状呢？”
　　“过度劳累，轻度贫血，重感冒。”
　　“老大最近太辛苦了。”
　　有人来找北淼了。西钊想。
　　就昨晚和今天所见所闻，似乎这个北淼家世不凡，不想惹麻烦，于是，西钊推开窗户，借阳台跳到地面，一走了之。
　　北淼，今年21岁，已是家族企业的总管，来此找他的，是他的两位特助——北辽和北溟。
　　北辽24岁，北溟23岁，都是商业奇才，武艺高强，但不具备铠甲召唤人体质。
　　传来的脚步声惊醒了沉睡的北淼，睁开眼，发现自己似乎身在医院里，两位特助——北辽和北溟气喘吁吁站在他面前。
　　北淼声音有些沙哑的：“我怎么了？”
　　北溟：“老大呀，昨晚你去祭拜，一晚上没回来，我和辽找了你一晚上，回家才听到墓地老张头的电话留言，说是你祭拜时突然晕倒进了医院，真是吓死我们了。”
　　北辽：“少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北淼：“还好。昨晚谁把我送进来的？”
　　北辽：“听说是一个很瘦很俊俏的少年。”
　　北淼：“人呢？”
　　护士：“那少年刚还在啊？怎么没人了？”
　　北淼想说什么，忽然闻到一阵血腥味，伸出手，只见左手沾上了血迹。
　　北溟：“老大，你受伤了？”
　　北淼：“没有。好像是别人的血，可能是救我的那个人受伤了——北辽，拿这些血采取DNA，务必找到他。”
　　北辽：“是。”
　　暗影集团界王处
　　界王：“西钊，昨天你去了哪里？”
　　西钊：“没什么，只是随便走了走。”
　　界王眼神恐怖，冷冷的：“真的吗？”
　　西钊带着杀气，冷冷的直视界王：“界王不相信，可以杀了我。”
　　界王忽然哈哈大笑：不错，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好了，昨天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下不为例！
　　西钊一头雾水的走了。
　　界王心说，看西钊的眼神，这两天我是把他逼得太紧了，对他这样软心肠的小孩，不能一直来硬的，偶尔得给他点好处，才能真正死心塌地为我效力。
　　西钊出门没走多远，遇见了冰儿。
　　冰儿开口一句话，差点没把西钊呛着：“你终于有女人了？”
　　西钊：“冤枉啊，我虽然平时爱逛个酒吧，爱和女孩子聊聊天，这种事可绝对没有，和女孩子有任何实际关系，是违反暗影界规定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大小姐？”
　　冰儿：“你身上，有一种最近流行的，新款的海洋沐浴露的味道，你从来不用这个。”
　　西钊：“挤公车沾上的，信不信？”心说，昨天那种令人放松的味道，原来新款的海洋沐浴露的气味，既然是流行，可见很多人都会用这个，那个北淼，也不一定就是黑犀召唤人。
　　“对了，那个海洋沐浴露是哪家出的？什么牌子？哪里能买到？”
　　冰儿：“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沐浴露的牌子了？”
　　西钊：“只是觉得味道还不错，想试一下，你不说就算了。”
　　冰儿：“是RTE出品的，他们那新任总管北淼，就是这个海洋沐浴露的新生派代言人，那小子还满帅的，他一代言，所有超市都在买这个海洋沐浴露——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
　　西钊心说，原来北淼是RTE中心新任总管，怪不得他身上有海洋的味道，原来他就是那个产品的代言人。
　　微微一笑，西钊心想，试试这个牌子的沐浴露似乎也不错。
　　从那天起，界王除了给西钊进行电击作为魔鬼训练外，不再让他出杀人害命的任务，其实界王心中另有打算，他手中已有足够的工具，但西钊是最有潜力的一个，作为主人他会“系住这条猎犬，用一些劣种狗去做小事，但总有一天要放开他去捕食”（出自《福尔摩斯探案集》）。
　　而北淼，虽然有了DNA样本，可一年来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送他去医院的年轻人。（人家西钊在暗影界，你北淼是找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