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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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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宁泽虽没点明那个“他”是谁,但他们都清楚,是周宁雨。
秦云惊慌看了眼打牌的同事们,试图掰开他的手,小声道:“松开。”
周宁泽又在她颊边亲了一下,气息明显起伏,却不更进一步,克制在浅尝辄止的力度。
“……他也是这么亲你的吗?”
“你在说什么?”同事都在,他这么做会让人误会的!“周宁泽!我的朋友在外面,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秦云有些难过。
她想听到别人提及周宁雨,但她不想听到这种话,她会伤心。
周宁雨不是这么抱她的,也不是这么亲她的,周宁雨……
她想不起来了。
秦云愣住。
周宁雨是怎么亲吻她的呢?
她居然想不起来了!
她怔怔看着周宁泽,没有一点预兆,掉下了眼泪。
周宁泽突然松开了她,双手抬起、又落下,似乎在纠结还能不能抱一抱她。
好像是不能的,她因为这个哭了。
他抿了抿唇,拉开厨房的门,出去了。
秦云打开抽油烟机,借助机器噪音的遮掩,压抑地哭了一场。
她最担心的,还是来了。
关于周宁雨的点点滴滴,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缓褪色,直到模糊不清,直到被她丢弃。
她明明那么想记住。
端出青菜的时候,秦云的眼眶还红着,周宁泽复杂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年轻人聚在一起就喜欢喝点啤酒,秦云也喝了一些,但不多,她送走同事后转身,竟看到周宁泽在收拾垃圾。
他动作生疏,显然平时并不干这些,背影像极了周宁雨。
周宁雨是会做家务的,而且得心应手,家中佣人只负责打扫卫生,他要是忙就让阿姨做饭,不忙时总是亲自下厨,厨艺非凡,秦云自从跟了他,胖了十几斤。
周宁雨说母亲情绪不太稳定,经常会摔坏东西,他一直是收拾残局的那个。
他讲起这些时风轻云淡,似乎毫不在意,然而秦云知道的,他一张张看似抽象的画作,其实描述的都是他的童年。
破碎的碗碟,被摔断腿的凳子,凌乱的被褥和小男孩遍体鳞伤的痕迹,他用最不像血的绿色涂抹那些伤口,仿佛那点荧光的绿是能治愈他的东西。
秦云心脏狠狠一疼,捉住了周宁泽的手腕。
“不要做了。”
周宁泽放下垃圾袋,然后僵住。
他凭什么听她的?
他又开始收拾。他小时候没干过活,父母离婚后随父亲去了美国,他以为他会过很惨,比在国内更穷,但那种苦日子没过一个月,他爸便搭上了一个富婆,从那天起,周宁泽对钱就没了概念。
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给别人的收拾屋子倒垃圾。
把鼓鼓胀胀的垃圾袋丢进桶里,周宁泽拧起了眉毛。
他在干什么?
他找秦云原想干什么来着?
周宁泽踏着月色上了楼,大门紧闭,好像不欢迎他再进去,他叩响那道门,低沉的嗓音在走廊中显得空旷:“开门。”
秦云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又来了。
周宁泽按住心口,那种古怪的、完全超出医学定义的胸痛感又来了!
“你说不见面就不见面,你把我当什么?!”门一直不肯打开,周宁泽失去了耐心,按他的性格,一定会威逼利诱让她开门,但他觉得她的眼泪让他很烦,都不用看,光想就烦。
他脚尖一转,直接下楼了。
可他没走,他心神不宁,他猜是因为自己受伤了,虽然医生坚称他没有大碍。
这女人净会惹他生气。
安安静静在长椅上坐到半夜两点,秦云家的灯终于灭了,周宁泽也终于起身,离开了这里。
秦云在黑暗中望着他远离,拉上了窗帘。
之后不论周宁泽如何找她,她都不肯再见,每天从写字楼里绕着离开,上班的时间开始没有定数,哪怕周宁泽找到班里来,她也只是让保安将他赶走。
她说了不要见面,就是不要见面,不是赌气,也并非怕他。
她是怕自己混淆了他和周宁雨。他们太像了,但周宁泽是鲜活的、还能看见的,他像是为老画刷上的新颜料,一层一层地盖住了那幅画原本的模样。
她也很久没有画过周宁雨了,她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临近艺考,许多学生陆续出去参加集训,单位冷冷清清,主任乐得悠闲,给大家发了温泉水镇的通票:“出去放松放松吧,这半年大小比赛,辛苦你们了。”
郭桐林瞪大了眼睛:“国羽一号啊,云城最好的温泉度假村,主任,你该不会从工资里扣我们的吧?”
“去你的。”主任神秘一笑:“合作伙伴赞助的。”
画室的合作伙伴只有画材品牌和各大中学,学生的画材消耗量巨大,他们画室在云城又是顶尖的,不少销售都想走他们的渠道,有点灰色地带并不意外。
而且画室最近的确换了一家小品牌水的彩纸,倒说得通。
不扣工资就行,大家都这么想,乐乐呵呵去了。
秦云难得高兴,她喜欢游泳,对水有种天然的亲近,国羽不仅有温泉可以泡,还有云城本地最漂亮的无边温泉泳池,冬天下水也不冷。
住宿是主任提前安排好的,一人一间,豪华大床房,郭桐林简直跟做梦似的:“出去比赛给咱们住的都是小宾馆,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可惜主任没来,他说自己年纪大了,怕扰了大家的兴致,弄的女孩不敢穿泳衣,男孩不敢放开喝酒,不如在单位值班代课。
男人换衣服比女人要快,一群男老师等在温泉入口,想看看女孩们都穿什么样的泳衣,其中秦云最值得期待,她身材很棒,尽管平时穿着宽松,仍旧掩不住傲人的曲线。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秦云选择了一件十分保守的学生连体泳衣,紧紧包着她的躯干,只露出纤细白嫩的四肢,和出水芙蓉般的脸。
郭桐林瞬间脸红。
秦云就算穿成这样,还是好看,还是能看出夸张的起伏,泳衣用料紧实,能最大程度绷紧身上的肉,郭桐林看到秦云的胸前,被压住的地方和没被压住的之间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像是伸缩性极好的某种材料,一半压着向里,一半不受束缚地溢出。
秦云没给他太多时间,很快扎进了泳池中。
她短暂地忘记了烦恼,在池子里游来游去,有个女老师躺在火烈鸟泳床上漂浮,她从后面推着人家,惹得人家哈哈大笑。
秦云也笑了出来:“好玩吗?”
“好玩!”女老师眉开眼笑,“我去个洗手间,等下回来接着玩。”
秦云点头,屏息、沉了下去。
她在水底,岸上的一切并不清晰,但那个火烈鸟她是认得的,看到火烈鸟渐渐向她飘近,她摆动双腿,游了过去,在底下推着泳床浮动。
女老师好像很慌乱,身体左摇右摆,几下便掉了下来,这是成人泳池,两米多深,不会游泳的人掉进来是会出大事的,秦云赶忙换气。
水面之上挣扎的那双手异常苍白,骨节突出,像是匠人用刀刻出来的艺术品,秦云愣了愣,知道认错人了。
这不是女人的手,是男人的。
女老师在边上骂:“谁偷了老娘的火烈鸟!!!”
秦云看向安全员,安全员刷着手机,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落水了,她大喊:“快过来帮忙!”
这种情况一分一秒都很宝贵,她距离最近,义不容辞。
秦云潜进水里,够到了男人的一只手。
男人穿着黑色泳裤,资本肉眼可见的雄厚,她眨了眨眼,圈住那人腹肌明显的腰。
普通人溺水会拼命抓住所有能抓住的东西,因此有人见义勇为反而会被一起拖进去,男人却松开了她。
不过一秒后,男人又抱紧了她。
无比熟悉的身体和发丝缠绕着秦云,体温在水中没有平时那般滚烫,但印在她颈间的唇片……
她拖男人上岸,将男人的脑袋从她颈窝中扒开。
果然是周宁泽。
周宁泽咳了滩水出来,日常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此刻贴在他的皮肤上,狼狈又有点小男孩的乖。
他尴尬地看着秦云,不知是否因为咳过,脸色有些发红。
秦云知道自己该走,她说过,她不想再见他。
但他溺水的样子,让她情不自禁想起死于水中的周宁雨。
如果她早一点发现周宁雨出去了,如果她能像现在一样救了他……
秦云双唇颤抖,迟疑过后,她搂住周宁泽,用力拍打他的后背:“把水吐出来,不然会发烧。”
呼吸滞了一瞬,她又说:“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周宁雨不会游泳。
周宁泽也不会游泳。
可他们都愿意为自己下水,他们相似的岂止是样貌而已。
周宁泽气息平稳后,她上去给他拿了瓶水,周宁泽接了,仰头喝下,喉结翻滚,水珠顺着他结实坚硬的胸肌滑到腹部,最后没入泳裤。
女老师躺在火烈鸟上“哇哦”了一声:“好大哦!”
秦云拿起一条浴巾,盖在了他的腿上。
女老师十分遗憾,这样的大东西是很难见到的,电影里也见不到,就这,还是未苏醒状态。
秦云披着浴巾,冲澡后回了房间。
她心情低落,看路也不仔细,浑然不知门口站了个人。
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秦云推开门,但没有去关。
会有人关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女老师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