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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又见（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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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双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回国后接的第一个案子，就会遇到她。
而且，竟然是在法庭上。
自己明明已经特意避开了A市，尽管，父亲已经给她安排了四大律师事务所之一的高薪工作。而特意来到了B市，选择了一家规模小的多、主要由年轻人组成，朝气蓬勃的对外律师事务所Trust&Young。
而今天这个涉外经济案，是自己来事务所后接手的第一个案件。尽管只是助理，但她也做了充足的准备。
准备了所有的一切，除了，又见到她！
在分别了六年之后！
而她，居然是这起当地政府涉外经济案件的原告方，中级人民检察院的检查官。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则是被告方的辩护律师。
大门打开，她走进来那一瞬间。高挑的身材，一身合体的藏蓝色制服在一众人群中依旧夺目。双双顿觉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
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低下头来，继续整理手头的资料。可是，手是微微颤抖的。
她没有看见自己吧？
应该是，自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坐着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助理。
怎么办？
躲开？
可是，又不是在大街上，能躲到哪里去呢？
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自己人生的第一个案件中当逃兵啊！虽然，自己的人生似乎本就应该习惯了逃避。
低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将颤抖的手指控制住。双双抬起了头，缓缓地，慢慢地。
她果然已经在对面的原告席上居中坐下，长长的乌黑秀发被扎成一束马尾，表情略有些严肃，明亮的眼神中带着从容。
这样的她，是自己熟悉的，也是自己不熟悉的。
毕竟，已经六年了。内心里一丝浅浅地抽痛划过。
这才看清楚，她的面前摆了一块牌子—— 检察官：梁郁。
梁郁，这个这些年在异国他乡也时时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名字，就这样突兀地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连同，她的人。
***
她的眼光并没有看向这边，显然是在和左手边的助理检察官低声讨论案情。而右手边的助理检察官看上去也是个新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或许亦是第一次出庭，充满了新鲜感，自顾自地四处打量。
他的目光几次不经意间从双双脸上扫过，这个一直盯着他的这个漂亮小律师引起了他的注意。
“ 梁姐，” 他拽了拽刚做完最后准备的梁郁，“ 你看我是不是太帅了啊，连出个庭都会有粉丝，对面的小美女律师一直在盯着我看呢。”
梁郁伸出手指轻弹他的脑门。这个刚入门，一贯搞笑的小助理上了庭还没有正形：“ 马上开庭了，你给我正经点！”
但眼光也随意向对面扫了一眼。
尚有些许笑意的表情瞬间生硬。
卢双双！
即使隔的再远，面目再不清楚，她也能一眼认出的那个刁蛮，任性的她。
对方的目光已经避开了这边，微低着头，在整理资料，或者，在装作整理资料。
因为，同一个别针，不停地被别上，卸下，别上，卸下。
整整六年了，她居然还是这个样子，
一紧张的时候就反复无意识地摆弄手里的东西。
整整六年，竟然还能再见到她，而且，还是在B市。一个不是因为升迁，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来的城市。
“姐，你看她还不错吧，和我年龄看上去差不多。虽说不惊艳，但也挺可爱的。” 小助理看看还没开庭，继续插科打诨。
梁郁收回目光：“ 这个，你就别抱希望了。她，早在六年前就名花有主了。”
“咦，梁姐认识她？”
“以前一个学校的，一个小学妹，不熟。只是认识而已。” 梁郁的语调生硬，中间夹杂着稍许的不耐烦，似乎，真的就只是这样。
***
开庭了。
双双抱了一点点的希望，她或许会认不出自己吧？自己这些年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学生妹时齐耳的短发早已留成了飘飘的长发，淡淡的花瓣妆......
希望过后又是一番苦笑。
自己面对的，是她啊！
昔日里那个以漂亮艳丽、目光如炬、言辞犀利而著称的学霸级校花。
五年后公诉席上的她，更是英姿飒爽，铿锵有力，陈述条理清晰且一针见血，举手投足中更是透露出一股专业霸气的神态。
这样的一个人，你还能期待她会认不出来你么？
特别是，
当辩方律师提出要出示证据，要自己把手头的资料复印件分别送到庭长和公诉方手里时。
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双双站了起来。拿起了准备好的文件，先送到了庭上，然后，向公诉席走去。
一二十步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又遥远地似在云中。
垂眸，将用别针事先别好的材料依次放好。
眼睑处，一只细腻白皙，柔弱无骨的手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将最上面一份材料拿起。
***
这起案件，以原告方胜诉而结束。
其实，一看到坐在公诉席上的她，双双就知道，被告方是不可能胜诉的。
因为，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失败的。
“你是我一生唯一的、仅有的一次失败！！！我但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她将那张照片掷给自己时的绝情，那如冰一般的气息也浇灭了自己心底里还残存的最后一点点火苗和希望。
然后，她就跟父母妥协了，逃到了英国。
一去，就是整整六年。
仍旧，低着头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其实，这些文件也只是很无辜地被她颠过来倒过去而已。
离去时，公诉方走过来礼节性地与辩护方握手告别。又一次逃无可逃，双双也只好放下了文件，站了起了来，同己方的项，栾两位青年才俊的律师站到了一起。
“恭喜，梁检，又一次旗开得胜啊！” 项律师在Trust&Young从业资格最老，对本地的检察院相当的熟悉。
“ 项律师幽默了，不是我旗开得胜，而是真理和公正总是会胜利的。” 她的声音少了些刚才庭辩时的铿锵，多了些和煦。
然后是栾律师，再然后，就是自己。
一个努力控制住剧烈的心跳，不让这如炬目光穿透的自己。
“ 看来贵事务所新引进了不少人才哦。” 那极具吸引力的，磁性的声音几乎是贴着耳畔响起。
栾律师看到在司法界赫赫有名的“铿锵玫瑰”这样关注自己的事务所，倍感荣幸：“ 是啊，象我们这样涉外的律师事务所，非常注重引进优秀的人才的。这位是从英国爱丁堡大学刚刚留学归来的...... ”
“卢双双吧。” 他的话被梁郁打断。
“怎么？你们认识？” 栾律师疑惑地看看自己这个并不怎么多话的小助理。
“ 是啊，卢双双，A市C大的法律系学生，算是我的——小师妹。”
说话人的眼角似乎随意扫了一眼这个昔日的小师妹，声音淡淡，眼神陌生得仿佛对着路人甲。
栾律师兴奋地搓着双手：“ 校友啊！看来我们Trust&Young跟梁检可真是缘分不浅啊！” 律师所对这位软硬不吃的“铿锵玫瑰”一直是既敬仰又头疼，突然有了一个可以拉关系的门路，旁边的项律师眼中也闪过一丝激动。
双双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师姐好。好久不见。”
“可真是，好久不见了。爱丁堡大学，看来小师妹前途无量啊！” 波澜不惊的语调，恰似校友的重逢，梁郁主动伸出了手，眼中眸光一闪。
双双松开自己一直拳的过紧，有些发疼的手，轻轻握了一下那纤细冰冷的手指。
那手指随即象拂尘一般从自己的手上快速拂过，随即抽离了回去。
然后，转头告别，没有片刻的犹豫。
法庭的厚重的大门咣当一声关上。双双微微一震，慢慢将手摊开，才发现，自己手心竟然沁出了汗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