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苦》过故人庄啊

4、第 4 章

　　宋筠大哭一场过后，身心俱疲，很快就睡死过去。

　　许浑坐在宋筠的床边，抚摸着他的脸。

　　“看啊，你的脸是那么的动人心弦，这张嘴也很适合接吻。要不就让我来尝尝味道吧！”许浑有些激动，情绪上来了。

　　他俯下身，嘴唇轻轻撩过宋筠的鼻尖，翘起的睫毛沾着几滴泪珠，就像经过一场大雨洗涤的玫瑰，尖傲中带着锋利，宁死不折腰的气概。这样的宋筠格外吸引人。

　　他终于按耐不住自己，双手轻捧着宋筠的脸，在那唇上映上了自己的痕迹。

　　宋筠的眼睫毛抖动了一下，许浑的心跳落了一拍。一方面，他希望宋筠现在醒过来，另一方面，他怕见到宋筠醒来后失望透顶的样子。

　　许浑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受到轻蔑。

　　他几乎是逃一般的出了宋筠房间，半路上还撞见了教练。

　　教练见他脸色苍白，不忍关心了几句。许浑只想着回自己房间待着，连连应声，“好的，教练。我没事，就是训练太累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你要是剪一下训练量，我会更爱你的。”

　　“你看看宋筠，人家都没说什么，他还有哮喘。怎么，你还比不过一个病人。”教练眉头紧锁。
　　许浑见不得别人诋毁宋筠，教练那副语气，正好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哮喘怎么了，人家好歹还是你做牛做马请过来的！他现在才16岁，你那时候屁都不是！他岂是你能嘲笑的，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呵呵，有味！”

　　任谁说了这番话，心里都不大舒服。可这个小祖宗父亲是个极高的官员，得罪了他可没有好果子吃，便只能忍气吞声。脸都憋绿了。

　　许浑可没有心思注意教练那愁苦的脸，他自诩天之骄子，家族地位很高，因此在世上的十几年里，他没有什么不敢得罪的，反正出了问题有父亲兜着。

　　他脚尖一转，走出了训练基地。

　　这个夜晚，他在垃圾桶旁吸了一地的烟……

　　第二日清晨，宋筠迷迷糊糊的醒来。昨夜的事在脑子里盘旋，头痛欲裂。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昨晚的事太好了，好的就像梦一样。可辛辰不会来的，那昨晚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他找到了教练，教练却躲躲闪闪，“应该，应该是许浑。我在走廊里碰到了他，大概是他。”

　　教练的态度很让人迷惑，宋筠顶着一头雾水，敲响了许浑的房门。

　　许浑一夜没睡，现在正打不起来精神，“谁啊，等会再来，我睡了。”

　　“许浑，是我。”

　　“等下，我马上来开门。”

　　进到许浑的房间，宋筠大吃一惊。
　　地上全是玻璃碎片，凌乱不堪，没有一处可以下脚。

　　宋筠叹了口气，不知要如何开口。

　　许浑倒是率先起了个话头，“宋哥，你是想问昨晚的事吧，放心，你什么也没做，只是睡过去了。”宋筠不知道的是，许浑把昨晚的吻拍了照，好作为以后的把柄。

　　他都这么说了，宋筠也不再好问了，“你赶紧收拾好了，训练就要迟到了。”说罢，他倚在门边，看着许浑收拾。

　　被这么盯着，许浑浑身不自在，只得快速洗漱完了，和宋筠一起去训练场。

　　果不其然，他们迟到了。

　　教练明显今天更加魔鬼，大抵是昨天受了许浑气的缘故，看到他俩迟到，可让他逮住了小辫子。

　　“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训练知不知道，还有多少天就要选拔赛了，你是神啊，随随便便就能夺冠，那还要我们干嘛呢！来吧，自觉点，双足并拢站立，上体前屈，双手绕到退后，抱住小腿，腹部贴大腿，把腿给我伸直！”教练脸上那得意忘形，是个人瞧见了都想作呕。

　　队员们一个个面露难色，担忧着望向他俩。

　　“十分钟，掉下来你们自己想想后果！”
　　这个动作是S级别的，又考验柔韧性，又考验平衡力。

　　宋筠倒是无所谓，他是现任花滑男单中唯二可做残酷而又美丽的贝尔曼的。

　　另一个人便是辛辰。

　　许浑的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脑袋充血，难受至极。

　　好不容易熬过了十分钟，教练又开始高强度训练。

　　许小少爷瞬间坐不住了，“你以为我们是铁打的啊，要不要你来一下，我看你站不站住。”说罢，他还翻了个优雅的白眼。

　　教练:“你别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铜板子，就可以在这为所欲为，我是教练，不是你！”

　　许浑还欲再骂，宋筠立马拉住了他，“许浑，不要争了。”

　　宋筠的话总不能不听，可真让他丢了脸也不行。于是，他快步跑回了宿舍。

　　队员吃饱了瓜，自讨没趣，开始主动训练。

　　一直到选拔前，许浑都是偶尔才去训练。宋筠问过他，他说自己的父亲打算让他重回大学读书。

　　宋筠其实也想过回去读书，可一想到要面对高中那繁重的学业，这还不如去花滑呢，好歹自己喜欢。

　　选拔赛时，许浑来到了现场。

　　让他没想到的是，老陈也来了。

　　他带给宋筠一个好消息:辛辰已经入选了参赛名单。

　　宋筠想:辛辰都去了，那我也一定要上才行，不然我和辛辰就彻底没机会了。

　　说对这段感情没抱希望是假的，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辛辰了，这几天，宋筠睡眠质量都好了许多。

　　赛前，宋筠反复观看手机里那唯一一张辛辰的照片。

　　那是偷拍的角度，高糊的镜头都无法阻止辛辰那洋溢着的青春。

　　上场了。

　　公子如樱，是春天的使者，带来温暖，洒下安宁。

　　公子如风，是赛场的王者，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公子如松，是冰上的王子，百折不挠，宠辱不惊。

　　公子如星，是人间的精灵，美好纯洁，不爱不行。

　　一曲高歌猛进，观众席位掌声雷动，如潮水般延绵。

　　宋筠立在冰场中央，只是他最尽兴的一次。

　　我付出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汗水，只为换这一刻的光辉岁月。

　　我从不试图摘月，我要那月亮和星星奔我而来，奔向我的舞台。

　　辛辰，你看到了吗，我在异国他乡，终于还是证明了我的实力。

　　你看到了吗，可以原谅我了吗？
　　老陈有些激动，想跳下来抱住宋筠，可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无法，他大声喊道，“宋筠，辛辰从没有怪你，他过得很好！”

　　宋筠一直在说阿里嘎多，却也听到了这句话。

　　他甚至怀疑了自己是不是幻听，可周围的尖叫又让他有股强烈的真实感。

　　老陈在心里默念:辰儿，不要怪我，我知道你还喜欢他，虽然你憋在心里，可误解总要解开。

　　他朝冰面深深的鞠了一躬，带着手套的手抚摸着冰面。宋筠抓起一些碎冰，放在自己的胸前，随后退下冰。

　　这是他和辛辰约定的仪式，表达了自己对信仰之跃的虔诚。

　　你看啊，虽然你不在这，可还是会有你的影子啊！

　　两人共同的偶像是羽生结弦，他开启了男单花滑的新时代，也这个体育项目也推向了新的高潮。

　　“命运对勇士低语:‘你无法抵御风暴。’勇士低声回应:‘我就是风暴！’”这是央视评价羽生结弦的，辛辰格外喜欢这一句，送给宋筠的手机壳上也映着这一句。

　　同样身患哮喘，同样走上了花滑之路。俩人的经历可谓同样的坎坷。记得小时候宋筠去看羽生结弦的比赛，刚好是柚子凭借《巴黎散步道》走向辉煌的那一场，他成功夺得索契冬奥会冠军，他创造了黄种人的极限。

　　宋筠一直把他奉为偶像，激励自己。

　　每当哮喘来临，他就会想，羽生都能挺过去，我也可以！

　　今天，他拿到了冬奥会的入场券，就意味着十几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随后便是采访，表演赛宋筠没有上场，他需要调整心态，以面对接下来更重要的赛事。

　　老陈快马加鞭地返回国，辛辰也要开始集训了。虽然白天在国家队很累，可晚上依旧会让老陈指导。辛辰好似摆脱了以前的阴影，只是会在某一时刻开始发呆。

　　我还是生活在原来的城市，所以好像处处皆是你。

　　没人知道，宋筠离开的那天，辛辰去机场送别了他。混在人海中，远远的相望。

　　那天晚上，辛辰失眠了。想一想，那场聚会就像一个钥匙，悄悄拨动了命运的齿轮，一切都回不到了正轨。明明自己可以在一中边读书，享受高中生活，一边滑冰，追求梦想。运气好点，还可以再来一场甜甜的恋爱。

　　那场聚会打破原有的宁静，父母的矛盾也在那一天爆发的前所未有。一天之内，一无所有。

　　世界上之所以有夜晚，就是留给那些有伤口的人，给他们一片可以独自舔舐伤口的黑，且不被人发现。

　　一只野兽受了伤，它可以自己跑到一个山洞躲起来，然后自己舔舔伤口，自己坚持，可是一旦被嘘寒问暖，它就受不了。

　　宋筠在他最难受的时候朝他伸出了手，又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离开。心里的窟窿被宋筠一针一线缝上，又一脚把它踹破。

　　以前在家里，精神总是紧绷的，他不知道父亲何时会生气，小心翼翼处事，却依旧可以成为父亲暴打他的理由。有时，他会在棍棒之中看一眼母亲在哪里，可是，母亲只会缩在墙角，欲张口有立马沉下头去复合。

　　他一直想问问母亲，你看我被打时你会心痛吗？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再没有感情也不会这样对自己血脉骨肉。

　　他很想对自己的父母说一句，你还爱我吗？如果不爱我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啊！！！看不见我是不是顺眼一些！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让我出现在这世界！

　　小时候，我拼命努力考到最高分，只为让你看我一眼，可以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得到您的夸奖。现在，我不奢求太多了，你只要让我好好活着，就可以了，就可以啊！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被满足，那那些富人子弟令人羡慕的生活就真令人作呕。

　　生活，原本就是不公平的。人们鼓励人常说，任何人一生下来就是平等的，生活也是。你活的不比别人差！可是，有些人就是可以没体验过人生疾苦。就像姐姐弟弟，明明早生几年不是我能决定的，上帝大手一挥，你就必须处处让着弟弟。没有绝对的公平正义！

　　辛辰吞声忍泪，告诉自己必须坚持下去，不然这生活还过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