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萤火虫》简漓纯

5、众里寻他千百度

　　呵。
　　手中捧着那一纸信笺，身着白衣的少女轻轻低笑出声，然而下一秒，却有滚烫的泪水自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奔涌而出，再也无法停止。

　　佑，两年了。这一次，就让我彻底哭一下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保证。

　　声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纵然有千言万语，却再说不出口。十七缓缓蹲下，将那封信紧紧贴在心口处，好似只有这样，才会让心温暖一点，才能安慰自己原来他一直都在身边。

　　可，为什么，依然那么痛呢？
　　像是丢失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空荡荡的痛。

　　澄明的天空一点一点被阴云所笼罩，厚重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凛冽的寒风卷起这个季节残留的最后一片落叶，呼啸着远去。而那白衣少女却依然守在那里，似是全未察觉一般。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她还维持着最初的姿式，双手捧在胸前，好似迷路的猫咪。

　　只是现如今，还有谁会为了她的丢失而担心，还有谁会为了找她而不顾一切呢？

　　视线被眼中氤氲的雾气所模糊，恍惚中又看见了少年深黑的眼眸，如此寂寥，如此悲伤。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十七只是怔怔的凝视着眼前这张日夜思念的俊朗容颜。是幻觉还是真实，都已不再重要。感谢上天让她再一次看到了他，这，便足够。

　　温热的触感自脸颊传来，少年轻柔的拭去她的泪水，深黑的眼眸中盛满怜惜，声音也是低沉而温暖的。

　　“水，别哭……”

　　这声音……
　　这声音？
　　这声音！

　　白衣少女瞬时忘记了哭泣，琥珀色的眼里闪耀着只有濒死的动物眼中才会有的异样光芒。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少年熟悉却又陌生的英俊面庞，好久好久，久到快要忘记呼吸，久到时间仿佛发生了倒流。终于，她轻轻的，轻轻的开启了已经被冻得失去血色的唇。

　　“佑……是你么？”哑哑的声音带着不可遏制的颤抖。

　　有谁能知道呢？问出这句话已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她怕，怕一旦问出口，得到的答案会让她坠入无底深渊。又或者，怕一旦问出口，眼前的人便会消失。她不介意无休止的等待，然而却害怕刚有了希望却又绝望。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无法再一次承受。

　　又有谁知道呢？就因为曾经答应过他不管怎样都不会哭，就因为一直坚信他就在自己一转身就能看见的地方，这两年来，她过得有多辛苦。睁开眼，眼前全是他和她一起度过的岁月；闭上眼，耳边全是他曾对她说过的话语。从他消失再到他出现，好像已经隔了一千个世纪的时间。

　　会有多漫长？
　　漫长到她以为她的心早已死去。
　　* * * * * * * *
　　“佑……是你么？”
　　“水，是我……”
　　“佑……”
　　“是我，我在这里。”

　　是吗？是真的吗？佑，是那个笑容里混合了三分邪气的佑？是那个说会守护她一生的佑？

　　不对，不对。
　　不对！

　　“你不是佑！！”
　　白衣少女像只被揭开伤疤的猫咪，猛地站起身来直视着那双墨色眼眸大声反驳，孱弱的身体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显得摇摇欲坠。
　　“你不是佑，你不是你不是！！我的佑永远不会离开我！他说过他会守护我，他说过我是他唯一的公主，他还说过、他还说过……”

　　激动的情绪一点一点被痛楚所替代，想要大声否认，却徒然发现早已哽咽得语不成声。把脸埋入掌心，这才感觉到，原来泪，亦变得无比冰冷。

　　“……他还说过，‘水，做我的妻，可好’……”

　　如被五雷轰顶！

　　十七无法置信的瞪视着眼前俊朗的少年，他原本低沉悦耳的嗓音在接过少女的话时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也变得有些沙哑。然而，她还是听清了。因为，那是很早以前就深深铭刻进她心底的至死不变的誓言啊！

　　少年仿佛承受不住那样带着狂喜、疑惑、痛苦、追忆等诸多复杂情绪的眼光似的，微微低下了头，几缕亚麻色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而垂落到纤长浓密的漂亮睫毛上，恰到好处的掩盖了他眼里的情绪，可声音里却仍是带着浓重的愧疚与自责。以及，淡淡的怀念。

　　水，你还记得吗，我对你说这话的那天？

　　记得？呵，怎么会不记得？！
　　那一年，那个夏天，那个萤火虫漫天飞舞的夜晚，那个挺拔的少年，那个永不褪色的誓言，她怎么能忘，又怎么会忘！

　　……
　　“哥哥，今天是你十五岁生日，家里还有好多客人呢！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切！无聊的要死！我才不想闷在那里面，反正也吃饱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十五岁脸部线条已初具坚毅轮廓的男生拉着小自己一岁的女生悄悄穿过人声鼎沸、灯火辉煌的大厅，从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逃出升天。

　　深夜微凉，拂面的轻风送来淡淡的青草香。深吸一口气，男生侧过头看向被自己硬拉出来还抱怨个不停的女生，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微笑。

　　叶弱水，做好准备哦！我要开始跑了！

　　话音未落，男生已经拉起女生开始向夜色深处飞奔而去，硬生生堵住了女生即将出口的惊呼。

　　——十指相扣，手腕相缠，紧紧紧紧的握着彼此，仿佛一个古老的誓约。

　　两道紧紧相随的身影渐渐融入苍茫的夜色，只剩下女生不甘心的埋怨在夜空中低徊盘旋，久久不散。

　　尹佑祁！你这个超、级、大、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