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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眠 ...

  •   “许许怎的去了常林?”

      席母摆着筷子问道。

      席权喝了口橙汁:“她说是去散散心。”
      “那孩子是在躲我们?”
      “她一走两三年不回家,我想让让她回来一阵子。”

      席权皱眉:“只是怕她不肯。”

      席母一时像霜打的茄子,轻轻叹了口气,松散着肩坐下来。
      “她在外风吹日晒,老夫人病重回来半年白天夜里颠倒,茶饭不思,老夫人去了那几日,我见她整日眼睛肿的不成样子,弱不禁风。”
      “前几年的病根子也不知好了没。”

      席权道:“她躲去常林,只怕那丫头心里头是不愿见我们的。”

      席母看着眼前的早饭也没了胃口:“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忽然席母眼前一亮:“让阿琛去。”

      早上六点,常林的天还没怎么亮,漆黑魅影里带着些水墨画里的淡灰色。

      酒店里的过道一片通明,深棕色地毯的尽头许心曦站在电梯前,看着停在一楼的电梯,不禁将目光落在了清冷的窗外。

      温于时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发呆的她,她似乎很喜欢发呆?

      电梯拐角过来是没有地毯的,许心曦听到脚步声,回过神来。

      突然电梯门开了,电梯里清晰的映照着两人的身影,按下楼层。

      温于时客气的问道:“这么早就出去?”
      “嗯。”许心曦颌首:“出去走走。”

      瞥见她眼下的淤青,抿了抿唇,思索了两秒:“睡得不好?”
      许心曦摇头:“习惯性失眠而已。”

      一声而已。
      两个陌生人便不好过问,温于时不再言语。

      许心曦独自走在街头,薄雾还剩下朦胧的一层,散落在她的身上,路灯下她身上像会发出星光。

      温于时关上车门,和司机交付几句,望着她的背影,心下一软。

      他从没想过他会对一个认识仅仅只有三面之源的陌生女子心软。

      许心曦感受到肩膀的力道,警惕的回过头。

      他收回手,笑了笑:“今日索性没什么事,陪许小姐一块儿散散步。”

      许心曦正欲拒绝,温于时已经做了个请的动作,往前走了两步,这样温和,倒是不好再拒绝。

      两人并肩,他轻声问道:“心情不好?”

      她扎着马尾,松松散散,有一种凌乱美,乖巧的冲着他笑,模样无辜至极,温于时忍不住偏头浅笑,终究没忍住没打趣她:“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笑很假。”

      许心曦愣了一下。
      浅笑道:“还真没有。”

      “如果不想笑的话,不笑也没关系,保持你自己原本的样子就很好。”

      她看着他,意味深长,默默回味那句,你原本的样子便很好,从没想过这句话在她的人生中竟然出自一个陌生人之口,她从鼻腔里发出声音:“嗯”

      往前走着,许心曦垂头看着地上单薄的影子,温于时看了会儿:“心情有没有好点儿?”

      许心曦眼尾生出浅浅的纹路,看着温于时真诚的点点头:“嗯,好一点儿了。”

      她粉唇微颤,笑意跃上眉梢。
      “谈不上心情好与不好,只是人总是喜欢自寻烦恼。”

      而后。
      她笑着自言自语:“其实顺着一条路一直走下去,有个念头撑着也是不错的。”
      “行将就木之人,何必苦恼。”

      疾驰的车子吹起她鬓角的发丝,街道的路灯熄灭,这灰蒙蒙的早晨白皙的脸庞愈发清晰。

      温于时眼眸低垂的看着她,一股凉意之意生起。

      温于时抬手看了看腕表,两人站在路口,偏头瞧见巷子深处,若有所思。

      “时间正好,不如,我请许小姐吃个早点吧?”
      她顺着他的视线,点头。

      两人拐进那条小巷,白茫茫的蒸汽缭绕在空中,一波又一波,周遭蔓延着甜香,正是早餐的高峰,只剩下一张靠窗角的小桌。

      一间不大不小的老作坊,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婆拿了菜单过来,温于时把擦桌子的纸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许心曦认真的翻了两页,微微一愣,他凑了眼,将那份菜单转手过来。

      那张页面不动声色的被合上。

      温于时笑着问道:“有忌口吗?”
      许心曦摇头:“清淡一些就好。”

      温于时将菜单递给那位阿婆:“两碗小米粥,两个桂花糕,一份清炒小青菜,一笼鲜肉小笼包。”

      轻车熟路般。

      “这家桂花糕不错,是自己摘的当年的桂花做的。”
      他模样娴熟,倒是意料之外。
      许心曦笑了笑:“常来?”

      “很多年了,高中的时候偶尔跟朋友来这边儿上网,顺便在这儿吃个早饭。”

      温于时暗自翻了翻思索的眸子,心想打架打累了歇一歇也算吧。

      温于时拆了双一次性筷子用纸巾擦了擦递给她,许心曦淡笑着:“谢谢。”下意识提起:“你很怕蛇?”

      她挑了挑眉,摇头,耸肩浅笑:“以前,后来去非洲做志愿者经常会碰见,我倒是不怕了,只是偶尔情绪不好的时候会本能愣那么一下子。”

      “再说女孩子怕蛇不是很正常吗?”
      许心曦撑着脑袋回道。

      温于时木了下,想了想也认同她的回答。

      “你怎么会养蛇?”
      “没有。”

      许心曦并不追问,喝了口水偏过头咳嗽起来。
      温于时从旁边扯了两张纸巾递给她:“被呛着了?”

      许心曦微微摇头:“没有。”
      说话间早餐便上齐了。

      温于时看着她尝了口粥,心情莫名舒展:“你去非洲是关于哪方面的?”

      她埋着头斯斯文文的喝粥:“动物救援。”
      温于时笑:“在马赛部落?”

      他的笑带着一种尊敬与欣赏,教养这种东西从来都让人心生好感。
      “在纳米比亚,那边也去过,当时去帮忙做了小一段时间的支教。”
      “这么辛苦怎么想着要去?”

      温于时目光注视着她,以一种谦逊的姿态询问,俊逸的神色,真诚的眼眸,许心曦会心一笑:“我认为比起和人相处,和动物相处要容易得多。”

      不置可否。

      她始终认为自个儿当初心甘情愿选的,把心甘情愿的苦挂在嘴边,不过于外人徒增笑料罢了。

      城市突降大雨。

      温于时刚结束会议,端了杯咖啡立在窗前。

      窗外的雨水模糊了玻璃,抬眼过去一片淅淅沥沥,水珠淋漓。

      雨恨云愁间,不知怎的想起那个总爱对着窗外出神的女子,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略有不诚。更想起今早出门的时候,碰上她:“温先生,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这个你拿着吧。”

      目光落到墙角的那把黑色雨伞,不禁神情恍惚。

      办公室的门传来极有节奏和力度的几下敲门声,温于时淡淡:“进。”

      门被推开,一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出现在视线里,脸际若芙蓉,柳叶眉娇,笑脸相迎:“温总可真是是个大忙人。”

      温于时挑眉:“怎么来了?”
      段莹巧笑嫣然:“来找经年。”

      温于时笑而不语。

      “中午一起吃饭?”段莹漫不经意的撩了撩一头秀丽的棕色头发。
      “没时间。”

      段莹锲而不舍:“那晚上也行。”

      温于时扯了扯唇角压下心底的烦躁:“有应酬。”

      然后将视线落到了别处。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似乎想要毁灭什么痕迹。

      入夜的“花想容”震耳欲聋的电音音乐绕梁三日,舞池晃动,人满为患,漫天的彩色飘纸,人们借此寻找刺激或麻痹自我。

      这世间如果说悲喜不相通,可快乐总是相同的。

      温于时从后门上楼进了二楼的包厢,原以为耳根终于清净,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段莹倒了杯生命之水从对面推给他,温于时顺着杯子看过去,神色平静:“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经年一起过来的,应酬结束了。”
      她盈盈一笑:“可算是把你请来了。”

      趁着叶褚洗牌,贺经年走过来,嬉皮笑脸的没拆穿:“段莹姐时哥刚应酬完,就不喝烈酒了。”

      转头让人拿了瓶康帝,提醒道:“时哥明天早上还有会,别喝太多。”

      温于时晚上并没有什么应酬,本就是推托之词,在家索性睡不着恰好贺经年有约便过来,现下到底也知道贺经年为什么叫他了。

      玩牌什么的他不感兴趣,往前探了探身子,到底还是选了康帝,没什么情绪显露给段莹。

      说起段莹,是七年前的事了,那是他在澳洲留学的第二年认识了段莹,是个极热烈的女子,长相漂亮,她从来都很会令人心生好感。

      正如此刻。

      包间里灯光五光十色,她眸光流转,留恋不舍:“于时你还在怪我吗?”

      温于时没什么心情,哂笑道:“怪?谁敢怪段小姐?”
      浅酌两口,抬眼正视她:“段小姐,我记得你过段时间要结婚了,恭喜。”

      隔着矮茶几,包厢里弥漫的酒味,段莹凝视着温于时眼中无法涉足的寒冷,让她不敢作声。

      温于时目光一扫,沉着脸色没吭声,意兴阑珊的冲着叶褚道:“有烟没?”

      叶褚手里捏着牌,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扔了过来;“时哥,你不是不抽吗?”

      段莹的目光紧盯着他,心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抽的不多,偶尔而已。”

      而已这个词他才听过,也会融会贯通了。
      吞云吐雾,抽了一半,剩下的半截被温于时夹在指尖,往楼下看去,一群人在舞池里寻欢作乐,在喧嚣里心境越发清冷自持。

      所有的孤寂融入烟丝,在这灯光转换的包厢里,从鼻腔,口中,晃晃悠悠飘出,随之了无踪迹。

      不知过去多久,手指传来灼烧感,温于时回过神来,顺势将烟丢在地上,倒了点儿酒看着一点红光被熄灭。

      偏头上帝视角般看着一楼的狂欢,无意间,在一角的卡座瞥见了一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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