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如何与前夫共同育儿》红枣排骨鸽子汤

79、正文 71

　　这幢精致的房子坐落在俄亥俄的森林之中。
　　在无边的绿意之下，越靠近别墅，高大挺拔黑胡桃木就愈发多了起来，这些在此处生长数百年的巨人沉默地拱卫别墅的主人。巨人的枝叶舒展，初夏的阳光却能突破树枝叶的阻碍，洒在庭院被精心修剪的草坪中，洒在碧蓝如同大海的泳池上，最后洒在卧室女人的金发上。

　　卧室里的金发女人醒了过来。
　　阿琳娜感到很舒适，很放松，像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值得她烦恼的事。而事实如此，她拥有一幢这样的房子和大把的时间，房间里的温度刚刚好，足够只盖着一层薄被伸展在丝绸的床单上。她的身体是这样健康而年轻，房间里的镜子足够反射出她的容貌，就连窗外泳池反射出的粼粼波光也不再刺目起来。

　　直到她翻了个身。
　　滴滴滴，闹钟跳动数字，九点整，她感到了后颈处传来一阵刺痛。可等她伸手去摸的时，那块皮肉却又平整如新，和她全身的每一块皮肤一样。

　　一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闯了进来。
　　“你醒了。”有人说，在她的脑海中发声。

　　阿琳娜下意识伸手，她握住了枕头下的枪柄，坚硬的金属握在她的手上是那样合适。她举枪，翻身下床，借着窗帘和柜子作为掩体，小心扫射空荡的房间，这一切都发生在数秒之内，在她的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前，她的身体就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
　　“我知道你什么都忘记了，”脑袋里的声音是个女人，“这不要紧，但接下来我说的话，你需要全部记住。”

　　阿琳娜从窗帘和阳光中探出头来，她意识到这个女人，有和她一样的声音。
　　尽管这间温馨的屋子中让她感到不适的违和感越发浓了起来，但她脑袋里的迷雾却渐渐消散了一些。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闭上眼，发觉她大脑里绝大部分都成了空白一片。她是谁？她来自哪儿？这间屋子是否真正属于她？她依稀记得自己的母亲是一位艺术家，而她到这儿是有自己的目的需要达成……可她，她是做什么的？

　　“第一，你是阿琳娜，你也只能是阿琳娜。”
　　“第二，会有人引导你接下来的行动，他不是朋友，但你总是可以信任他。”
　　“第三，这是最后的机会，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去达成目标，记住，死亡不是你最害怕的结局。”

　　脑海里的声音永久地闭上了嘴。房间又回到那种舒适安宁的氛围中，阿琳娜在森林中的鸟鸣起身，站在清淡的香薰之中，她的睡袍和床单一样都是丝绸的。在柔软的包裹之中，她徒劳地呼唤了一会脑海中的女声。这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哪怕是一样的声音，那个女声要比她冷硬许多。
　　就像是伤口被反复撕裂后形成的结痂。

　　别墅很安静。
　　按理说这间巨大的房子要维持整洁，主人如果不想付出巨量的精力，就要付出大量的金钱。衣服和鞋包需要有人整理，光洁的地板需要每天的清洁，草坪柔软的脚感需要时常修理，更不用提门口的泳池。
　　可当阿琳娜踩着拖鞋从楼梯上一路走下来，她发现这幢屋子空无一人，就像是有人故意把其他人支开了，为了什么事情一样。

　　她将枪别在腰间，从厨房的冰箱里拿出来一个苹果，就这么塞进嘴里，然后继续观察这幢屋子。
　　首先，不可否认的就是这儿的艺术气息，阿琳娜在她贫瘠的脑海里找了找，她找不出任何一个形容词来描述这儿的装修。好像在她过去一个世界（等等，她怎么能活一个世纪？）她都没有如此高雅地生活过。

　　其次，这的的确确是她的房子。
　　哪怕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但她打开冰箱就知道水果会放在哪儿，她经过酒柜的时候看见里面的烈酒感到安心而愉快。那些挂在客厅以及门厅上的装饰画，即使她都瞧不太懂，也认为自己会喜欢。
　　屋子里所有的照片都是单人照，她在里面笑得肉眼可见的幸福，看来这些都是她自己的财产，她富有而自由——既没有男人会给她的财产造成一定的风险，也没有孩子需要考虑继承权——忽略掉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家藏起来了这么多枪支的小问题，她并不认为这样的生活有什么问题。

　　阿琳娜恍惚了一下，好像有人同她说过，以她的人生轨迹而言，婚姻只会给她的未来道路加征关税——这是谁的话？真够刻薄的！

　　客厅第二幅画后面的暗格里藏了两个□□和手榴弹。主卧的床头柜放着一把□□34，而她刚刚从枕头下下意识拔出的是加宽弹匣的蝮蛇手枪。她注意到墙壁的厚度不对，尤其在衣帽间的后面。
　　衣帽间的顶端有几个没有拆开包装的盒子，放着地球仪和形状奇异的摆件，在这些盒子的下方，整齐地收纳十余件没有标识的皮草，以紫貂和熊皮居多。将手埋进这堆厚实的皮草里，不一会就会冒出微汗。阿琳娜拨开这堆昂贵的货物，几秒后她的瞳孔被识别，墙壁下沉，她看见了一整个武器库。

　　咔擦，阿琳娜啃了一口苹果。

　　【“阿琳娜，你醒了。”】男声，在她脑海里开口，美国人，她飞速反应，不带任何口音。
　　【“你还记得多少？”】那人十分谨慎地问。
　　【“我是阿琳娜，我大概不是个好人，我可以信任你，我接下来可能要杀一些人。”】阿琳娜一口气说完，她听到了脑海里男人疲倦的叹息声。
　　【“我这是在终结者片场还是詹姆斯·邦德？”】阿琳娜叼着苹果核走出充斥武器和皮草的衣帽间，她重回了那间温馨的卧室，【“我比较偏向詹姆斯·邦德，因为施瓦辛格不算是我喜欢那种男人。”】
　　【“施瓦辛格也年过七十了，他还竞选过州长，”】男人的声音有些平静的疯感，【“我以为你喜欢这种呢。”】
　　阿琳娜反驳道：【“但那是詹姆斯·邦德……我不会真的要对付终结者吧？你是谁？你是我的崔妮蒂吗？”】
　　男声沉默了一会，叹息道：【“我是史蒂夫·罗杰斯。”】

　　阿琳娜走过她的卧室，她头一次生出想瞧瞧外面的欲望。窗帘缓缓打开，外层是轻软的白纱，白沙后露出的是在初夏阳光下沙沙作响的胡桃木和碧蓝的泳池。阳光洒在泳池上如同破碎的金子，窗户推开，水汽和森林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隐约记了起来，这就是她的梦想，她不想成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她不想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从她很小的时候起，她就非常渴望拥有一幢属于自己的，在阳光下的泳池别墅。
　　而现在她终于拥有了，独属于她的。

　　【“你的引导者，前任上司，”】史蒂夫·罗杰斯告诉她，【“士兵，你要拯救世界。”】
　　【“……”】阿琳娜拿着苹果核，因为她刚刚忘记找垃圾桶了，她把目光从泳池上艰难地抽回来，茫然问道，【“谁？我吗？”】

　　史蒂夫·罗杰斯像是回答这个问题千百遍一样，【“是，没错，我建议你立马开始准备，你是一名克格勃特工，还有十五分钟，你的接头人和下属就会到达你的别墅，给你带来全新的任务。”】
　　【“……我还有下属呢？”】
　　【“你身居高职，”】史蒂夫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他已经很习惯了，【我每天同你通话的时间收到宇宙能量的影响，十分不稳定，时间紧迫，阿琳娜。】
　　【“我是个身居高职的特工，我现在在俄亥俄，看起来我在这儿时间不短了，我还有个在外的身份，史蒂夫，他们希望我当间谍——天啊！”】

　　这一切都看起来欣欣向荣，前途大好，克格勃的专业在此显露无遗。唯一的遗憾是，阿琳娜确信任何和间谍工作有关的训练内容都没有在她脑子里留下任何痕迹，她想起来酒柜里有几瓶酒都想不起来她的线人是谁，苹果核在她手上，几乎要被捏碎了。
　　【“克格勃是不是要完了？”】她惊恐地问。
　　【“垃圾桶在你的右手边，”】史蒂夫回答她，【“你那堆衣服把它遮住了。”】

　　*

　　安娜从长长的山道中驱车到达这幢别墅。
　　她现在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了，这样一名来自“加拿大”的设计师，到一位有钱女士家中拜访，从哪一方面来瞧都是合情合理的事。
　　车只能停在距离别墅一段距离的空地上，森林中的气温并不高，更何况安娜的步行速度也不快尤其是对于一名已经毕业的黑寡妇而言。可当这幢白色别墅离她只有数步之遥时，她还是深呼吸了几次，然后仔仔细细地擦干净额头的汗珠，这才礼貌地敲门。

　　门没有关。
　　她一用力，那扇厚重的门就在她面前敞开。
　　门后的长沙发上坐着一位金发女人，女人穿着晨袍，赤着脚，她身边摆放着一张只会是来自苏联的紫貂皮，哪怕那张皮草已经摘去任何有关国营的标签。紫貂皮的光泽汇成一团毛茸茸的光团，光团上放着一把枪。
　　瞧见安娜进来，女人假意惊讶，叫道：“安娜！快来！尝尝我的咖啡！”
　　视线顺着女人的手往旁边移去，在枪口的不远处，一张小桌上放着孤零零一杯咖啡，咖啡已经在这儿很久了，杯口已经不再冒着热气。
　　这是个二选一的局面。那杯咖啡里有什么？她不敢赌。

　　安娜喉咙里那些客套的虚伪词汇一下子吞了进去，她的喉咙夸张地动弹几下，忍不住想起了这位在国内那些壮举，那场大清洗——她猛地立正敬礼，一个标准的军礼！她的包被她一脚提出老远！
　　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朝女人表示自己毫无威胁。
　　“祝贺您，上校，”她试探着说，“我们的队伍终于又恢复了纯洁。”
　　阿琳娜笑了，于是安娜也立马笑了，她的笑容保持得刚刚好，这也是她成功活到现在的依仗。她仔细观察阿琳娜的表情，从女人的眼角，嘴角，眉毛细微的抖动分析出自己上司最真实的意图。
　　她想要知道，在阿琳娜再一次割舍自己的家庭后，女人会怎样对待这个给予她权势和力量的组织？

　　安娜什么都没有从阿琳娜脸上瞧出来。
　　女人的表情干净地像是一张白纸，她低头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指甲，向后靠在那件拜访蟒蛇手枪的皮草上，语气竟然很天真。
　　“安娜，你不喜欢喝咖啡吗？”
　　安娜想，这太过分了，她是个兢兢业业干活的忠臣啊，哪怕她在美这些年自己没收集到有用的情报，可她也从来没有往外卖过啊！是，她是没法和阿琳娜还有那位娜塔莎·罗曼洛夫相比，可她这些年的身份也经营得相当不错！在世界战况水深火热的时候，她作为一个土生土长苏联人在美国生活了这么多年，还干出了事业！上面的人难道就看不出她的优秀吗！
　　她的脸颊发热，身体发抖，这这——
　　她一口干了那杯咖啡。

　　*

　　【“幸好我放凉了，”】阿琳娜没忍住在脑子里和史蒂夫说，【“不然安娜要烫死了！”】

　　史蒂夫·罗杰斯长长吐出一口气，他们的间谍小课堂还没有正式展开，伟大的美国队长蹲在临时基地，才刚刚和阿琳娜就剩余记忆进行了简单梳理——这项工作太困难了，不是说拥有记忆的阿琳娜就是名优秀的间谍了，可失去记忆的阿琳娜？史蒂夫感到一阵绝望，有那么一会，他希望明天克格勃就解散，或者，或者由他来上——
　　他都比阿琳娜像一名合格的克格勃！

　　【“她这么爱喝咖啡吗？真是来美国待久了！”】阿琳娜瞧着安娜面红耳赤咳嗽的样子，她亲切地递了张纸过去。
　　“好啦，怎么这么急？”她用最和蔼的那种态度说，“坐吧。”
　　【“别说话，让她说。”】史蒂夫·罗杰斯终于从局势中缓过了神，这都是基于他对阿琳娜的了解，而很显然，阿琳娜这位可怜的下属还沉浸在克格勃大清洗的模拟器中。
　　很好，美国队长认为，感谢上帝。

　　阿琳娜是个听话的士兵，史蒂夫让她不要再开口，她就闭上了嘴。坐在这幢安静的别墅中，安静地看着她安静的下属。
　　而安娜愈发谨慎起来，连阿琳娜也肉眼可以看出她的小心翼翼。她似乎把阿琳娜刚刚举动当成了一次克格勃平均水准的试探，被试探后的下属急于转移话题，她蹲下身，几乎是急迫地从包里掏出几张纸质文件。

　　“上校，”安娜将文件递了过去，“这次的目标。”
　　一个男人，一个白发独眼的男人，看起来属于男人成熟魅力的最佳时刻，但又不至于开始彻底衰老。参过军，眼神锐利，身上没有明显受伤痕迹，从精神状态来看保养的不错，显然没吃什么苦头。
　　安娜没有过多介绍，她默认了阿琳娜一定知道这人的身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阿琳娜，那双大眼睛冲着阿琳娜眨了又眨。
　　【“我能说话吗？”】阿琳娜问史蒂夫。
　　【“别说你不知道的，敷衍过去。”】史蒂夫似乎信号不太好，声音断断续续的。
　　安娜那双眼睛凑得更近了些。
　　“我看他，”阿琳娜斟酌了一下，“他很英俊啊，他多高？”

　　脑子里的声音似乎是沉默了，但安娜立马很捧场地笑了起来，一下子把阿琳娜这句实际诚实的烂笑话拔高到了不该有的高度。好像阿琳娜多么精妙一样！她对着美国总统的候选人轻描淡写地来一句对外貌的评判，即存在了对他本人的轻蔑，又存在了对这个国家的不屑。

　　等等！
　　美国总统候选人！什么美国总统候选人！谁是美国总统的候选人！
　　阿琳娜突然意识到刚刚忽视了什么，她开始抓着那几份文件猛看！

　　——斯莱德·威尔逊是美国总统的候选人！这个世界完了！
　　哪怕阿琳娜什么记忆也没有，她也产生了一些崩溃的荒谬感。这张照片又像是驱散了她脑子里的部分迷雾，零星的画面蹦了出来，在哥谭的暴雨中，在沙漠的烈火中，在泳池旁的树荫下，他都和她在一起。

　　没人给阿琳娜缓冲的时间。
　　“你要接近他。”安娜说。
　　【“你要接近他。”】史蒂夫·罗杰斯也这么说。

　　“他是很重要的目标，核弹的消息就在他手里，”安娜小声说，“你知道因为终极人的缘故……上面尤其在意这个。”
　　【“他是你拯救世界的关键所在，你要对他施加影响。”】

　　“你有个很好的身份，上校，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斗争失败后离开家乡的，你父亲的事，”她猛然住口，“是个很好的借口，没有人会想到你依旧拥有忠诚。”
　　【“阿琳娜，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也是真实的，”】史蒂夫·罗杰斯的声音隔着世界传来，【“对他们而言，这是真实的世界，对你不是，对斯莱德·威尔逊也不是，不要让它变成真实。”】

　　“他有一任前妻，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但他的前妻已经彻底离开了他，还有他的两个儿子。目前他和他的女儿生活在一块，看起来是个美满的家庭，必要时你可以杀了他，”安娜对阿琳娜暗示道，“想杀他的人并不少，这会是件悬案。”
　　【“我不会建议你这样做，阿琳娜，我不会命令你杀了他，但你一定要知道，他并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你总有一天会醒过来。”】

　　阿琳娜被这一切都撞晕了脑子，无数的陌生信息和过去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她隐约记起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外星人的存在，又觉得那应该是经典红蓝配色。她记起自己和斯莱德·威尔逊站在教堂里的画面，还有个癞皮狗一样的男人在旁边流泪——她和斯莱德·威尔逊结婚了吗？
　　她应该有个姐姐，还有个妹妹，为什么她在这个世界里是孤身一人？
　　这是真实的吗？她是虚假的吗？她拥有的这些屋子，这些权力，这些令人敬畏的好东西都只是一场梦吗？或许史蒂夫·罗杰斯是她幻想出来的人物，这世界上完全没有这号人，她只是遇到了一些事，失去了记忆，等她醒来，她还在这幢漂亮房子里。

　　安娜还在等待她的回复，温暖的风从门口吹进来。
　　阿琳娜伸出手，她平静地将那几页纸质文件点燃。
　　“所以，”她总结，“我要接近斯莱德·威尔逊，让他信任，参与进他的生活里，获取情报，然后决定后续的行动——颠覆他的生活或者杀了他，对吧？”

　　两个人都给予了她肯定的答复。
　　“嗯，那……”阿琳娜犹豫地说，她似乎找到了一些思路。

　　所以她拿到的剧本不是詹姆斯·邦德，而是与卡戴珊同行？
　　“上面的意思是想让我成为第一夫人吗——实话说我有点——”

　　史蒂夫·罗杰斯在她脑海里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安娜呆滞，安娜沉吟，安娜恍然大悟。
　　女人也犹豫说：“其实最初的计划是希望你成为他政治队伍中的一份子，我们会给你支持，不过成为第一夫人这个目标我觉得——”
　　【“不行。”】史蒂夫·罗杰斯说。
　　“也不是不行。”安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