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根》聆风古亭

1、相逢

　　遇见他，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古老小镇，只有一所高中。初遇，便是在平淡无华的青春里开启篇章。
　　因为是小镇唯一一所高中，班里有好几个都认识，紧张感也消散些。新生报到那天，人潮拥挤，却一眼看见他。
　　一眼万年。
　　他似带着春风十里赶来，身边色彩也黯淡下，唯有他身处光芒中，驱赶炎夏的燥热。
　　一见钟情，在我这有感应了。
　　我慢慢跟随他，发现他就在我们班隔壁。
　　我不是热情的人，很慢热，班里除了我之前认识的也没几个和我说话。所以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一个人。
　　想把他独自藏在心底。
　　在小镇高中里老师并不多，一个老师当好几个班的班主任很常见。好巧不巧，我们班和他们班是同一个班主任。
　　也不记得当时有多勇敢了，主动举手当班长。在那个风华正茂腼腆羞涩的年纪，对我来说，已经是迈出很大一步了。
　　那天路过他们班，看见他是最后一个把作业本交上去的。借交作业名义，瞥见他的名字。
　　——白舟霖。
　　脑海不禁浮现一个画面，江南河畔，扁舟轻浮，波光粼粼，春风吹微草动，江湖少侠握剑在放肆骄傲。
　　再过后来，篮球友谊赛是我们两个班对打，身为班长我扛着一箱水去操场，阳光斜射，汗水滴落。我不得时不时停下喘口气，想喊人帮忙却发现貌似他们都去看比赛了。
　　当我再次把水抗在肩上，没走几步路，重量却减轻了。
　　回头，少年在笑。
　　他逆着光，透过树叶间隙有星点坠落在他脸上，眼眸明亮，能容下世间万物。
　　那是我们第一次对视。
　　见我一直不说话，他小心碰了下我:“...同学？”
　　我回过神，“那么重的水，我帮你扛吧。”“好。”
　　我默默跟在他身旁，时不时偷偷瞥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轻轻勾起的唇角，还有那不知是否被阳光照射泛红的耳尖。
　　在接下来的篮球赛，他是他们班的主力，很格外吸引女生的目光。每投进一个球，都会有热烈的欢呼掌声，有毫不加掩饰的尖叫，有略带羞涩的讨论声。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有他的身影。
　　比赛结束后，我给我们班每个球员都送了水，自己偷偷藏了一瓶在身后。待人走得差不多，悄悄把水递给他。
　　“为什么给我送水？”少年眉间随之透出的傲气让暑气更加上脸。
　　“因为...因为多了一瓶。”
　　“还有，谢谢你。”
　　不只是谢谢你帮我抗水，更是谢谢你出现在我青春里。
　　他笑着应下我的水，喝下了。

　　故事的篇章，是从这翻页的。

　　那天之后，他变成很多女生口中的“男神”了。
　　“白舟霖”这个名字，不只是仅有我知道了。好几次路过他身边，都能见两三个女生在笑。甚至有次看到有个女生当面和他表白。不温不热的性格，好不容易有了些突破，却又因为这事消耗掉之前增加的勇气。
　　依稀记得是周六补课完放学的下午，我们班一个女生叫住了我，给了我一封信。
　　“班长，你能把这封信给隔壁班的白舟霖吗？”
　　我疑惑地看着她，“就是...你就说你是我们班班长，有些事情要和他交代，然后就把这信给他。”
　　...好吧，反正他也不感兴趣，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和他说话。
　　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这么大胆有这个想法，也许，是真的害怕再也没机会靠近了吧。
　　我急匆匆跑出校门，一眼就能看见他的样子。
　　人山人海，却不会消失。
　　穿过人群，好不容易才来到他身边，又怕他没注意，直接叫住他:“白舟霖!”
　　他瞬间转过头，眼神闪过一丝惊讶。
　　看到我之后，俯身和我对视:“你知道我的名字啊。”
　　想狡辩，刚才喊他名字的气势却减了大半，草草结束了这话题:“听...听别人说的。”
　　“我们班女生给你的。”把情书递给他之后我便逃离了他的视线。
　　我怕，我会沦陷太深。
　　他接过之后也没看几眼，就说:“以后还有人托你给我信，你就说我不收。”
　　“但，起码有个理由吧。”
　　“那你就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嗯？”我神情恍惚了一些，“好的。”
　　夕阳西下，秋天已经到来，褪去夏的热烈，枯叶慢慢随风飘下，落在哪颗不知名树的根处，悄悄流逝。
　　“谢谢你啦，小班长。”他仍旧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不知莫名的酸楚从哪来，是悲欢交错，是夏秋融合。
　　我想，他是勇敢热烈的，起码在不熟知的人面前，也能说出他有喜欢的人。起码，他也应该这么被人对待，不说被人大方表白，也应该收到这样把心意藏匿在笔墨信封的的情书，而不是像我这样，默默去追求，却一无所获。

　　我们的相逢，到底称不称得上心动呢。可你还不知我的名字，而我已经跋山涉水远走那么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