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露》半两秦风

2、曲桑吉

　　三楼的书房安静的像个墓室，而一楼二楼却忙了起来。随着林间的雾气散开，花草上的露水滴落，林间的小鸟也开始叽叽喳喳的唱起来，一派欢快的景象。三个女佣在打扫着房间，厨师做好了早餐，餐桌上只有两个随住的医师在吃着早餐，园丁打理着房子周围的花草。
　　一辆黑色的悍马疾驰而来，穿过大门前的鹅卵石步道，一个急刹车停在里正门门口。佣人们都朝外面瞧去，果然不出意外，来人正是曲桑籍——曲老板。这个曲老板与其说是客人，不如说更像主人，径自穿过大门，走了进来，佣人们都热情而有礼貌的打了招呼然后就各干各的去了，曲桑籍来到餐厅，坐在餐桌的主位上，跟两位医师寒暄着，厨师从厨房端出准备好的早餐放到他面前。
　　“怎么样？还在睡呢？“ 曲桑籍手指了指上面的方向。
　　“嗯，大概六点钟左右睡的”，刚才那个上楼的医师答到。这个医师叫梁则已，四十多岁，身材微胖，小肚子凸起，才过而立却已经“早生华发”，庆幸的是没有‘地中海“这也是他时常骄傲的一方面。人高马大、方脸型，高鼻梁，一对目光如炬，明察秋毫的眼睛，却是一个”萝莉控“大叔，国立医大高材生，瑕不掩瑜。只是为啥这么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医生会甘心来到这小屋里给人做保健医师，确实也令费解，或许是酬劳丰厚？抑或许以什么别的原因，他身边的朋友都会背地里不自觉的猜测。
　　“嗯，心率血压都正常，”梁说着，囫囵吃了两口包子，将一杯豆浆一饮而尽，忙不迭的说“我先睡觉去了啊，细节看记录吧”说着离了席，到一楼东北角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两位医师，白班夜班倒着上，另一位：夏离绪。老夫子一名，看上去得有七十多了，专攻中医，精通医典药典，主攻金石药学。跟梁则已俩人站一块，像极了没头脑和不高兴，老头身高不过一米六零，身板挺直，鹤发童颜，从都来是一丝不苟的样子，没见过笑脸，永远一副迂腐古板的老夫子的样子，时常“子曰，子曰，挂在嘴边”，别看这屋子里就两个医师，但这两人却少有交情，除了交流一下工作，就不做进一步沟通了。俩位平时都是各忙各的。背地里，大家都叫他“老头儿”。要说有什么共同之处，估计就只有两个人都是孤家寡人了吧，岁数都不小了，为什么也没成个家，一开始大家还会好奇的打听，猜测八卦一下，到后来，也都懒得理了，
　　“气血还是欠缺，我再加几味药，调和一下”“老头”边说，边拿起茶壶给曲桑吉和自己的茶杯里各续上一杯红茶。高贵细腻的骨瓷茶杯中荡漾着琥珀的微光。
　　“嗯。。。”曲桑吉拿起茶杯，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轻轻抿了一口。不同于进门时的喜色，脸上多了一层阴霾。
　　“我先上去看看”说着，他起身向楼梯的方向走去，老头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不知道嘀咕句啥，捋着白胡子叹了口气。
　　房子里有一部升降机，除了肆拾以外，没人用过，都是走楼梯。曲桑吉走过二楼拐角的时候放慢了脚步，轻轻的走上三楼，到三楼门廊的时候停了一刻钟，让眼睛适应一下黑暗，顺便把领带解下来，松了松领口的纽扣，把鞋脱了放在门口，然后轻的好像羽毛落地的步伐小心翼翼坐到榻前的方凳上，默默的守候在肆拾身旁。
　　曲桑吉来的时就关了手机。此时他守着肆拾，几乎没有半点动作，在黑暗的房间里，就像一尊石像。
　　三楼的书房是做了隔音处理的，当年他在建这个房子的时候，煞费苦心。每一个点点滴滴的设计都是为了肆拾的起居，与其可观的造价相比，曲桑吉投入的心血可以说是穷极所能了。
　　时间渐渐流逝，在黑暗中，他可以看清肆拾的脸。这张脸，只有在他熟睡的时候，他才能如此这般端详。
　　肆拾的脸是一张少年的脸，细致的皮肤，脸颊消瘦，五官秀美更甚女子，却透着些许的庄严，然庄严却不凛冽，散发着温润的气质。都说美玉无暇，肆拾的五官就像被女娲眷恋着一样，雕刻出世间最美好的样子，然而这如刀削斧凿的轮廓下却不见一丝血色，唇色发白。睡衣下已是一副形销骨立的躯骸。
　　看着肆拾这样的消瘦下去，曲桑吉心中有如刀割。他想去轻轻的抚摸肆拾的额头，却只敢将手停滞在半空，如鲠在喉，心绪万千。隐藏情绪是他毕生的课程，即使是四下无人，他也习惯性的将一切波涛汹涌都藏于平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