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心跳》卿希

10、直白

　　“不是，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啊。”
　　“本来就是玩儿个游戏而已，何必当真呢？”
　　“孤儿怎么了，我爸妈还离异了呢。”

　　一人一句，几乎都在击溃姜稚的心理防线。
　　眼眶渐渐变得通红，眼珠上面蒙了一层水雾，她倔强地蓄着泪水不让它们掉下来。

　　苏昕朝她笑了笑，虚伪地致歉：“姜稚，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故意的，没办法，游戏规则就是这样。如果你没抽到'国王'，没有指定我的话，这个秘密我说不定还会继续替你保守下去。”

　　替她保守下去。
　　话里话外表示着：这可不是我想说的这得怪你自己。四两拨千斤地，将全部责任拨到了姜稚身上。

　　她说着说着“哎呀”一声：“我真不是故意的，就一顺嘴就说出来了。”
　　“这样吧，”苏昕端起手边的酒杯，“我自罚一杯。”

　　姜稚静静地看着她，眼底一片通红。

　　在苏昕身边坐着的几个女生还劝着她，嘴里叨叨着什么“你喝什么呀，明明就是某人玩不起”“那大冒险不是她自己翻到的嘛，这还怪别人？”
　　阴阳怪气的也有：“玩不起一开始就别玩啊，自己把自己坑了还怪别人。”

　　姜稚死死地盯着她看，目光犹如实质，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她们说的确实没错。
　　是她翻到的。
　　是她自己坑的自己。

　　但，苏昕完全可以含糊过去，但她偏偏要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讲。
　　还是那种不屑加嘲讽的语气。

　　她身边那几个和她关系好的听见那句话时却是很平静的模样，可能在私底下，苏昕早就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她们听了。

　　越这么想，姜稚越觉得憋屈又愤怒。

　　捏着牌的手狠狠攥紧了些，正准备站起身时，手背覆上一片温热。
　　神色怔愣了一下，她偏头看了眼身旁。

　　许言川伸手握住了她，拇指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两下，似是安抚。
　　心脏深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下。
　　泛起一片滚烫。

　　“不开始下一轮么？”他偏头看了眼苏昕，轻佻的口吻，手下仍然还握着姜稚的手，后者试图抽开，被他拽了回来，男人稍稍偏脸，舌尖抵了下唇角，威胁似的：“别动。”

　　贺明弛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整了整脸色后附和道：“就是就是，来下一轮下一轮。”
　　心里想的却是，这姑娘完蛋了。
　　许言川的人都敢这么搞，啧啧，怕是一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坐在姜稚身边的温茗都快被气死了，虽然她并知道姜稚的这件事，但她觉得对别人的隐私至少要尊重一下啊，她刚刚都注意到姜稚的动作了，是准备换一张牌的。

　　她被气得不行，语气很冲：“我不玩儿了，你们继续吧。”

　　许言川：“还有人要退出么？”
　　他环视了一圈，“那，游戏继续。”

　　这次是他负责发牌。
　　随手洗了洗牌后从贺明弛那边开始发。
　　他自动撇去了姜稚和温茗。

　　男人指尖把玩翻转着纸牌，侧脸轮廓冷峻清晰，眼尾狭长尾部上挑，单眼皮，右眼下方那颗浅色泪痣恰到好处地点缀着，眼皮很薄，静静地盯着某个人看时无端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像一头睥睨一切孤傲的狼。

　　苏昕看着他这样子，心里无端有些发怵。
　　张了张嘴：“谁是——”
　　话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了，接着，她便对上了许言川那双黑眸，“不用问了，我是国王。”

　　“不是可以指定某一号做任何事情么？”他挑了挑眉，淡粉色的唇一张一合：“2号。”

　　他看向苏昕的目光半分未移开，眼神朝旁边轻飘飘一瞥：“我要你，向你右手边第二位道歉。”
　　男人眼睛弯了弯，漫不经心地补充了句：“三遍'对不起'和'我错了'。 ”
　　这话一出，明眼人都知道这什么情况了。

　　姜稚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许言川。
　　他这是，在帮她？
　　姜稚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侧脸，鼻尖突然涌上一丝酸涩，眼睛蒙了一层雾气。

　　苏昕捏着手里的2号牌，牙齿无意识使力紧紧咬着嘴唇，一副委屈地马上要落泪的模样。

　　那边刘旭最先反应过来，把手里牌一扔，指了指许言川：“姓许的，你小子别太过分。”

　　许言川歪了歪头，睨了他一眼，只一眼便很快收回，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他似的：“你想违反规则？没办法，游戏规则就是这样。”
　　苏昕刚才说的话，许言川一字不动地还给了她。

　　“还是说，”他半挑起眉，扬着下巴云淡风轻地朝苏昕的方向点了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想替她？”

　　刘旭：“你——”
　　许言川轻“啧”了声，不耐烦地打断他：“不想那就闭嘴。”

　　咬着重音回他，一字一顿：“我是国王。”
　　言下之意：没你他妈什么事就别出来逼逼。

　　这么一会儿功夫，苏昕眼眶红了些，看着还挺委屈的，她看着许言川，嗓音细细的：“言川学长，你非要这样让我难堪吗？”
　　许言川瞥她一眼：“这就难堪了？”

　　他伸手撑在苏昕腿侧，身子往她的方向倾了倾，故意凑在她耳边，低声：“那我让你跪下道歉呢？”
　　嗓音是带着笑的，只是那笑容莫名有些掺杂着冷意。

　　男人慢慢悠悠地直起身，身子往后一靠。
　　“做，还是不做？”

　　包厢里静悄悄的，没人再敢开口。
　　就这么上演着一出戏。

　　那几个原本帮着苏昕的女生此刻跟鹌鹑一样不吭声，捏着自己手中的牌默默祈祷。

　　半晌，苏昕才站起身，小步挪到姜稚跟前，擦了擦眼泪，嘴里含了东西似的含糊不清：“对不起，我错了。”
　　说完准备回去，一条长腿拦住了她。
　　苏昕睁着微红的眼，看着许言川。

　　“重新说，”男人眉眼透着几分吊儿郎当，唇角的笑意还未完全褪散，强调：“三遍哦。”
　　尾音上挑，“哦”字还特意拉的很长。

　　苏昕哪里受过这委屈，她心里不甘但又没办法，就刚才许言川看她的那个眼神。
　　仿佛要弄死她一样。

　　姜稚对他就这么重要吗？
　　拳头无声地攥紧，妒意疯狂席卷着她。
　　她凭什么？！

　　苏昕不敢惹他，只能再次低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擦了擦眼泪，说话像提线木偶似的毫无感情波澜，急着完成任务般：“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姜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吭声。
　　虽然苏昕不是真心实意地道歉，但她被迫又不敢反驳的模样看着还挺让她舒心。

　　知道什么话能让她更难受。
　　姜稚抬了抬眼皮：“我不会原谅你。”

　　苏昕要被气死了，她什么是时候请求她的原谅了。她坐回座位上就开始一言不发地喝酒，一杯接一杯。
　　注意到一半儿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她赌气似的：“别看我啊，继续玩。”

　　后来的几轮下来。
　　许言川开了挂似的，一直手握国王牌。
　　每一次都能准确点中苏昕。
　　他从来没让苏昕选择真心话或是大冒险，都是有目的性地指示她做事情。

　　听着苏昕唱《都是我的错》，贺明弛要被笑死了，这家伙整人手段还真是和当年一样，风度不减啊。

　　接着开始下一轮。
　　贺明弛抽到了“国王”牌，他随意指了个数字，“7号。”
　　许言川往前倾了倾身，指尖轻轻把牌推了出去，“我是。”

　　贺明弛哦了声，到底是兄弟，他肯定不舍得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还挺仁慈：“抽一张真心话吧。”
　　许言川没什么意见地点了点头，看着贺明弛抽出卡牌。

　　贺明弛读着上面的话：“你有喜欢过人吗？”

　　此话一出，姜稚下意识转头看向许言川。
　　察觉到自己举动太过于明显，姜稚不动声色地慢慢移回视线。
　　搁在大腿上的两只手无意识绞在一起，绞紧又松开，重复了两三次。

　　后者稍愣了下，没回答。

　　贺明弛还以为他没听清楚，还极为贴心地重复了遍，声音大了些：“你有喜欢过人吗？”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殆尽。
　　姜稚手都攥红了还没等到他开口。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男人喉结滚了滚，眸色沉沉，开口时嗓音有些哑：“换一张。”

　　姜稚期待的情绪落了个空，眼睫低落地垂下，眼睑处覆起一片扇形阴影。

　　这情况已经很明了了。
　　许言川他，有过喜欢的人。
　　他喜欢过别人。

　　-
　　一轮游戏结束，许言川起身，众人齐唰唰看向他，男人语气懒散：“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前脚刚出去，后脚姜稚就追了上去。

　　“许言川！”跟不上他的脚步，她只能放大声音喊他名字。
　　男人脚步微顿，停下来半转过头看她。

　　姜稚小跑到他跟前，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她摸摸鼻尖，低着眼：“今晚谢谢你。”
　　许言川哦了声，“只有谢谢？”

　　姜稚抬眼：“那你还想要什么东西吗，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打断。

　　许言川眼尾处微微上挑着，漫不经心：“可以什么？”
　　一边问一边无声地抬脚往前走了两步，逼的姜稚挪着脚步后退，直到背部抵上冰冷的墙面，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脸颊几乎要烧起来。
　　垂落下去的睫毛扑闪着，不敢直视他。

　　许言川微低着头，探究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生身上，一瞬不移，眼底情绪意味不明，出口的话犹如平地惊雷般落在姜稚耳朵里：“那如果我说，要你当我女朋友——”

　　尾调被拉的很长，他笑了笑，眼睛弯起，连最后一步余地都没给姜稚留下，两人身体几乎快要贴在一起，逐渐攀升的气温中夹杂着几分暧昧：“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