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地狱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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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坐那么远。”金发男人忽然停止叙述，说了一句让船员们感到莫名其妙的话，“都已经那么久了，你可以凑近点听”。
他们看见他左手一挥，不知什么时候捏在手心里的一枚硬币越过人群飞向酒馆角落，稳稳地掉进被捏在一个黑发男人手里的酒杯，在沉入玻璃杯底后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用不着，我听得很清楚。”后者无奈地看了一眼被毁掉的酒，虽然嘴里说着拒绝，但还是拉开椅子朝聚集的海员们走去。
当他的脸和身型轮廓摆脱角落的阴影，暴露在酒吧摇曳不定的灯光下时，船员们这才发现他和讲故事的金发外国男人一样，有一张贵气十足的英俊脸孔，与这间简陋的酒馆格格不入。
他看起来要比金发男人年长一些，打扮却是相似的保守。呢外套下的丝绸衬衫，短马甲和紧卡住脖子的丝巾让他看上去像是个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中世纪角色，而梳得一丝不乱的黑发和苍白的，面无表情的脸更为他添了一些迷人的吸血鬼味道。
他径直坐在了与金发男人仅隔一个座位的位置，又问酒保新要了一杯和刚才一样的酒，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这晚的叙述人。
“你可以说些别的。”他晃着酒杯平静地说，“比起你和你的小情人一起布置秘密房间，我以为你会说些更有趣的故事。”
金发男人低声咕哝：“哦，小情人，我喜欢这个词。”
周围的听众顿时为这微妙的称呼起哄起来。“这家伙喜欢男人，艾莉科斯，你没戏啦！”有几个船员甚至坏心眼地对着从刚才起就用炙热的目光打量金发男人的女招待吹口哨，有一头红发和火辣身材的年轻姑娘忿忿地丢掉托盘，踩着高跟鞋冲进了吧台背后的厨房。
金发男人对那些大呼小叫毫不在意，“我不擅长讲故事。”他直视黑发男人的眼睛，用一种傲气十足的语气说着谦虚诚恳的话：“或许你可以先告诉我，怎样的故事在你看来算有趣？是你不知道的，还是关于那个人的，又或者是关于那个人的你不知道的事？”
他的脸上不带表情，但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嘲讽和笑意。黑发男人被他的问题问住了，举起酒杯挡住嘴，却答不出任何话。
“别理他了，嗨，看这里！”
刚刚才问起狮鹫问题的小船员打断了他们的对视，“接着往下说吧，先生，什么都好，”他的脸颊通红，看上去醉得更厉害了，“至少你得先告诉我们，你们到底是怎么熬过那学期的。”
其余人纷纷附和。“还是讲快些吧，老兄，”就连最初曾因为偷听问题对他破口大骂的老船员也说：“天一亮我们还得出海，我可不想听一个没有结果的故事。”
“好吧，好吧，我接着往下说。”金发男人不再去看身边的人。酒馆里弥漫着让人昏昏沉沉的酒精味，但他却始终维持着一副精神抖擞的清醒神情。
“别心急，我的故事才刚开始不久，”他说：“今晚还长着呢。”
二年级的结束有惊无险：邓不利多差点被魔法部革职，斯莱特林到最后也没有任何学生受到继承人的袭击，而格兰芬多的某个韦斯莱却差点成为了地牢里的牺牲品。
拯救这一切的依旧是包括波特在内的格兰芬多三人组，或许还能加上一个在行动中弄坏了脑袋的洛哈特。一切简直像是一年级的翻版：阴霾散去，学校恢复正常，黑魔法防御课再次因为教师的离开取消，阳光充沛的愉快六月是假期的前奏。
相似的过程让弗列德利克丧失了向赫敏询问事件真相的兴趣，而斯莱特林的学生显然也对这些兴趣缺缺，几乎没有人提及。
倒是洛哈特被送去圣芒戈的那天早晨，弗列德利克有幸在城堡外最后一次看见了他。那时他正在湖边喂猫头鹰跟巨乌贼——和一年前完全相同的场景，只是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的的不再是滔滔不绝的赫敏，而是满脸烦闷，用魔咒把屁股周围的野草一棵棵拔起捣烂的德拉科。
他看见洛哈特在一群身穿洁白长袍的巫师簇拥下提着鲜红皮箱欢快地朝前走。而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隔着老远向他们挥手致意，仍旧是一副自信十足的偶像作风。
他的牙还是那么亮，金发还是那样卷，矢车菊似的蓝眼睛还是那样神采奕奕，那样子完全不像个将被关进圣芒戈的可怜病人。但弗列德利克知道，洛哈特的脑袋已经被某种强劲神秘的魔咒弄坏，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下他可以堂堂正正当个哑炮了，祝福他。”德拉科将两株金盏花碾成一团，恶毒地说。
弗列德利克懒得反驳。他知道德拉科心情够糟：卢修斯的学校董事会职位莫名其妙取消了，这对他们父子俩而言显然是天大的羞辱，至少如今，德拉科不再像以前那样耻高气昂地在城堡里到处走，仿佛他是霍格沃茨至高无上的主人。
而现在，他溜出宿舍找地方清静，却偏偏遇上了充当临时饲养员的弗列德利克。
德拉科没有躲，也没有大发脾气赶他跑——尽管即使他想这么做，弗列德利克也决不会轻易让步。他只是安静地找了块空地坐下，毫不害臊地把自己的憋屈展现给对方。
弗列德利克丢完了最后一块面包，转身向德拉科走去，犹豫着是否要劝他去吃午饭。
他忽然想起了他们被困在有求必应屋的那晚，他们并排躺在弗列德利克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上德拉科房间里的玻璃天窗，整个晚上都没能睡好。
这是他们第二次躺在一张床上，但弗列德利克感到的是恼火而不是原本预想的尴尬。有好几次弗列德利克的眼皮在昏昏沉沉中粘上，但又很快被德拉科推醒。毫无疑问他失眠了，于是喋喋不休地对弗列德利克说话，不管有意无意，就是死撑着不让他睡个安稳觉。
弗列德利克被这种睡睡醒醒的痛苦气坏了，他甚至差点想跳起来揍德拉科，但一想到卢修斯先生的脸，最后还是掐灭了这个念头。到最后他终于学会了留一只耳朵给身边的失眠症患者：他闭着眼，却装作清醒，每当德拉科说到什么时，他总会装模作样地应几声，偶尔还会随机根据听清的句子反驳几句，就好像他还醒着一样。
德拉科具体说了些什么，他基本已经忘光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想要记住，除了一句简短的句子：
——“都会过去的。”
缺头断尾，无法前后联系语境的一句话，却是弗列德利克对那晚长篇大论的唯一印象。二年级过去了，斯莱特林继承人带来的恐慌过去了，卢修斯占据校董会席位的日子过去了，而很多事才刚刚到来。但无论如何，不管好的坏的，高兴的或是痛苦的，这一切都会过去。
因为考试取消的缘故，这一年的霍格沃茨学生回家尤其早，比往年要多了两周的暑假。
启程回家那天的早晨，弗列德利克提着行李登上霍格沃茨特快，随手拉开一节车厢，意外地看见了已经好久不见的温斯蒂‧亚当斯。尽管已经临近夏天，弗列德利克只在T体恤外套了一条薄薄的衬衫，但赫奇帕奇的黑发姑娘依旧是一副保守至极的打扮，高领小黑裙，黑色长袜和金属搭扣的皮鞋将她浑身的皮肤包裹住，只剩下脸色苍白的脑袋和扎成两束的黑发，这让她看起来活像个年幼的小修女。
“嗨，温斯蒂！”弗列德利克把箱子堆在车厢角落，亲切地对她打招呼。
温斯蒂正在看一本厚重的书。她抬头看了看弗列德利克，冷淡地回应了一句，然后将书翻过一页。但她在翻书间隙将书举起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弗列德利克的眼睛。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本书：
《愿望和交易》，古怪的法文标题，封面黑色底板上描绘着怪异的银色花纹，看样子是一个脸颊瘦削，神情虔诚的长发女妖——就像星巴克商标上的塞壬那样，书脊却镶有两条鲜红色的边，形状古怪，就像被动物的指甲撕裂的一样。
他当然没有看过这本书，但却曾经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听见两个高年级的学生提起过它，因为外观鲜明所以留了印象：那是本收藏在霍格沃茨图书馆里，学生没法直接翻阅到的禁书。
“这是从图书馆借的？”弗列德利克在温斯蒂对面坐下，直截了当地问她。
“是的。”对方坦率地承认了。
“能让我看看吗？”弗列德利克说。他一边从温斯蒂手里接过那本看不懂的禁书，一边又问：“但我记得这书摆在禁书区，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问洛哈特教授要了条子。”温斯蒂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他是个笨蛋，几句恭维就够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她端详着弗列德利克恍然大悟的神情，又平静补了一句：“虽然那天回去时我恶心了好久。”
弗列德利克翻开温斯蒂正在看的那页。照理说意大利文和法文都属于拉丁语系，彼此该是相通的，但弗列德利克只能断断续续看懂个大概。那是一种仪式，用来实现某些难以达成的愿望，需要在十字路口通过某种方式与恶魔进行交易，筹码就是十年后由地狱之犬来取交易人的灵魂。
弗列德利克看得出神，好半天才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磨他的手指。他松开按住书页上某幅黑白图片的手，图里的大黑狗站在一棵树旁，看起来足有公牛一样大，毛发蓬松脏乱。它有一对灯炮似的眼睛，像燃烧余烬一样发着红光。此刻它龇牙咧嘴地看着他，那样子不怀好意。
“地狱之犬，也叫幽灵狗。”温斯蒂用魔杖捅了捅图片上的大狗。巨大的黑色怪物被她的动作惹怒了，竖起尖利的爪子咆哮起来。
“我知道它们！”弗列德利克忽然想起了施耐德从阁楼里翻出来给他的那些德国魔法书，那上面曾经提过这种黑狗的名字：“德国人管它们叫巴鲁吉斯特，意思是棺材里的魔鬼。”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试探着问：“你觉得它们真的存在吗？”
“我想试试。”温斯蒂答非所问，言简意骇地说。
弗列德利克摸不透温斯蒂的意思，也不知道她的那句“试试”是不是与书上的灵魂交易有关，但转眼看见对方已经不再理他，只是继续埋头看书，也就认命地靠着椅子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列车已经到了伦敦，温斯蒂和她的行李已经不知去向，空荡荡的车厢里只剩下他自己，以及正不耐烦地把他拍醒的德拉科。
“你想换套返程票回霍格沃茨吗？”德拉科说。
弗列德利克猛得惊醒了。他回过头，施耐德正站在紧邻车窗的站台上，向他挥手问好。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地狱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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