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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城初遇 ...

  •   那些值得怀念的、眷恋的都是如风往事。
      命运总是不期而遇。
      如风像她的名字一样,人生中最爱的两件事物便是她的烟和她的风。
      2020年的春节,北城钟楼上的古钟再一次在凌晨敲响,万家灯火里映照着北城人幸福团圆的笑脸,大街小巷在这一天却安静的恍无人烟,在登往钟楼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虚虚的扎在后面,正低眉在画板上勾涂着,看不清她的面容,只依稀勾勒出轻轻浅浅的眉眼,身穿一身素白,与今日万紫千红的北城格格不入,却更像古老钟楼的遥远的客人,一样深邃、一样静谧。冬天的风总是挟裹着严寒,女人单薄的身子似乎在随风摇曳,她终于舍得抬起头,突然间人们明白女人为何不畏惧冬天的寒冷,那像冬天的雪般洁白无瑕的脸蛋上印刻着一种与世无争的宿命感。
      黑夜里,她和古楼一样被遗忘在北城的喧闹中。
      一个身穿红色夹袄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从远方走来,头上的牛角辫一颤颤的甚是可爱,小女孩经过女人的身边,甜甜的喊着女人“如风,如风,你怎么还不回家”,女人只是冲小女孩摇头轻笑,小女孩也并不介意女人的回答,再次蹦蹦跳跳的跑远了,原来这个女人唤作如风,如风,也许她的妈妈希望她像风一样洒脱自由。
      如风的笔终于搁浅,在夜色中,妈妈牵着小女孩的手从尘世中来,又回到了尘世中去。
      如风的前面有一个圆圆的小凳子,如风并不介意上面是否坐着人,更不介意那个人会是谁,一个男人坐在了上面,如风没有抬头,却在冬天的风里闻见一种久别重逢的香气,那是一种沉香屑木之气,也是如风最爱的一种味道。
      如风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如同紫檀木久经岁月的厚重感。
      男人坐在坐在小小的圆凳上,过分修长的双腿有种憋屈感,男人一身过分精致的西装,与这座城市和这个小小的圆凳格格不入,刚刚如风清浅的眉眼中此时却如同烈火般炽热,如风用那双好看的眼睛一寸寸的描摹男人清俊的脸庞,在摇曳的灯光下,男人的脸若隐若现,好像贬若凡尘的谪仙,那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如风知道这个男人向来有让人飞蛾扑火的能力,如风也知道这个男人根本没有认出她。
      寒风乍起,又乱了人心。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如风在画板上借着灯光勾勒,不一会功夫,男人的脸便跃然纸上,男人的神韵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被如风捕捉到,眼神里有三分温柔七分凉薄,男人看见画中的自己,眼里盛满细碎的笑意,看着如风说道“我竟不知自己在别人眼中还有温柔可言”。
      如风似乎从刚才的炽热中退去,如今眼里只剩清明,她听见男人的话,亦微笑着回答“或许只是先生自己不知”。
      一时无话,如风还在画纸上勾勒,男人的脸出现在一张又一张的纸上,夜深了,本就空旷寂静的街道上只留下如风和男人,男人还在那里坐着,竟显出几分落寞,如风不清楚男人一个人在春节时来这座小城的原因,她亦不想问,如今不过是彼此过客。
      “为什么过年要自己一个人在这画画,我没想到你们艺术家还有这种爱好”,男人静静地看着如风,期待他的回答。
      如风听见男人的话,停下手中的笔,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只是嫣然一笑,莞尔道“先生还不是一样”。
      男人听后颇为赞同的直点头“你说的也对昂”。
      如风听见男人的话,看见男人眼里的寂寞和疲惫,就像多年前一样总是不由自主的难过和心痛,如风放下手中的笔和画板,掏出一根万宝路,递给男人,洁白如瓷的手指再次掏出把玩许久的打火机轻轻地点燃了男人叼在薄唇下的烟,如风紧紧盯着男人的眼,她从那双眼里竟看出几分缠绕的情思,不知是否是以己度人了,如风便大胆的用红唇下的万宝路去点男人的烟。
      星火燎原,如风满意的笑了。
      男人的脸在烟火里忽明忽暗“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竟然喜欢这么烈的烟,不过竟和我从前一样”。
      “是吗,不应该是从前的你和我一样吗?”,如风没有问男人为什么是从前,也没有问他现在男人有喜欢什么,这些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后来太忙,就戒了”,男人没有听见如风说话,边自顾自的说起来。
      烟火在黑夜里跳动,他们抽着相同的烟,却早已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如风比任何人都明白,即便再遇见这个男人,她依然无法抗拒,却不会做任何强求,就像这根烟一样,她爱它,可是男人只当消遣,更像多年以前一样,她仰慕他,而他或许就未曾记过她,烟火早已跳到了如风的指尖,在寒风下如风竟感觉不到疼,摊开手掌,白皙的手指上已经泛红,如风掏出剩下的万宝路,扔给了男人,他没有看男人的神色,站起来拍拍素白的长裙,再次回到了她的画中。
      男人接过万宝路,微微诧异,笑着问如风“小姑娘刚才想了什么让你决定放弃万宝路的”。
      如风终于舍得从画中抬起头,她看着这张对她而言如同妖孽一般的脸,红唇轻启“你”。
      男人听后哈哈大笑说“原来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小姑娘不用担心,我又不对你做什么”。
      如风听后直直的翻了个白眼,说道:“呵呵,好自恋的男人,再说了,你又能对我做什么呢?”
      “还有,不要再叫我小姑娘了”。
      “那要看你想让我对你做什么了,小姑娘”。
      “你是觉得自己很老吗,大叔”,如风呛回了男人。
      这一次男人没有说话,听了如风的话他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的点了点头,不是老了,而是有些累。
      相对于每年家里热闹的新年,他竟然觉得在这座陌生的小城里过得这个新年是最开心的,他终于能够卸下一身的疲倦,不必面对每一张虚假的面孔,徒增烦恼,男人没有回答如风的话,在阴冷的寒风中,男人轻轻地闭上了双眼,竟觉得寒风亦有拂面的温柔。
      如风看见男人疲倦的双眼没有打扰他,而是将刚刚过路人送个他的棉服轻轻披在了男人的身上,男人感受到温暖,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如风回到钟楼的台阶上,继续她未完成的春节古楼。
      如风再抬起头时,男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张孤零零的圆凳。
      如风怔怔的望着那个地方,突然间自嘲的笑了。
      “小姑娘,在找我还是在找你的红色棉服”,男人着重于红色两个字,好像十分介意红色的棉服影响了他的形象。
      如风看着男人,他笑的很开心,清朗的面容在黑夜里熠熠生辉,只是眼角有了一丝细纹,如风忘了,她已经从曾经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变成今天的如风,男人又怎会不变呢。
      男人看着如风那张漂亮精致又充满生机的脸庞,觉得不能怪他叫她小女孩,他突然想到后来他之所以不再抽烟,是因为那个总是不厌其烦告诉他抽烟有害健康的小女孩不见了,如今应该像如风一样大的年纪。
      男人笑着从棉服里掏出了几瓶烧酒,不会醉人,却易自醉。
      “一个人的春节,总要喝点酒吧”,男人把买来的就满上,一饮而尽,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喝起了烧酒。
      如风拿起男人给倒得酒杯也一饮而尽。
      “小姑娘,你父母没有告诉你不要和陌生人喝酒吗?”看着如风毫无防备的脸,男人问到。
      “会在春节坐在这里喝酒的人会有父母吗?”如梦自嘲的笑着。
      男人听见如风的话,只是端起酒杯轻轻地碰了碰如风的酒杯。
      “你呢,你的父母呢”?
      “他们已经去世了,只有一个姐姐”。
      “那你们过得好吗?”
      “也许好吧”。
      如风听见男人的话没有再问,从多年前她离开的那一刻他们好与不好已经与她并无多少关系了,过得好就够了。
      男人没有再说话,如风也沉默了下来,他们在2020年的春节一起在钟楼的台阶上度过了久别重逢的新年,只不过男人已经忘记,只有如风在感激命运的相逢。
      天空簌簌飘起了雪花,2021年的第一场雪落在了北城的春节。
      如风长长的头发上已经飘满了雪花,男人收拾好酒瓶要带着离开,美名其曰是纪念。
      “小姑娘,你先走吧,我目送你离开怎么样”,男人的眼里沾染了就几分醉意,如风只觉得他的笑意中更多了几分香甜。
      听见男人的话,如风懒得纠正,但他知道男人其实只比他大几岁,如风头也不回的背起画板踏进了丝丝绵绵的雪中。
      如风消失在夜色里,男人带着酒瓶和如风的画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雪越下越大,待男人离开后,如风身披一身寒雪出现在古楼小巷的尽头,看着男人的背影轻声呢喃“好久不见,顾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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