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心跳》卿希

6、假扮

　　很快，姜稚默默地收回了胳膊，不动声色地和许言川拉开距离，伸手改抓住横杠。
　　撇过脸去看一旁不断倒退的绿化带。

　　脸颊边飞起两晕粉红。
　　心脏错漏跳动着。

　　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期。
　　深深吐出两口气后，她转回头，眸光落在男人宽大的背影上，淡粉的唇抿了抿。
　　许言川这是要带她去哪儿？

　　淮宁的夏天温度相比相邻的北阜高出一大截，风吹起来带着燥意。

　　车程漫长，姜稚那忐忑不安的心脏跳了很久。
　　没有尽头，紧张之余莫名有些享受。

　　她其实还挺喜欢刺激的运动，记得高三一模考后，成绩远远低于期待值，她颓废了将近一周，那段时间平淡而枯燥，她像是提线木偶似的重复着自己的学习生活，最后，她瞒着姜豫一个人去试了蹦极。

　　其实当时是有点害怕的，但兴奋度远远超过了恐惧，也是从那之后，她才渐渐找到放松自己的方式。
　　......

　　最终，车停在安溪中学的学区房附近。

　　摘掉头盔后，头发有些凌乱，许言川甩了甩头，软软的发丝跟着在风中左右飘晃，因为半仰着脸，凸出的那块喉结骨轻易暴露在姜稚的视线里。
　　有些勾人的性感。

　　闷在头盔里的脸再次红了红，姜稚转过身，背对着许言川，慢吞吞地解头盔。

　　刚把头盔抱在手里，双肩便被人捏住，覆在她肩上的手稍一使力，姜稚的身子被迫转了回去。

　　对上许言川那双漆黑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眸子，姜稚极不自然地撇开了视线。
　　距离太近了。

　　男人俯着身子微弯着腰与姜稚视线持平，对着那张和记忆中有些相似的脸，他的语气莫名放轻放缓了些：“等会儿请你帮个忙，行吗？”
　　请求的语气。

　　姜稚移回视线，她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点了点头：“可以。”
　　“不过，”她眨了眨眼，眼底划过几不可察的笑意，“什么忙？”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好说话，许言川觉得有点意外，他半挑着眉，悠悠地反问她：“这么相信我？”

　　姜稚嗯了声，声音很重，似是坚定：“你昨晚救了我，还捡到了我的平安绳，我是应该做一些事情报答你的。”

　　不是一件，而是一些。

　　可能在许言川那边，自己只是他昨晚偶然救下的一个女生。

　　他或许早就忘了，曾经他也从小混混手下救过她。

　　姜稚有些感慨，原来不知不觉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已经欠了他好多了。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也不记得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吧。
　　毕竟与他而言，这只是随手做的事。
　　而且当时，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的脸。

　　看到她这么坚定的目光，那双眼睛泛着光一样亮晶晶地看着他，许言川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垂下眼睫，喉结不易察觉地滑动了下，抬手半遮住她的眼睛，哑声道：“别这样看我。”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生那样看着他。
　　而现在，再也看不到了。

　　姜稚眨了眨眼，感受着眼皮上方传来的温热，逐渐变得滚烫起来，燎烧到心里。

　　睫毛不受控制地扑闪着，她半晌才闷闷地哦了声，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许言川放下手，又恢复成刚才那股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瞥了眼姜稚垂在大腿两侧的手，手指蜷缩着，握成两个松松的拳头，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

　　手腕细瘦，肤色白嫩如豆腐。
　　仿佛轻轻一抓都能留下淡青色的痕迹。

　　她不像别的女生一样，手腕上戴着手链或是银镯，没有那根平安绳的修饰，此时上面空落落的。

　　“对了，”许言川把红绳取出来，眼神示意姜稚把右手抬起来，后者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听话照做。

　　紧接着，见男人伸出手，毫无预兆地攥住她的手腕拉过来，短暂的一两秒接触，没有衣物的隔绝，姜稚直接感受到了来自他手掌表面传过来的温热干燥。

　　姜稚怔愣了大概一两秒，耳根漫上滚烫热意，很不争气地红了。

　　许言川动作轻柔地给她戴上，温热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她的皮肤，姜稚只觉得被他手指擦过的地方像是被一片羽毛轻抚过去，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酥痒。

　　系好那粒珍珠般的白色纽扣，他放下手，垂眸盯着姜稚眉眼，嗓音低沉尾音上撩，似是叮嘱：“这么重要的东西，别再弄丢了。”

　　-
　　“你是说要我当...假扮你女朋友？”姜稚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末了，她小心翼翼地确认了句：“你、没有在开玩笑吧？”

　　许言川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像是跟你在开玩笑吗？”
　　“......”

　　姜稚简直要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砸懵了，因为心情过于雀跃，唇角飞起一个小弧度，但又被她努力压了回去。

　　姜稚眼巴巴地看着许言川，眼底一点点透出星星点点的光，她清了清嗓子，才问道：“可是，你为什么会找我呢？”

　　像他这样的，身边不乏追求者。
　　应该是不缺女朋友的吧。
　　为什么还要特意找人假扮女友呢？

　　高中那会儿，就姜稚所知道的，有七八个。
　　因为长相过于出众，再加上许言川身上那股混不吝的气质，小迷妹众多，情书也满天飞。

　　但他本人似乎对这件事没有多大兴趣。
　　......

　　许言川捏了捏眉心，貌似觉得她问题有些多了，看起来有些不耐：“没什么原因。”
　　姜稚哦了声，没再多问。

　　她乖乖地跟在许言川身后进了小区。
　　虽然不明白他带自己来这儿做什么，但姜稚很快入了戏，扮演着他的女朋友。
　　应下这件事，本来她也有些许私心掺杂在里面。

　　电梯缓缓上升，最终停在五楼。
　　门打开后，姜稚刚迈开腿准备出去，手突然被人抓住，她低头看了眼，许言川的手覆盖在她手上。
　　松松地包住她的手。

　　脊背僵住，很快姜稚反应过来——
　　哦，他现在是许言川的女朋友。
　　女、朋、友。

　　虽然只是假扮的，但她当时完全没想过许言川会拉她的手。
　　他主动地拉她。

　　姜稚心底的雀跃几乎要飞出来。

　　姜稚几乎没空出心神去思考其他事情，跟着许言川的脚步走，转了个角，他停下脚步站在502门口，姜稚还在神游中，没注意到男人停止了动作，往前走了一小步，额头差点撞到门上。

　　许言川眼疾手快，伸手在她额前垫了下，随后，拉着姜稚的那只手稍一使力，把她往自己身边扯了扯，“发什么楞呢？”

　　姜稚没吭声，心虚地不行。
　　片刻后，她小声地道了声歉：“不、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

　　许言川淡淡地哦了声，突然说了句：“礼尚往来，以后你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话落，他伸手按了按门铃，很快门便开了。
　　开门的是个女人，看起来很年轻漂亮。

　　“小姨。”许言川笑了下，“把人给你领来了。”

　　姜稚坐在客厅沙发上，有些局促。

　　她没想到，假扮许言川女朋友的第一件事就是见家长。而且看起来，许言川和他小姨关系似乎很不错。

　　“喝水吧。”沈安宁端着两杯茶水，放在两人面前，姜稚连忙抬起手接过。

　　女人气质温婉，说话很温柔：“既然是小川的女朋友，那咱们就是一家人，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

　　“对了，”沈安宁盯着姜稚眉眼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这小姑娘乖巧地招人喜欢，但是总觉得在哪儿好像看过这孩子，“还没来得及问呢，你叫什么名字？”

　　姜稚捧着茶杯，模样安静可人，乖顺地答：“姜稚，孟姜女的姜，稚气的稚。”

　　许言川分出心神看了眼姜稚，其实他昨晚从临鹤那儿就知道了她名字，但这是第一次听她介绍自己，莫名想到了那晚在酒吧，因为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出的那句：“你叫什么名字？”
　　但她当时并没回他。

　　聊了半个小时多，沈安宁仿佛查户口似的问的很细致，不过许言川知道其中的缘由，她俨然是真的把姜稚当成亲人了。

　　最后，沈安宁握着姜稚的手，视线在她脸上滑过，半晌才问了句：“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姜稚没料到她突然问这，但她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许言川的小姨，她迟疑道：“我印象里，好像没有见过您呀。”

　　沈安宁笑了笑，“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过了一会儿，她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小稚，小姨真心希望你能一直陪我们小川，他从小就没了妈妈，他爸几乎也不怎么管他——”
　　“小姨。”许言川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童童是不是回来了？”

　　玄关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姜稚便看到了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稚气未脱，脸上有婴儿肥，黑亮的眸子扫过客厅的三人，最后落在坐在许言川和沈安宁中间的女生身上，小眉毛蹙了蹙，语气听起来还有些不满：“妈妈，你又让哥哥给我找家教姐姐了？”

　　“什么家教姐姐啊，”沈安宁招手示意他过来，后者听话地走了过去，她笑了笑：“这是你言川哥哥的女朋友。”

　　童童啊了声，视线落下那个漂亮姐姐身上，挠了挠头，“哥哥又换女朋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