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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四章 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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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戚一夕变天,朝堂上那一面珠帘也被撤下,百官过宫门不得已都要对林虞的脑袋瞧上一眼,心里悚然。
朝堂之上多了一张生面孔和两个熟人。
一见那副面孔,那个人做的响当当的事迹就被勾起回忆,更为悚然。
谢静川仍走在官道上是他们想不到的。
“听澜。”
记忆中那个清朗的声音惹得他止住了脚步,忍不住回头看,可惜过往不复,谢静川回头再看的,也不再是记忆里的那张脸。
“看来,你是比较喜欢我这种声音了。”陈狰笑笑。
谢静川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过身又大步流星地走了。
昨晚他直接在谢府歇下了,早晨一起来就觉得喉咙要撕裂般的疼痛,打不起精神来,准是染病了。
结果一大早又见到这个他暂时还不知怎么面对的人,更加心绪不宁。
都怪这厮,直接把恋慕摆上台面讲,闹得他现在一见他就老往那方面去想。
羞煞人了。
今天的朝堂上,帝居然当着百官的面抚琴,一时之间猜不出他想做什么,却又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打搅他的雅兴。
帝正弹得如痴如醉,忽然一声招来了变故——这琴弦竟断了。
帝顿时意兴阑珊,挥挥手让人把这把琴抬下去:“拿去问问御膳房缺不缺柴火,直接烧了吧。”
看那古琴上的梅花花纹,百官顿悟——那是林虞之前上贡给皇上的、皇上赞叹不已的琴。
“败兴玩意儿。”帝拍拍手,对百官道,“众卿平身。”
“监御史裴应蒙侵吞赈灾拨款,其财产尽数抄家,倒能弥补一些损失,不知诸位爱卿可有好计策去应对这潘陵旱灾?”帝问。
蓝钰铮闻言则上前将脑中构思细细道来,帝听后颇为赞赏。
“那便按照蓝爱卿的话去做吧。”帝道。
一场早朝下来,眼前的皇帝似乎变了个人似的,早已将林虞、裴应蒙等心怀鬼胎之人果断拔除,未及弱冠已有先帝风采。
明眼人都看得出,蓝钰铮是感怀先帝对其知遇之恩,甘愿历经两朝忠心一片,可谢静川居然还在朝中,则是众多人都没想到的。
“说来有件事,请谢爱卿听一听,”帝道,“当年谢巍谢丞相的案件,先帝还没来得及为谢家平反便驾崩。”
谢静川握紧了拳,真相在众人心知肚明,却从未有人站出来为其父说过一句话。
如今却是……他曾经的敌手在为其父证言。
“前朝丞相谢巍,遭奸人佞臣所构陷,先帝受人蒙蔽,偏信谗言,竟辜负谢丞相一片玉壶冰心。先帝每每与朕论此事,都痛心不已。”
“而今是时候该为他正名了。”
谢静川眼角一红,咬紧下唇,将哭腔逼回去后,上前揖礼:“谢陛下宸恩。”
“朕有两条路供诸位可选,”帝笑,“一条死路,给有如林、裴等乱臣贼子;一条锦绣前程,予为大戚鞠躬尽瘁之人。”
“尤其像谢爱卿此等有经国之才的、陈爱卿此等经文纬武的、蓝爱卿此等枵腹从公的,朕不仅要让他们当世独步天下,还要让史官为他们在史册留下青史。”帝正色道。
百官静默半晌,而后齐声道;“陛下圣明。”
年轻的皇帝忽然冒出来一个题外话念头。
“诸卿应该无事禀奏了吧,聊点题外话 ,”帝笑道,“刚刚朕提到的三位爱卿,静、狰、铮三个字居然都带了一个‘争’字,哈哈哈。”
这个小笑话好歹稍微把气氛又松了些。
“要不给三位封个名号,叫‘三争公子’?”帝指尖抵颔,一想便觉得甚妙。
蓝钰铮亦忍俊不禁,他上前道:“陛下容禀,这‘三争公子’系同一出处,都来自潘陵泉明寺。”
陈、谢二人闻言俱怔。
“朕有所耳闻,蓝爱卿少年时曾在泉明寺修行,后来还俗入仕,”帝饶有兴致地望向陈、谢二人,“还未曾听过两位爱卿与泉明寺有过渊源。”
谢静川只好道来:“臣自家父遭贬后,投奔泉明寺住持,在泉明寺借宿学习有五年时光。”
陈狰也道:“臣十七岁那年曾上泉明寺借宿学习过不足一年时间,在那里与谢大人相遇。”
“住持曾修书一封予臣,当时臣已得先帝赏识,为丞相,”蓝钰铮带了浅浅笑意看着二位,谢静川却撇开了视线,“说希望臣能留意两位小辈的表现,二位都是难得的人才,不可辜负。”
帝负手而笑:“原来如此。”
陈狰也对蓝钰铮回以一笑。
谢静川则将视线撇向另一边。
怕蓝钰铮误会,陈狰帮着解释一番:“内子怕羞,望蓝大人不要见怪。”
百官哗然。
谢静川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顿觉自己这薄脸皮已经不能堪。
曾几何时他根本不介意旁人怎么骂他,不忠不孝也好,忘恩负义也罢,为了自己的社稷蓝图能终有一天呈现在大戚这一幅画卷上,成佞臣也好做走狗也罢。
可真当这“忘恩负义”四个字明明白白摆在自己面前,谢静川知道自己根本承受不了。
蓝钰铮莞尔一笑说:“我都明白的,谢大人不必介怀。”
“谢爱卿和陈爱卿看来感情甚笃,”帝笑言,专挑有趣的来说,“先前谢爱卿还因此晚起罚俸了,朕倒是指了一手好婚约。”
陈狰笑笑:“陛下容禀,此事臣亦有过错,请求陛下将臣的那一份一并罚了吧。”
谢静川脸上已经要挂不住了。幸好帝还能给他留几分薄面退了朝。
谢静川本就还病着,上个朝给陈狰气得躺在病床上。
听着那敲了门才进来的动静,谢静川猜来人该是以为他歇下了而不敢扰他的仆从。
“水。”谢静川只想阖目养会儿神,多一个字都不想劳烦他的喉咙。
“倒好了,起来喝吧。”
那个熟悉的气人的声音把谢静川惊得坐起来。
“……”谢静川见了此人心里又一阵堵,“你怎么在这,小黑怎么把你放进来了。”
陈狰笑了:“那是因为我这次告诉它我是‘平乐’,上次过于直白,直接跟它说我是摄政王夫,他不肯信,要咬我。”
“我唤了大夫来给你望闻问切一番。”
不过是小病,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生病着实难受。陈狰亲自去将药熬了。
“不要你陪,你出去。”
陈狰无奈地笑笑:“药很苦的,你要放蜂蜜还是蜜饯?”
“不喝。”
“那就蜂蜜了,好吗?”
谢静川心里郁结,一时半会儿不想见到他。
身心俱疲,偏偏喉咙如火烧般,叫人难忍。谢静川想睡都睡不着。
一个时辰过后陈狰又出现了,捧了碗凉好的药来:“起床喝药了。”
谢静川闻言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来药碗,温度居然刚刚好,足见那人的细心。
药入喉,蜂蜜掩去了过半药苦,谢静川心里想这人是放了多少蜂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爹以前喝的药呢。
可是不放又不行,他苦怕了。
“你说我们这样的关系算什么呢。”谢静川微微叹了口气。
陈狰看着他。
“……娘子,休夫是不准想的了。”陈狰觉出了这个意味。
谢静川气得捶床:“你知道我不是玩笑!”
真要命,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平乐,平乐却说他对自己早有觊觎,心悦自己。
他不曾想过情爱之事,此时却偏偏逼着他去理清这些乱麻。
“那时知道平乐失而复得了,我心中比起什么惊讶,更多是狂喜,我好高兴老天爷又把你还给我了。”
“可现在……我们不能回到以前那样吗?”为什么非要逼着他……
陈狰眼神一暗,扶着他的肩膀将其摁平在床。接着便是谢静川应付不来的铺天盖地的吻。
谢静川瞬间愣了,任由他动作,一时半会儿没想起要推开他。
“你或许不知道,连我自己也不清楚,”陈狰于唇分之际对他说,“我到底什么时候对你已然沦陷。”
“我何尝不想回到那段关系呢,”陈狰与他双手十指相扣,“可我止不住想你,止不住这些越界的心思,你要我怎么办?”
“你能忍受你的好友,实际上夜夜梦君渴君,想在你身上纵情发泄么?”
谢静川懵了。
“这个吻都算轻的,我想对你做的可不止这些,甚至怕你承受不来。”
“你讨厌吗?”陈狰指腹抚上他的唇角,“讨厌我这样吗?”
“你若是讨厌,我就离开。”陈狰欺身拥他入怀,像只弃犬一般呜咽一声,“……我不能没有你啊。”
讨厌吗?
谢静川阖目,心上的天平仍然不知倾向何处。
可唯一能确定的是。
“我也不能没有你。”谢静川用尽全力回拥,“我已经弄丢了你一回,不想再尝那种苦痛。”
“你留我些许时间,待我细想好吗?”
陈狰破涕为笑:“等你一辈子都可以。”
时光一晃而过,再睁眼时分已是晚间。
两人居然搂在一块一觉睡到夜晚。
“明日是体沐,先起床沐浴吧。”陈狰先与他分开来,两个人偎在一块睡,都闷出汗来了。
“嗯。”谢静川借他的手起了身,却又迟迟不肯松开。
陈狰失笑:“我在的。”
“不准走。”谢静川又握了好一会儿才肯松开。
隔着屏风听着流水声,陈狰觉得这房中过于闷热,煎熬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等了出来。
“去差人来换水给你洗。”谢静川拢了拢沾水的发丝走出来,身上只着了件亵衣,露出玉白的脖颈和肩窝,见陈狰目不转睛,疑惑问,“怎么了?”
挠人心窝而不自知。
陈狰堪堪收回视线,呼吸一凝:“无事。”
那如羊脂玉般的脖颈和肩窝,就应如白玉台上落花瓣,该留下些引人遐想的红痕。
冲完冷水澡的陈狰走出屏风没见着人,便走了出去,却见那人立于凉亭,背对着他,望着夜空。
“刚洗过澡就跑出来,外面不冷吗?”
陈狰走上前了才想起自己没帮他带一件外氅披上。
谢静川忽被他从背后拥过,整个人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比什么外氅还保暖。
灿星点点,夜空晴朗。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谢静川忽然问。
陈狰埋在他的肩窝,谢静川有些不适应别人的亲近,但没有推开他。
“我又不好。”
他改其父志,不忠不孝;他扳倒敌对之人,忘恩负义,到后来不敢再见父亲牌位,不堪负恩之耻。
“我也不是个好人啊。”陈狰笑道,“我沉潜多年,就是为了把自己爹扳倒,我还血洗金殿,长得也不好看,你为什么就愿意在知道这些后还是不肯放开我的手呢?”
谢静川默然半晌。
“……我没有你不行,”谢静川道,“就算是我这种人,也不能忍受在与你相识一场后失去你,最后孤独终老。”
“我也一样啊。”陈狰说,“只不过不知不觉对你多了一分别的情意。”
“……你是好男风还是……”
“若仅仅只是好男风,我怎么会落得这个非你不可的下场啊?”陈狰搂得紧了些。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谢静川语腔中带了笑,手掌贴在他的手上。
“是啊,罪业是你,欲念是你,你怎么就能把我拿捏得死死的呢?”陈狰忍不住,在他额角又偷了一口香。
“你!”谢静川一阵羞恼冲上头。
真叫他接受无能,“范豫”的温柔和陈狰的无赖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到底是谁把谁拿捏得死死的?
“最令我心醉的,不过是夜空拥星,我拥着你。”他说,“静川,可否让我拥一辈子?”
谢静川望向天边星空璀璨。
他不知道来日有多长,未来是什么模样,可他很明白当下的自己想要什么。
他与他十指相扣:“那你肯让我捉住你的手一辈子吗?”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