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露》半两秦风

32、公子世安

　　赵高租了辆马车行至咸阳郊外，见林中有车队等候，打发了车夫银钱，搀扶着肆拾，左右跟随着夏无且与阎乐。见眼前一行人迎了上来。
　　与肆拾迎面走来的，是一白衣公子，都说自桓公以来，齐人好紫服，而眼前这白衣公子，一身上下，纤尘不染，衣阙飘飘，出尘脱俗。
　　这公子见赵高，欢喜不已相以环抱，兄弟相称，转头看肆拾。赵高介绍道：“此为我家公子，肆拾。”肆拾一点头。赵高又道：“此乃我兄弟，齐国国君。”
　　肆拾有些意外，原以为齐国国君如传闻般，老气横秋，迂腐不堪。却不知竟是如此温润如玉，玉树林风的皎皎君子。行礼道：“怎劳国君亲自相迎。”
　　却听那齐国国君爽朗笑声宛若皓月，说道：“不必多礼，足下田建，田世安，公子以后可称呼我为世安即可。说什么国君，不足道矣，如今国事由我母亲与叔叔代劳，我无外乎一纨绔而已。早闻肆拾公子遗世独立之姿，如今得见，传闻却不如公子十分之一。“
　　肆拾客气的点头笑笑。
　　“此乃太医夏无且，护卫阎乐”赵高介绍左右，两人均向齐王揖礼，齐王以礼还之。
　　夏无且觉得，以前常听说，圣明之君礼贤下士，秦王虽然对他们不错，也不拘礼节，但是和秦王在一起，仍能感觉到雷霆之力，可眼前这个齐国国君却真是毫无半点“气场”可言，仿佛之间有一种老友相聚般的和风细雨之感。
　　田世安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讨喜的很。洁白如玉的皮肤衬得两颊如覆了香粉，粉粉嫩嫩。身型秀颀，看上去约莫着与肆拾一般高，高髻青丝，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
　　如果说，赢正是“犬系”那世安就是“喵系”，马车之上，坐了老高、肆拾、与田世安三人，见那田世安盘腿卧于车上，慵懒之意与肆拾颇像。
　　车子行至田间，见阳光尚好，田世安一时兴起，迳自唱了起来：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葛屦五两，冠緌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
　　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鞫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 “
　　声音高亢、余音婉转，所在者无比沉浸于这歌声的曼妙。欢快的心情是可以传染的，这田世安的欢乐就像太阳一样，照道哪里，哪里就温暖起来。
　　一路车马扮作商队，喜气洋洋，不疾不徐。
　　夏无且驱马过来，提醒肆拾该吃药了，肆拾几乎差点忘了，服过药丸后，田世安才注意到，原来肆拾公子的手上有伤，便不假思索一把扯下身上的丝绸绶带，打了个节给肆拾套在脖子上，将肆拾受伤的那只手套在这丝带中间悬着。见肆拾一脸疑问便说道：“小时候，我顽皮，上树打枣不小心摔下来折断了手，医令就让我这样悬着，血不倒流，舒服些。”言罢，一个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让人无法拒绝。
　　肆拾点点头，道谢，竟果然觉得好些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
　　夜晚，舟车劳顿，加上肆拾身体本来就弱，忍不住咳嗽不断。老高起来给他服了药，抚了抚他后背，却见田世安赶紧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来，披在肆拾身上，什么也没说。转头攒在一隅，闭眼睡去。
　　车队一行，过渭水一路向东朝临淄进发。。。。
　　秦王这边，励精图治。夜晚灯火辉煌，没有了肆拾的温室殿格外冷清，秦王却日日回到了这里休息。也许这榻上还有爱人的余温，他穿着肆拾与他交换的衬衣，看着他亲手为肆拾画的画像。思念甚笃，心就会痛，因而相思成疾。。。。。。
　　赵太后回到咸阳，甘泉宫中，她深知自己回来的意义，究其恩怨，已成前尘往事，无论如何，自己的儿子，还是血浓于水。
　　于是，“教育好“自己的儿媳妇就成了重任。
　　对于芈湘这样的儿媳妇，她是懂得。分寸拿捏，游刃有余。
　　这天，按照惯例，王后要来甘泉宫给太后请安。
　　赵姬何许人也，自然开门见山。
　　“这大秦的王后是你的，这秦王自然也是你的，放心，母后自会替你撑腰。”
　　“谢母后”
　　“谢什么，母后自小是看你长大，我与昌平君也是素来交好。你呀就是我眼中最好的儿媳妇。”
　　“谢母后，母后谬赞了”
　　“说的什么话，我们湘儿从小生的乖巧，就招人喜欢，正儿这小子，一时鬼迷心窍了，不知珍惜。还好迷途知返，将那不七不八的人都逐出去了”
　　“母后。。。。”
　　“你的委屈我都知道。可这秦王，有恶疾，不能外传，可苦了我这可人的儿媳妇了。”
　　“母后的意思是？”
　　“嗨，什么意思是啊？母后什么也没说。”
　　“您是说秦王他不能。。。。。”
　　“呸呸呸，别胡说，可怜我这正儿，从小受尽折磨。。。。如今又落了这样的毛病，怎能与外人道啊？不过你也不是外人，莫怪他啊。。。。。我苦命的正儿。。。。“
　　“您是说？“芈湘似乎听懂了什么，又什么也没听懂，只是跟赵太后打探详情。
　　“嗨，还不是怪那个挨千刀的嫪毐，一剑过去，据说是伤了命根子，不过这可不能与外人说啊。”这赵姬编起故事来，可谓是个中翘楚了。
　　“那。。。。。。。。。。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我这儿子自小面薄，多自负，你可千万不要与他讲。我知道你父亲只要你诞下太子，将来也好顺理成章。。。”
　　“可。。。。。您说秦王他。。。。。这便如何能有子嗣？”
　　“嗨，我的好姑娘，亏你生在这世家，这点道理不懂吗？儿子是不是亲生的不重要，管你叫娘不就行了？”
　　“您是说？”
　　“哎。。。。我一会差太医来看，就说你有孕了，到时瓜熟蒂落，给你个胖娃娃，他做太子，你做王后，可好啊？”
　　“这。。。。。。。。秦王明知。。。。。怎能交代？“
　　“交代？我是他亲娘，我与他交代，他那样子，我看应谢你才是。如此苦了你，应多多补偿怜爱才是。”说着动容了，居然挤出几滴眼泪来。
　　“那父亲与华阳太后那边可知道此事？“
　　”怎能让他们知道啊？我的傻姑娘，你可心悦我儿啊？你若是将这事捅出去了，恐怕不单是你这王后做不成了，赢正那小命也不保啊。。“
　　“嗯。。。。“芈湘想了想。“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就好，我的好儿媳，你记住了，自你嫁过来，那咱们就成一家了，其他人那都是前尘往事，都是外人了。只有我与正儿，当然还有你未来的儿子，咱们才是最亲的，懂么？你放心吧，有母后在，以后就有人给你做主了。”
　　芈湘道谢，觉得这秦王无情，没想到个中原委如此曲折。原来是误会他了。还好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婆婆。果然世间不负真情。
　　于是，自此起，王后有孕的消息传了出去。昌平君大喜。华阳太后自然也是欣慰得很。
　　赢正不与置否。赵姬之能，他从小是见识过的。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秦王近来有些憔悴。唯一的好消息是前方战场捷报频传：“王翦、桓齮、杨端和攻邺，取九城。王翦攻阏与、橑杨，皆并为一军。翦将。十八日，军归。斗食以下什推二人从军，取邺、安阳。”

　　“春又来，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
　　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春又来，红豆开，不见有情人去采。
　　叹真情在，人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