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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安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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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忆西早就托王叔帮她调查过安燃的身世,她清清楚楚记得当时看到资料上那些冰冷字眼时带给自己的感受,像热油泼在身上,又有种刺骨的寒意。
安燃生在喧闹里,隆冬。
安母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安燃堵在了酒店门口,她想看看自己嫁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高高壮壮的男人戴了副眼镜,高挺的鼻梁上挂着汗珠,脸庞微红,脖颈上印着稀稀落落的淤点,他脖子白,更衬得这红色扎眼。
他看到安母两人的一瞬间,原本温润的颜面冷了下来,目光冰凉的盯住,像是在看两个死物。
黑色亮面皮鞋停在三步以外,跟在他身后的人探出头,这是安母第一次见横亘在她婚姻里的‘小三‘。
是个文弱的男子,长相不算出色,至少站在安平昌面前被衬得黯然失色,一张脸上最惹人注目的那双眼睛,无底洞一样带着迷人的魔力,看到安家母子的时候怔愣了一下。
“安平昌,你女儿还要不要?”安母没有大声吼出这句,算得上留足了脸面给他。
对方反而扬起笑容,不屑的扫了眼两人,吐字:“回去吧,顺便帮我告诉妈,她们想要的孙子我给了,也希望他们能信守承诺。”
眼见安平昌抬脚就要走,安母空出手死死抓住他的黑色大衣袖子。
这个风华正茂的女人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向往的婚姻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的丈夫宁可跟一个长相平庸的男子在一起,都不愿看她们母女一眼。
“我说了放手,别逼我,我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步步紧逼,安母退无可退,被抵在了酒店边的花坛上,怀里的小安燃感受到了母亲的害怕,放声大哭。
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引来了周围行人的关注,都想从只言片语打探些别人的家长里短。
“平昌,算了。”站在一边的男人一说话,安平昌紧拧的眉头有了一瞬松动。
“你回去,要什么和我妈提,留下孩子改嫁吧!”
说完,两个男人挽着上了黑色保时捷,扬长而去。
安燃十岁以前几乎大病小病不断,从得到的资料上来看,安家输了诉讼后,没有施过一次援手,多亏了安母娘家接济,才让两个人勉强在华安市活了下来。
安燃早熟,善于伪饰的性格很难说和她的童年无关,所以在华安市十八年,只有林于安这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这些都还好,最让余忆西担心的一件事:安平昌的死因,精神分裂症。正渐渐体现在安燃身上。
安燃遇到不开心的事会自己待着直到想通,大家都觉得是性格使然,但是没有人怀疑过,为什么平时一个善于各方交际逶迤的人会突然变得不近人情。
当余忆西看到安燃被林佩璇逼得用眼神向自己求救时,心都在滴血。
“安安,和我说好不好?不要一个人承担,我害怕。”余忆西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到安燃,这种无力感快要把她逼疯了。
安燃用手背拂去了余忆西脸上的泪水,跪坐在她身前,一双眸子深深注视余忆西。
她不知道该怎么给余忆西说。从前的事:高三被安母打了一巴掌后安燃第一次觉得控制不了自己,开不了口,周围全是黑暗的东西,安燃强撑着不被黑暗吞没,每一次挺过来都像是劫后余生。
看到林佩璇拿来的资料里安平昌的死因后,心里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安燃知道她可能病了。
精神分裂症,自杀是死亡原因最高的一项。
“安安~”余忆西看着又陷入沉思的安燃,心里难受。
“姐姐我没事,别担心。”
安燃又咧起一贯的笑容给余忆西看,笑的走心,看在余忆西眼里却只剩心疼。安燃不想说的话,就由她放在心里吧!深深叹了口气,余忆西抬手把她面上沾着的碎发撩到了耳后,轻声询问:“想吃点东西吗?”
安燃眼神有了些变化,她还不知道余忆西也会做饭?反正这么久,家里一直都是安燃掌勺。
余忆西看她呆呆的,捏了下她脸上的肉肉。“怎么,不相信我?”
安燃被逗笑,点了点头,看着余忆西拿起放在桌上的菜走进厨房。
人一进去,挂在安燃脸上的笑容卸了下来,她脑袋嗡嗡的,窝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余忆西……余忆西……”
突然听到声音,余忆西从厨房探出脑袋来看,安燃正睡在沙发边边上,差一点就要掉下去,赶忙扔掉锅铲。
摔在余忆西身上,两个人都闷哼一声。
揉了揉碰到地板的脑袋,安燃迷迷糊糊坐起来,压的余忆西叫了下,赶紧转身,把她拉了起来。
“余忆西,你怎么?”
揉了揉胳膊肘,余忆西抬头,笑骂:“安安你睡觉也太不踏实了,这么大的沙发都能掉下来!”
“啊,我睡着了?”安燃看了下时间:下午七点,都这么晚了。
“你不是去做饭了吗?”
这下子两个人都问到了空气中一股焦味,跌跌撞撞跑到厨房。
报废的锅上聚着滚滚浓烟,蘑菇云的形状,怪对称。
哈哈哈哈哈~
笑着争执了一会儿也没得出到底怪谁的结论,余忆西负责把锅里的东西倒出来,安燃重新做,分工明确,在快八点的时候总算吃上了饭。
“咱们该怎么搞定林阿姨啊?”安燃吃了两口,垂头丧气的撑着脑袋问。
略微思考,余忆西给出答案:自投罗网加苦肉计。
余忆西主动提了礼物带着安燃去林佩璇家里,乔叔叔不在,家里只有林佩璇和林沚两个人。
一进门,林佩璇看到安燃脸就冷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安燃搓了搓手指,把礼物放在玄关。
“林阿姨好,我陪余忆西来。”
林佩璇低头扫了眼礼盒,安燃手里的是酒,余忆西拿了一盒石榴,这两个人还知道投其所好。
林佩璇:“酒是谁买的?”
安燃:“余忆西”
林佩璇:“哼”
余忆西抿了下嘴,把手里的石榴递上去说:“这是安燃买的。”
林佩璇瞪了眼余忆西,有种恨铁不成钢。不情不愿的把两个人放了进去。余忆西悄悄给安燃比了个OK。
林沚在练琴,曲声悠扬,房子里空空荡荡,气氛反倒随着琴声变化。
林佩璇拉着余忆西坐在一边,安燃刚准备坐,林佩璇皱眉大声一句站着,吓得她赶紧双手交叉站起来。
“你们自己说,要怎么办!”
安燃对上林佩璇怒气冲冲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把和余忆西商量出的话讲了出来。
“林阿姨,我很喜欢余忆西。”
过了这么多天,安燃嘴还是这么硬,气得林佩璇想抄起东西打她一顿。
“喜欢,你拿什么喜欢?这世上有单凭喜欢就能在一起的事吗?”
林阿姨气得不轻,安燃生怕她站起来打自己一顿,但是一想到威严温柔的林阿姨跳起来打人,好死不死,嗤一下笑出声。
。。。。。。
余忆西眼睛一闭,她现在是真的想打安燃一顿。
“笑什么?”林佩璇拿的稳,质问安燃。
笑都笑了,话还要继续说下去,安燃顺了顺呼吸开口:“笑您,把旁人的看法看的太重,把爱情看得太轻。”
林佩璇冷哼一声,心想到底是年轻人,情情爱爱占了生活的主旋律,不懂人言可畏。
林沚换曲的时候弹了菊次郎的夏天,和客厅的气氛格格不入。
“你倒是说说,怎么才能不管别人的看法。”人活一世,倘若只顾自己,那便算不得人了。
安燃吐出一口气,不卑不亢“我喜欢余忆西,索性她也还看得上我,我们相爱,每天过得开开心心,这是我们的事,旁人觉得我们是两个女生,有违天理,可我们与他们的生活无关,他们将这件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他们爱嚼舌根人品不行,关我们什么事。”
“众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们两个,还说别的什么。”
“可你让我不喜欢余忆西,不和她在一起我做不到。”
“哪有什么做不到,你放过西西。”
“如果不呢?”
林佩璇被她耗尽了耐心,耳边菊次郎的夏天扰的她心烦,冲着林沚那边大喊一句别弹了。
最后,安燃被客气的赶了出去,余忆西留在乔家,两个人禁止见面。
林佩璇叮嘱阿姨把家里的水果全部端出来,林沚弹完琴端端正正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想看看余忆西搞得什么鬼。
安燃被赶走,她却留了下来。林佩璇留不住余忆西,这事毫无疑问。
“谢谢林阿姨没告诉我父母。”余忆西也害怕过,但是余怀国和高雯没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林佩璇还没说。也许她想直接解决掉这件事。
林佩璇斟酌了很多天,甚至失眠了一两夜,但是看到余忆西看安燃走时那关切的眼神,心里的弦有些松动。
“那你说怎么办,我瞒着他们是压根就不决定说,你们俩分手,这件事当做没有就行。你乔叔叔都不知道。”
“不行。”
“西西,你怎么就这么犟!你现在撑着,等你妈妈知道了,还是得分开。”
余忆西眼帘扑动,白皙的脸上不见波澜,她没想过分开“分不开。”
桌上的葡萄在暖气房里放不住,阿姨洗过,但很快发出了一股淡淡的酸臭味,引来几个没冬眠的果蝇绕着盘旋。
林佩璇拿余忆西是真的没办法,自小她打定的主意就没有变过的,现在还得从安燃入手。
“阿姨,要怎么样,你才会答应我们?”
余忆西忽然觉得使苦肉计对林佩璇不公平,她要拿林阿姨的不忍心做赌,肯定会赢,但是算得上强迫了。
所以她想问问,怎么样才可以成全。
“怎么样都不行,我答应过高雯照顾你,不能这样看你就这样从坑里走进去。”